無回沼的獻祭之腐臭的瘴氣像無形的毒蛇，纏繞在無回沼的每一寸空間裏。月飛握緊長劍，劍身上凝結的露水順著鋒利的邊緣滑落，墜入腳下墨綠色的淤泥中，瞬間被咕嘟冒泡的泥漿吞噬。他側耳聽著沼澤深處傳來的嗚咽聲，那聲音時而像女子的哭泣，時而像野獸的哀嚎，在瘴氣的扭曲下變得愈發詭異。
    “長老，這鬼火當真不會引錯路？”雅玲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指尖縈繞的仙光比來時黯淡了許多，瘴氣正像細小的沙礫，不斷磨蝕著她的靈力屏障。身旁的枯骨長老佝僂著背，嶙峋的手指指向不遠處跳動的幽藍磷火，那簇火焰在濃稠的霧氣中忽明忽暗，仿佛隨時會被沼澤裏的陰風撲滅。
    “小仙子盡管放心。”枯骨的聲音像是兩塊朽木在摩擦，他脖頸處鬆弛的皮膚隨著說話的動作晃動，“當年老夫為尋‘還魂草’，在這無回沼裏打轉了三七二十一日，若不是靠著這些引路鬼火，早已成了沼底的一堆枯骨。”他咳嗽兩聲，吐出一口帶著黑色雜質的濃痰，“隻是今日的鬼火，似乎比往日躁動了些。”
    肖飛蹲下身，指尖輕輕觸碰地麵凝結的灰白色霜花。這些霜花在濕熱的沼澤裏顯得格外反常，指尖觸碰到的地方，霜花瞬間化作一縷黑煙。“不對勁，”他眉頭緊鎖，從懷中取出那封在黑風穀發現的密信，信紙邊緣的骷髏印記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紅光，“瘴氣裏混著屍氣，而且是經過特殊煉製的屍氣。”
    話音未落，前方的鬼火突然劇烈跳動起來，原本連貫的火帶像是被無形的手斬斷，化作無數細碎的火星在霧中飄散。枯骨臉色驟變，渾濁的眼球裏閃過一絲驚恐“不好！是血屍藤！”他話音剛落，月飛突然感覺到腳踝處傳來一陣刺骨的寒意，低頭看去時，幾根暗紅色的藤蔓正從淤泥中鑽出，像毒蛇般纏繞住他的小腿，藤蔓表麵布滿細密的倒刺，正往皮肉裏鑽。
    “小心！”雅玲急忙祭出仙鏡，鏡麵折射出的白光在藤蔓上炸開，血屍藤發出滋滋的灼燒聲，卻並未退縮，反而有更多的藤蔓從四麵八方湧來。肖飛抽出腰間短刀，刀光閃過，幾根藤蔓應聲而斷，斷麵處噴出的不是汁液，而是暗紅色的粘稠液體，落在地上竟腐蝕出一個個小坑。
    “別讓汁液沾到身上！”枯骨大喊著，從懷中掏出一個黑色陶罐，罐口打開的瞬間，一股濃烈的腥氣彌漫開來。他將罐中的粉末撒向藤蔓，那些瘋狂生長的血屍藤像是遇到了克星，瞬間蜷縮成一團，緩緩縮回淤泥中。“這是‘化骨粉’，專克沼底邪物。”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隻是老夫這存貨不多了，得省著點用。”
    月飛甩了甩發麻的腳踝，靴筒上被藤蔓纏繞過的地方已經滲出暗紅色的血跡。“這些血屍藤，像是有人在刻意飼養。”他用劍尖挑起一根尚未完全縮回的藤蔓，藤蔓頂端的吸盤還在微微蠕動，“尋常血屍藤不會主動攻擊生靈，除非……”
    “除非被人用血氣喂養過。”肖飛接過他的話茬，目光投向剛才藤蔓鑽出的地方。淤泥表麵正緩緩隆起，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從地下鑽出來。他握緊短刀，刀身在仙鏡折射的光線下泛著冷冽的寒光“準備戰鬥。”
    淤泥翻湧的範圍越來越大，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一具具腐爛的屍骸從沼底緩緩升起。這些屍骸大多保持著死前掙紮的姿態，有的手臂扭曲成詭異的角度，有的胸腔塌陷，露出裏麵黑乎乎的內髒。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們的眼眶裏閃爍著幽綠的磷火，嘴角咧開，像是在發出無聲的嘲笑。
    “是亡靈！”雅玲的聲音帶著顫抖，她雖跟隨師父降妖除魔多年，卻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景象。這些屍骸身上穿著殘破的魔族戰甲，手中握著鏽跡斑斑的兵器，顯然生前都是魔族戰士。可正常的亡靈絕不會有如此強烈的攻擊性，它們更像是被無形的線操控的傀儡，邁著僵硬的步伐，一步步向三人逼近。
    月飛率先衝了上去，長劍橫掃，將最前麵的一具屍骸攔腰斬斷。令人驚訝的是，斷成兩截的屍骸並未倒下，上半身依舊拖著斷骨向前爬行，手中的彎刀還在不斷揮舞。“它們沒有痛覺！”月飛大喊著，劍鋒轉向屍骸的頭顱，一劍將其劈成兩半。隨著頭顱碎裂，屍骸的動作才徹底停止，化作一堆散骨沉入淤泥。
    “不對勁。”肖飛在一旁仔細觀察著，他注意到這些屍骸的胸前都有一塊顏色略深的區域。他避開一具屍骸揮來的戰斧，側身翻滾到其背後，短刀精準地刺入屍骸的後心。隨著屍骸轟然倒地，他蹲下身，用刀尖刮去屍骸胸前的腐肉，一個清晰的烙印顯露出來——那是一個與密信上一模一樣的骷髏印記，印記邊緣還殘留著暗紅色的朱砂痕跡。
