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火破瘴
    草原邊緣的風裹挾著濃重的腐腥氣，刮在臉上像沾了一層黏稠的油脂。肖飛用袖口捂住口鼻，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覺到肺腑被針紮似的刺痛，他下意識攥緊了掌心的靈玉，溫潤的玉體傳來的涼意稍稍驅散了些許不適感。身後，金翅雕族的傷員們正低聲哀鳴，他們被瘴氣侵蝕的翅膀垂在身側，焦黑的羽毛一碰就簌簌脫落。
    “不能再等了。”金翅雕族長振了振傷痕累累的右翼，金色的瞳仁裏滿是焦灼，“再拖延下去，族裏的幼雕怕是撐不住。”它的左翼依舊覆蓋著焦痕，那是昨日與黑袍人纏鬥時留下的傷，雖經雅玲仙鏡柔光滋養，卻也需時日才能恢複。
    雅玲沒有應聲，她早已取出了懷中的仙鏡。鏡麵瑩白如玉，邊緣雕刻著繁複的雲紋，此刻正微微發燙。她將仙鏡舉至眼前，指尖輕輕拂過鏡麵，口中默念起晦澀的咒語。鏡光驟然亮起，穿透眼前如墨的瘴氣，將前方的景象清晰地映照出來——成片的枯木歪斜地立在草原上，地麵龜裂如老樹皮，空氣中浮動著無數細小的黑色顆粒，正是這些顆粒在不斷侵蝕著生靈的靈力。
    “瘴氣不是自然形成的。”雅玲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鏡光緩緩移動，追蹤著那些黑色顆粒的流向，“你看，它們都在朝著一個方向匯聚。”眾人順著鏡光望去，隻見那些彌散的瘴氣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著，源源不斷地湧向草原深處。隨著鏡光愈發熾盛，草原中心的景象逐漸清晰一口殘破的枯井孤零零地立在空地中央，井口纏繞著發黑的藤蔓，濃鬱的黑氣正從井口汩汩湧出，如同翻湧的墨汁。
    “瘴氣源頭在草原中心的枯井，那裏魔氣最濃。”雅玲收起仙鏡，鏡光消散的瞬間，周圍的瘴氣似乎又逼近了幾分，“必須先切斷源頭，否則這瘴氣永遠散不了。”
    金翅雕族長立刻仰頭發出一聲尖銳的啼鳴，聲音穿透瘴氣，傳向後方的隊伍。片刻後，一陣沉穩的撲翅聲響起，一隻身形略遜於族長、羽毛呈暗金色的雕類緩緩飛來，它的喙部帶著幾道細小的疤痕，眼神卻異常銳利。“這是族中最擅長控火的墨羽長老，”族長介紹道，“它的火焰能焚燒邪祟，或許能破開這瘴氣。”
    墨羽長老對著眾人微微頷首，隨即振翅飛到隊伍前方。它深吸一口氣，胸腔明顯鼓起，緊接著猛地張口，一簇耀眼的金色火焰噴薄而出，如同一條燃燒的長鞭，狠狠抽向眼前的瘴氣。火焰所過之處，響起“滋滋”的灼燒聲，黑色的瘴氣如同遇火的油脂般迅速退散，露出身後一小片相對清明的區域。
    “有效！”月飛眼中閃過一絲亮色，他握緊了腰間的佩劍，隻要能開出一條通路，他便能率先衝進去探明情況。可沒等他動作，退散的瘴氣便如同潮水般重新合攏，將那片清明區域再次吞噬。墨羽長老的氣息明顯紊亂了幾分，它喘息著道“這瘴氣裏混著魔氣，我的火焰隻能暫時逼退它，無法徹底淨化。”
    眾人的心情瞬間沉了下去。肖飛眉頭緊鎖，目光在墨羽長老噴出的金火與自己掌心的靈玉間來回移動。昨日與黑袍人交手時，他便發現靈玉的淨化之力對魔氣有著極強的克製作用，而墨羽長老的火焰能焚燒邪祟，二者若是結合，會不會產生不一樣的效果？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肖飛便立刻付諸行動。他上前一步，走到墨羽長老身側，將掌心的靈玉對準了那簇金色火焰。“長老，能否再試一次？”他抬頭看向墨羽長老，“我用靈玉的淨化之力助你一臂之力。”
    墨羽長老有些遲疑，金翅雕族長卻立刻道“信他！昨日正是他的靈玉擊潰了黑袍人的魔氣。”有了族長的保證，墨羽長老不再猶豫，再次凝聚靈力，噴出一簇更盛的金火。
