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空寺星圖秘
    晨霧像一匹被揉皺的素絹，纏繞在斷崖兩側的古鬆間。肖飛踩著濕滑的石階向上攀爬，每一步都能聽見碎石墜入深淵的回響。他仰頭望去，懸空寺的飛簷在雲霧中若隱若現，仿佛懸在半空的蜃景。
    "這地方比傳聞中更險。"雅玲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正用仙力撥開擋路的荊棘，"縣誌上說始建於梁武帝年間，距今已有千年。"
    月飛握緊腰間的長劍，劍氣不自覺地溢散，斬斷了一條垂到眼前的青藤"千年古刹藏在這種地方，本身就透著詭異。"
    三人終於抵達寺門，斑駁的朱漆早已剝落，取而代之的是盤根錯節的藤蔓。這些藤蔓泛著不自然的深紫色，葉片邊緣帶著鋸齒，肖飛伸手觸碰時，指尖竟傳來針紮般的刺痛。
    "是"鎖魂藤"。"雅玲撚起一片枯葉，眉頭微蹙，"魔界的植物怎麽會出現在人間寺廟？"
    月飛揮劍劈砍，藤蔓斷裂處滲出粘稠的黑汁，落地時發出"滋滋"的聲響，在石階上腐蝕出細小的坑洞。"管它什麽來曆，劈開就是。"劍光如練，轉眼間便在藤蔓中斬出一條通路。
    踏入寺門的瞬間，一股混合著黴味與血腥的氣息撲麵而來。庭院裏的石板縫中長滿了青苔，幾尊殘破的石羅漢倒在地上，頭顱滾落在雜草叢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大殿中央的佛像，原本慈眉善目的麵容被縱橫交錯的刀痕破壞，左眼的位置甚至被鑿出一個黑洞，露出後麵的泥胎。
    "不是普通的打砸。"肖飛蹲下身，撫摸著佛像底座上的刀痕，"這些切口很規整，像是刻意為之。"他忽然注意到佛像右手下方的底座有塊區域顏色略淺，伸手敲了敲，發出空洞的回響。
    雅玲湊過來細看，發現那裏有個巴掌大的凹槽，邊緣刻著繁複的雲紋"這形狀和趙獵戶那半塊令牌剛好吻合。"
    月飛從懷中取出用布包裹的令牌，這是從鎖龍潭底找到的遺物。令牌由玄鐵打造，正麵刻著"天"字，背麵是"獄"字，邊緣還殘留著幹涸的黑血。當令牌嵌入凹槽的刹那，隻聽"哢噠"一聲輕響，凹槽周圍的石紋突然亮起紅光。
    整座佛像開始輕微震動，基座下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響。三人警惕地後退幾步，隻見佛像竟緩緩向左側平移，露出後麵黑漆漆的洞口。一股更濃重的血腥味從洞裏飄出，夾雜著某種金屬鏽蝕的氣息。
    "看來找對地方了。"肖飛點亮隨身攜帶的火折子，火光在暗門內投下搖曳的光影，"星軌圖應該就在裏麵。"
    暗門後的通道狹窄陡峭，僅容一人通過。牆壁上布滿了燭台，卻沒有任何燃燒過的痕跡，顯然很久沒人來過。走了約莫百十來步，前方豁然開朗，竟是一間石室。
    石室的四壁都刻滿了星辰圖案，無數線條將星辰連接起來，形成複雜的軌跡。肖飛舉著火折子仔細查看，發現這些星軌與他曾在天界見過的五界星圖基本吻合，隻是標注的節點更為密集。
    "這裏記錄的是五界靈氣流轉的脈絡。"雅玲輕撫著牆壁，指尖劃過一條從魔界通往人間的星軌，"你看這裏，每顆亮星都對應著一個靈氣匯聚點。"
    月飛的目光落在石室中央的石台上，那裏散落著幾片青銅碎片，上麵也刻著相同的星圖"看來原本有幅完整的青銅星圖，被人打碎了。"
    肖飛忽然指著東壁的星軌"這裏被刮毀了。"隻見那片區域的刻痕被利器反複刮擦，原本的星圖變得模糊不清，隻能辨認出幾個殘缺的星辰標記。他仔細檢查其他牆麵，發現西壁和北壁也有類似的破壞，尤其是標注仙界靈脈的部分，幾乎被刮得麵目全非。
    "玄穹的人來過。"月飛握緊了劍柄，"他們在刻意銷毀某些信息。"
    雅玲忽然發現南壁的星軌完好無損，那裏標注的是人間的靈氣節點"為什麽獨獨留下人間的部分？"