    “這些不是普通亡靈。”肖飛斬碎旁邊一具撲來的屍骸，黑色的汁液從碎骨中滲出，在地麵上匯成一小灘，散發著刺鼻的腥臭味，“這是‘蝕魂液’，用百種陰毒之物煉製而成，長期浸泡會讓亡靈失去自我意識，隻認殺戮指令。”他用刀尖挑起一滴黑色汁液，汁液在刀刃上不斷蠕動，像是有生命般，“有人在刻意獻祭魔族戰士，用蝕魂液將他們煉製成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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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玲聞言恍然大悟，她看著那些不斷從沼底冒出的屍骸，突然明白了什麽“密信裏提到的‘心核’，或許就與這獻祭有關！”她揮動仙鏡，將幾具屍骸定在原地，鏡麵反射的光芒照亮了屍骸胸前的骷髏印記，“你看這些印記的位置，正好在心髒上方，說不定……”
    “說不定心核就是用這些獻祭者的心髒煉製的。”枯骨接過她的話，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悲痛，“老夫早該想到的，近年來魔界失蹤的戰士越來越多，長老會每次都說是在邊界衝突中犧牲了，現在看來……”他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像是被什麽東西嗆到，“玄穹那個魔頭，他不僅要顛覆五界，還要用我們魔族的血肉做他的踏腳石！”
    肖飛注意到枯骨的手指在微微顫抖，他順著老人的目光看去，發現不遠處一具剛剛升起的屍骸脖頸處掛著一枚狼牙吊墜——那是魔族戰士家族傳承的信物，而吊墜的樣式，與枯骨腰間掛著的一模一樣。
    “那是……”肖飛剛想開口，枯骨已經衝了過去。老人雖然年邁，動作卻異常敏捷，他避開屍骸揮來的骨棒，從懷中掏出一張黃色符籙，貼在屍骸的額頭上。符籙金光一閃，屍骸的動作明顯遲緩了許多，眼眶裏的幽綠磷火也黯淡了幾分。
    “小勇……我的孫兒啊……”枯骨撫摸著屍骸胸前的骷髏印記，老淚縱橫。那具屍骸似乎感受到了什麽，原本揮舞的手臂停在半空，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音，像是在哭泣。但僅僅過了片刻，它眼中的綠光再次變得熾烈，一把推開枯骨，張開嘴咬了過來。
    “長老小心！”月飛及時趕到，一劍刺穿屍骸的頭顱。隨著屍骸倒下，枯骨癱坐在地上，看著那枚滾落的狼牙吊墜，老淚縱橫。“玄穹……我絕不會放過你！”他猛地捶打地麵，淤泥濺起，沾了他滿臉，“老夫帶你出這無回沼，回家。”
    肖飛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心中五味雜陳。他看著那些不斷湧現的屍骸，突然意識到事情比想象的更嚴重。如果這些隻是獻祭失敗的產物，那麽成功煉成的“心核”又會擁有怎樣的力量？密信上的“萬骨窟”，又隱藏著多少這樣的秘密？
    “不能再等了。”肖飛握緊短刀，黑色的蝕魂液在刀刃上慢慢凝固成一層黑色的薄膜，“我們必須盡快穿過沼澤，找到萬骨窟。這些屍骸隻是前菜，真正的陰謀還在後麵。”他看向月飛，眼神堅定，“你保護長老和雅玲，我來開路。”
    月飛點頭，長劍在身前劃出一道金色的弧線，將湧來的屍骸逼退。雅玲則取出療傷丹藥遞給枯骨，輕聲安慰著老人。沼澤深處，更多的屍骸正在升起，它們胸前的骷髏印記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像是無數隻窺視的眼睛，注視著闖入者的一舉一動。
    肖飛深吸一口氣，瘴氣中的屍臭味讓他幾欲作嘔，但他知道現在不能退縮。他想起黑風穀中那些被幻陣困住的魔族殘部，想起密信上扭曲如蛇的字跡，想起雅玲關於心核的推測，一個可怕的猜想在他腦海中逐漸成形——玄穹的目標或許不僅僅是顛覆五界，他在用一種更邪惡的方式，重塑整個五界的秩序。
    “走吧。”肖飛率先邁步向前，短刀劈開擋路的藤蔓，“讓我們去看看，這萬骨窟裏，到底藏著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他的聲音在瘴氣中傳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心。月飛和雅玲對視一眼，扶起還在哽咽的枯骨，緊緊跟了上去。幽藍的鬼火在他們前方重新匯聚，隻是這一次，火焰的顏色中，似乎多了一絲淡淡的血紅。
    無回沼的深處，骷髏印記的真正秘密，正在等待著他們揭開。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這僅僅是陰謀的冰山一角，更大的危機，已經在萬骨窟的陰影中悄然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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