    肖飛屏息凝神，將體內的靈力緩緩注入靈玉。溫潤的靈玉瞬間亮起柔和的白光，他小心翼翼地將靈玉貼近金火。就在靈玉與火焰接觸的刹那，奇異的事情發生了金火並沒有被靈玉的白光熄滅，反而如同找到了契合的夥伴，迅速將白光包裹其中。原本純粹的金色火焰，漸漸染上了一層瑩白的光暈，變得更加溫潤，卻也更具穿透力。
    “往前噴！”肖飛低喝一聲。
    墨羽長老立刻控製著火焰向前推進。這一次，瑩白的火焰所過之處，瘴氣不再是暫時退散，而是直接被焚燒殆盡，化作一縷縷青煙消散在空中。更令人驚喜的是，被火焰燒過的龜裂地麵上，竟冒出了點點嫩綠的青草嫩芽，在灰暗的草原上顯得格外醒目。
    “這是……生命之力？”雅玲快步走上前，蹲下身輕輕觸碰那些嫩芽，指尖能感受到嫩芽傳遞來的微弱生機，她驚喜地抬起頭，看向肖飛手中的靈玉與墨羽長老噴出的火焰，“靈玉的淨化之力與火焰結合，竟然催生出了生命之力！”
    肖飛也有些意外，他能感覺到靈玉在持續輸出淨化之力，而墨羽長老的火焰則像是載體，將這種力量轉化為了兼具淨化與滋養的特殊火焰。“這樣一來，我們就能開出一條通路了。”他說道，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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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翅雕族長看著那些新生的嫩芽，激動得振翅而起“是生機！草原還有救！”它俯衝而下，對著墨羽長老道，“長老，辛苦你了，我們帶路！”
    墨羽長老點點頭，持續噴出瑩白的火焰，在前方開辟出一條寬闊的道路。肖飛緊隨其後，不斷將靈力注入靈玉，維持著火焰的特性。雅玲與月飛則護在隊伍兩側，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雖然瘴氣被火焰逼退，但誰也不知道這詭異的草原上還藏著什麽危險。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周圍的瘴氣愈發濃鬱，空氣中的魔氣也越來越重。肖飛能感覺到掌心的靈玉變得越來越燙，淨化之力的消耗也在加劇。墨羽長老的氣息也漸漸急促，金色的羽毛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顯然維持這樣的火焰對它來說負擔極大。
    “前麵好像有動靜。”月飛突然停下腳步，佩劍瞬間出鞘，銀亮的劍身在瑩白火焰的映照下泛著冷光。眾人立刻警惕起來，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前方不遠處的枯木叢中，隱約有黑影在晃動。
    隨著隊伍逐漸靠近，黑影的輪廓愈發清晰——那是幾隻體型瘦長的野獸，它們的皮毛呈灰黑色，眼睛赤紅如血，嘴角流著涎水，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魔氣。“是被魔氣侵染的草原狼。”金翅雕族長沉聲道，“它們原本是草原上的生靈，如今卻成了魔氣的傀儡。”
    那些草原狼顯然也發現了眾人，它們發出低沉的嘶吼，猛地撲了上來。月飛率先迎上，佩劍揮動間，銀弧閃爍，精準地砍向為首的那隻狼。可沒想到，劍刃砍在狼身上，隻留下一道淺淺的傷口，傷口處竟冒出黑色的霧氣，瞬間便愈合了。
    “它們被魔氣強化了，普通攻擊沒用！”月飛心頭一凜，急忙後退避開狼的反撲。
    “用靈火！”肖飛立刻喊道。墨羽長老會意，調轉火焰方向，對著撲來的草原狼噴出一簇瑩白火焰。火焰落在狼身上，瞬間燃起熊熊大火，伴隨著淒厲的慘叫，草原狼的身體在火焰中迅速消融，化作一縷黑煙，連一點灰燼都沒留下。