    "或許是來不及。"肖飛蹲下身，查看地上的劃痕，"你看這些腳印，有來有回，說明他們在這裏停留了不短的時間。毀掉的部分應該是他們已經記下來的，留下的"
    他的話沒說完，通道裏突然傳來腳步聲。三人迅速熄滅火折子，藏身於石室角落的陰影中。隻見幾道黑影魚貫而入，為首的人身形高大，臉上戴著青銅麵具，腰間掛著與趙獵戶同款的令牌。
    "仔細搜查，大人說星軌圖的殘片可能還在。"麵具人的聲音沙啞，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他身後的黑衣人立刻分散開來，用手中的火把照亮石室的每個角落。
    肖飛屏住呼吸，注意到這些人的動作帶著明顯的軍旅痕跡，踢正步時靴底與地麵的碰撞聲整齊劃一。當火把的光芒掃過牆壁時，他清楚地看到其中一個黑衣人耳後有塊月牙形的胎記——那是天界禁軍特有的標記。
    "找到了！"一個黑衣人從石縫裏摳出半片青銅碎片，上麵刻著北鬥七星的圖案。
    麵具人接過碎片，對著火把仔細查看，忽然冷笑一聲"看來有人比我們先到。"他指向佛像底座的凹槽，那裏還殘留著令牌嵌入的痕跡，"把星軌圖拓下來，動作快點，大人還在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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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取出墨塊和宣紙，開始拓印南壁的星軌。肖飛注意到他們對被刮毀的部分完全無視，顯然早已掌握那些信息。他悄悄碰了碰月飛的手臂，做了個合圍的手勢。
    就在此時，雅玲的同心結突然發燙，她心中一動，故意咳嗽了一聲。麵具人立刻警覺地轉身，手中的長刀瞬間出鞘"誰在那裏？"
    月飛不再隱藏，長劍破空而出，直刺麵具人的咽喉。麵具人反應極快，橫刀格擋，兩柄兵器相撞，發出震耳的金鳴。黑衣人們紛紛拔刀圍攏過來，石室裏頓時刀光劍影。
    肖飛趁亂衝向正在拓印星圖的黑衣人，掌風掃過，將宣紙卷入手心。一個黑衣人揮刀砍來，他側身避開，同時將火折子擲向對方的衣襟。火焰瞬間燃起，照亮了那人驚恐的臉——竟是天界的巡邏兵裝束。
    "果然是天界的人。"肖飛心中了然，玄穹在天界的勢力遠比想象中龐大。
    雅玲祭出仙鏡，鏡麵射出的白光將幾個黑衣人困住。她趁機查看肖飛搶來的拓片，發現上麵標注著人間七處靈氣節點，其中一處就在這座懸空寺所在的斷崖下。
    "他們在找靈氣薄弱點。"雅玲恍然大悟，"玄穹想利用這些節點打開五界通道。"
    麵具人被月飛的劍氣逼得連連後退，青銅麵具在劍光中不斷震顫。月飛忽然變招，長劍斜挑，精準地挑在麵具的縫隙處。隻聽"哐當"一聲，麵具落地，露出一張年輕的臉，額間赫然有天界特有的"守"字印記。
    "是天牢的守將！"肖飛失聲驚呼，此人他在天界時見過，據說掌管天牢最深處的重犯。
    守將見身份暴露，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揮刀的力道卻更猛了"奉命行事，休怪我無情！"
    月飛劍鋒一轉，架住他的長刀"奉命？奉玄穹的命嗎？"他注意到守將的手腕上有圈淡淡的勒痕，不像是戴手銬留下的，反倒像是被繩索捆綁的痕跡。
    守將的動作明顯頓了一下，眼神閃爍"胡說什麽！我乃天庭命官，豈會聽命於逆賊？"
    "那你腰間的骷髏令牌怎麽解釋？"雅玲舉起仙鏡，鏡麵反射出守將腰間的令牌，與萬骨窟密信上的印記一模一樣。
    守將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長刀"當啷"落地。他癱坐在地，雙手插進頭發裏，痛苦地嘶吼"他抓了我妻兒！我沒辦法！"