    有了靈火的威懾，其餘的草原狼不敢再輕易上前，隻是在不遠處徘徊，赤紅的眼睛死死盯著眾人。“別管它們，先去枯井！”肖飛說道，他能感覺到枯井方向傳來的魔氣越來越強，恐怕再拖延下去會有變數。
    墨羽長老再次催動火焰，將那些草原狼逼退更遠，隊伍繼續朝著枯井前進。越靠近枯井，周圍的景象越發詭異井口的藤蔓粗如手臂，上麵結著一顆顆形似骷髏的果實，果實表麵布滿青筋般的黑線，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井口下方漆黑一片，隱約能聽到細微的嗚咽聲，仿佛有無數冤魂在井底哀嚎。
    “就是這裏了。”雅玲停下腳步，仙鏡再次亮起，照向井口，“魔氣就是從井底冒出來的，裏麵好像有東西。”鏡光穿透黑暗，隱約能看到井底有什麽東西在閃爍著微弱的紅光，隻是距離太遠，無法看清具體模樣。
    墨羽長老此刻已經耗盡了大半靈力，火焰漸漸微弱下來。肖飛立刻停止注入靈力，讓靈玉得以喘息。“長老，你先歇息一下。”他說道，隨即看向金翅雕族長，“井底情況不明，我下去看看。”
    “不行，太危險了！”雅玲立刻反對，“誰也不知道井底藏著什麽，萬一有陷阱……”
    “總不能一直耗在這裏。”肖飛打斷她的話，目光堅定，“黑袍人的令牌上寫著‘雀翎穀，血祭啟’，這枯井的魔氣說不定和他背後的勢力有關。若能查明源頭，或許能提前阻止他們的陰謀。”他頓了頓，看向月飛，“你在這裏保護大家，我下去很快就上來。”
    月飛知道肖飛的性子，一旦決定的事就不會改變，他點了點頭“小心點，有事立刻喊我，我會想辦法接應你。”
    金翅雕族長也說道“讓族中兩名擅長在暗處視物的子弟隨你同去，他們能幫你照亮井底，遇到危險也能搭把手。”話音剛落，兩隻體型較小的金翅雕便飛了過來，它們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光，顯然具備夜視能力。
    肖飛沒有拒絕，他接過月飛遞來的繩索，將一端牢牢係在腰間，另一端交給月飛和金翅雕族長。“我下去後，你們慢慢放繩。”他叮囑道，隨即又將靈玉握在掌心，“有靈玉在，普通的魔氣傷不了我。”
    一切準備就緒，肖飛深吸一口氣，順著井口緩緩向下滑去。繩索不斷下放，周圍的光線越來越暗，魔氣也愈發濃鬱，刺鼻的腥氣幾乎讓人窒息。好在掌心的靈玉一直散發著溫潤的白光，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將那些魔氣隔絕在外。
    “肖飛大人，前麵有紅光！”隨行的金翅雕子弟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緊張。肖飛抬頭望去，隻見前方不遠處的井底，果然有一團微弱的紅光在跳動，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他能感覺到那紅光中蘊含著極強的魔氣，比黑袍人身上的魔氣還要濃鬱數倍。
    又下降了約莫十幾丈，雙腳終於觸碰到了井底的地麵。地麵濕漉漉的，覆蓋著一層黏膩的黑泥，散發著腐臭的氣味。肖飛示意金翅雕子弟點亮周圍，兩隻雕類立刻吐出細小的金色火焰，將井底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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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底空間不大，除了那團散發著紅光的物體，再無其他東西。肖飛緩步走上前，才發現那團紅光來自一塊鑲嵌在井底石壁上的黑色晶石。晶石約莫拳頭大小，表麵布滿了詭異的符文，紅光正是從符文縫隙中透出來的，濃鬱的魔氣源源不斷地從晶石中滲出，順著井口飄向草原。