    三人對視一眼，暫時收起了兵器。石室裏隻剩下守將壓抑的哭聲，火把的光芒在他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
    "三個月前，玄穹派人找到我，說隻要幫他做事，就放我妻兒回來。"守將哽咽著解釋，"他知道我女兒有頑疾，需要天界的靈藥續命，以此要挾我偷出天牢的鎮靈甲，還要毀掉星軌圖上的關鍵節點。"
    肖飛查看守將的手掌，發現指縫裏殘留著青銅粉末，顯然確實參與了刮毀星圖的事。"趙獵戶是怎麽回事？"他想起潭底那具緊握令牌的屍體。
    提到趙獵戶，守將的眼神閃爍"他是玄穹安排的眼線，負責看管鎮靈甲。我按玄穹的命令殺了他，偽裝成被怪物所害的樣子。"他忽然抬頭，眼中閃過一絲希冀，"如果你們能幫我救出妻兒，我願意戴罪立功，告訴你們玄穹的所有計劃！"
    月飛看向肖飛，後者沉吟片刻"我們可以幫你，但你得先配合我們演場戲。"他指了指地上的青銅碎片，"你帶著這些殘片回去複命，就說已經殺了我們，星軌圖的關鍵部分也已銷毀。"
    守將猶豫地看著他們，又看了看地上的拓片"玄穹多疑，他肯定會驗看你們的屍體。"
    "這個簡單。"雅玲從懷中取出三張符紙，指尖凝出仙氣在上麵畫了幾道符紋，"這是"替身符"，能變出與我們身形相似的傀儡，遇火即化，足以以假亂真。"
    守將接過符紙，指尖微微顫抖。他盯著符紙上流動的仙氣看了半晌，終於咬牙點頭"好，我信你們一次。"他撿起地上的青銅碎片和拓片，又將麵具重新戴好，"玄穹的主力在北邊的黑森林，你們多加小心。"
    看著守將消失在通道裏的背影，月飛皺起眉頭"你真的信他？"
    "半信半疑。"肖飛將拓片折好藏進懷裏，"但至少知道了玄穹的目標是五界靈氣節點。"他走到被刮毀的星軌圖前，用手指描摹著殘缺的刻痕，"被毀掉的部分，應該是連接仙界與其他四界的關鍵節點。"
    雅玲忽然指著石室角落的一堆灰燼"這裏有燒過的僧袍。"她用仙力拂去灰燼，露出下麵的幾塊骨頭，骨頭上有明顯的刀砍痕跡，"看來寺裏的僧人都被滅口了。"
    肖飛在骨頭堆裏發現了一枚鏽跡斑斑的銅鈴，鈴身上刻著"懸空"二字。他輕輕搖晃，銅鈴發出沙啞的聲響，與他記憶中寺廟的鍾聲截然不同。
    "這些僧人不簡單。"肖飛摩挲著銅鈴上的紋路，"你看這鈴口的缺口，像是用來傳遞密信的。"
    月飛忽然走到佛像平移後的基座旁，用劍鞘敲擊地麵"這裏是空的。"他撬起一塊石板，下麵露出一個暗格，裏麵放著一本泛黃的佛經。
    佛經的紙張已經脆化，肖飛小心翼翼地翻開，發現裏麵夾著幾張羊皮紙，上麵用朱砂畫著星軌圖，比石壁上的更為詳細，甚至標注著每個節點的防禦弱點。
    "原來寺裏的僧人一直在研究星軌圖。"雅玲看著羊皮紙上的批注，"他們早就發現了玄穹的陰謀，這些是他們留下的破解之法。"
    肖飛將羊皮紙折好，與拓片一起藏好"我們得盡快趕到下一個節點，阻止玄穹。"他走到石室門口，忽然回頭看向那尊被毀壞的佛像，"你說，守將會真心幫我們嗎？"
    月飛望著暗門外的濃霧"不管他真心與否，我們都得去黑森林一趟。"他握緊長劍，劍身在火把的光芒下閃爍著寒光，"要麽救回他的家人，要麽殺了他。"
    雅玲最後看了一眼被刮毀的星軌圖，仙鏡在她手中微微發亮"同心結還在發燙，玄穹離我們不遠了。"她轉身跟上兩人的腳步，石室的門在身後緩緩關閉，仿佛從未有人來過。
    晨霧漸漸散去，陽光穿透雲層，照在懸空寺的飛簷上。幾隻烏鴉落在佛像的肩頭，啄食著縫隙裏的塵土，遠處的斷崖下，一條隱秘的隧道入口正緩緩打開，裏麵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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