    “這應該就是瘴氣的源頭了。”肖飛伸出手，想要觸碰那塊晶石，可剛一靠近，一股強大的排斥力便湧了上來，同時還有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指尖蔓延。他立刻催動靈玉，白光瞬間熾盛，將那股排斥力與寒意驅散。
    就在靈玉的白光接觸到黑色晶石的刹那，晶石突然劇烈震動起來，表麵的符文發出刺眼的紅光，仿佛在抗拒靈玉的淨化之力。肖飛咬緊牙關，將更多的靈力注入靈玉，白光愈發強盛，如同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包裹住黑色晶石。
    “滋滋——”晶石表麵的符文開始消融，發出刺耳的聲響，紅色的光芒越來越黯淡。肖飛能感覺到晶石中的魔氣正在快速流失，那些被淨化的魔氣化作黑煙，被靈玉的白光焚燒殆盡。
    片刻後，黑色晶石不再震動，表麵的符文徹底消失，紅光也隨之熄滅，隻留下一塊毫無光澤的黑色石頭。肖飛伸手將石頭從石壁上取下，入手冰涼，再無一絲魔氣。
    就在晶石被取下的瞬間，上方突然傳來雅玲驚喜的呼喊聲“肖飛！瘴氣散了！地麵上長出青草了！”
    肖飛心中一喜，他握緊手中的石頭，對著上方喊道“我拿到源頭了，快拉我上去！”
    繩索迅速被拉起，肖飛順著繩索向上攀爬，很快便重新回到了地麵。剛一出井口，他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原本如墨的瘴氣正在快速消散，露出了湛藍的天空；龜裂的地麵上冒出了大片的青草嫩芽，甚至還有幾朵細小的野花在風中搖曳；遠處的枯木也抽出了新的枝丫，整個草原都在煥發生機。
    金翅雕族的雕類們興奮地在空中盤旋，發出歡快的啼鳴，那些受傷的族人在清新的空氣中，氣息也變得平穩起來。墨羽長老看著眼前的景象，眼中滿是欣慰，它對著肖飛深深鞠躬“多謝肖飛大人，救了我們的家園。”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肖飛搖搖頭，將手中的黑色石頭遞給雅玲，“若沒有墨羽長老的火焰，沒有你們的幫助，我也無法成功。”
    雅玲接過石頭仔細端詳，發現石頭上除了殘留的符文印記，再無其他異常。“這石頭裏的魔氣已經被徹底淨化了。”她說道，“看來這就是黑袍人背後勢力布置的手筆，目的應該是用魔氣汙染草原，控製這裏的妖族。”
    金翅雕族長走到肖飛三人麵前，鄭重地低下頭，金色的羽毛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大恩不言謝，從今往後，金翅雕族唯三位馬首是瞻。若有任何差遣，我族上下必當全力以赴。”
    肖飛扶起金翅雕族長，他看著重新煥發生機的草原，又想起黑袍人遺留的令牌和井底的黑色晶石，心中的凝重絲毫未減。“黑袍人的陰謀遠不止於此，”他沉聲道，“雀翎穀的‘血祭’才是關鍵，我們必須盡快查明真相。”
    月飛握緊了佩劍，眼中閃過一絲銳利“不管他們想做什麽，我們都不會讓他們得逞。接下來，我們先回百鳥林休整，再商議前往雀翎穀的事。”
    雅玲也點了點頭，她再次取出仙鏡，鏡光掃過草原，確認瘴氣已經徹底消散。“走吧，回去看看族裏的幼雕，它們應該也能恢複過來了。”
    眾人轉身朝著草原邊緣走去，身後的草原在春風中漸漸煥發出勃勃生機，那些新生的青草與野花，仿佛在訴說著這場淨化與救贖的故事。而肖飛手中的靈玉，依舊散發著溫潤的白光，默默守護著眾人，也預示著未來更多未知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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