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時間後。
    赤鬆城郊，一處破舊的小屋內。
    夏曆推開房門，秋伏立即迎了上來。
    然後……
    她做出了一副很正經嚴肅的表情，拱手對著天空抱拳行禮。
    “喲，這不是那一位嗎？怎麽沒見你暴起傷人啊？我還以為你絕對會欺負底層小修呢。”
    秋伏一整天都跟著夏曆，隻是躲藏著沒有現身而已，她當然知道夏曆今天經曆了什麽，她也就隻比夏曆先一步回屋。
    “這些底層修士真的是……奸詐，狡猾，愚昧，但也莫名可愛。”
    以夏曆現在的眼光來看，對方的行為甚至都可以用可愛來形容了。
    壞，但壞得不徹底。
    說對方好吧，見到好東西又眼紅，非得惡心人想辦法占有，得逞之後道德感又作祟，開始自以為是的補償。
    隻能說有點良心但不多。
    但比起過往那毫無良心的互害情況要好得多，太一做主試圖讓天驕時代重回，就初期來看底層倒是一片勃勃生機。
    往後應該也是……
    或許這就是玄界的眾人所期望的世道，太一是那個踐行者，天盟先進而帶有遠見，但他們的做法著實談不上好。
    “這就是那一位的評價嗎？學到了！”
    秋伏繼續對著天空拱手，夏曆眉頭一皺走上前去，一把抓過秋伏的腦袋頃刻間就是兩巴掌。
    “你差不多得了，玩笑開一次就行。”
    “可真的很有趣啊！他們提起你時那模樣，我是越想越覺得好笑。”
    “你皮又癢了是吧？”
    秋伏離開太一聖地後也是顯露出了她那憨傻之中帶著點賤的本性，聽到夏曆這麽說，她又立即換上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用臉蹭了蹭夏曆的手。
    “是癢了，你幫我通通？”
    她意有所指。
    夏曆馬上鬆開了抓住她腦袋的手，還很是嫌棄的甩了兩下。
    “你就這麽見不得別的妖開葷？”
    “廢話，換你也忍不住，我又不是人，我是妖啊！妖是有欲期的，到了那個時期是真的難受。”
    秋伏開始抗議了，抗議夏曆的冷落，既然養了她就要對她負責。
    包括夜晚的職責。
    “小秋伏啊，說實話看你這麽難受我也不忍心，但真和你越過那一線吧，我的倫理觀不允許。”
    “給你找個雄妖吧，我的占有欲又不允許。”
    他的愛寵他說了算！
    “所以麻煩你維持現狀吧，說不定哪天我就想通了呢？”
    “你就騙吧，我信了，我倒要看看你什麽時候對我下手。”
    秋伏現在和夏曆的日常對話都是一些閑碎話題的拌嘴，不過他們雙方倒是都挺享受這種趣味。
    沒有人追殺他們，太一也沒有任務需要他們去做。
    短短數年崛起，在某個時段好好累上一陣就能功成身退，這難道不是一個好結局嗎？太一聖地是體麵的，也給了夏曆體麵。
    七長老所贈的那儲物戒指內，光是靈石就有千萬之數，各類修煉用的法寶丹藥更是不缺。
    接下來的時日。
    夏曆隻是真正化作了一個小小的散修在坊市的一角賣符籙。
    除去成本，每天大概有十多枚靈石進賬，生活穩定而祥和，當然夏曆的符籙品質也讓其他賣符籙的人眼紅，打起了歪心思。
    但那些人基本上都是白天威脅夏曆，晚上就會被徐總管找來算賬，徐總管後來還幹脆派了一個跟班就蹲在街角守著夏曆的攤位。
    直至一個多月後。
    那個守著夏曆攤位的跟班找到了夏曆。
    “喂，你最近換個坊市過活吧。”
    那人來到夏曆麵前後就這一句話，說完就準備走。
    “道友且慢，這是什麽意思，徐總管這就忍不住了？”
    夏曆還以為那徐總管多有契約精神呢，說好的一年，沒想到也就堅持了一個來月。
    “徐總管出事了，這次估計得折在裏邊。”
    “怎麽說？”
    “還能怎麽說？踢到鐵板了唄。”
    跟班似乎也不願久留，估計是害怕被連累，提醒完夏曆就急匆匆的走掉了。
    夏曆能感覺到周圍其他賣符籙的人看向他的眼神都開始不懷好意。
    “這世道……”
    夏曆見狀輕歎一聲，收起自己的攤位走向了坊市最熱鬧的中街。
    一炷香時間後。
    夏曆看到了被打傷在地吐了一地血，模樣淒慘的徐總管，對方這種眼紅他人，喜歡各種撈好處的性格出事是遲早的。
    沒什麽值得可憐的。
    甚至按照那徐總管的說法，他幾年前也幹過殺人越貨的事，可以說是死有餘辜。
    夏曆並不會憐憫這位徐總管。
    對方隻是眾生卑劣根性的一道縮影，而又在世道變化之中開始更多的偏向於善道，是被善引力所捕獲吸引的星塵之一。
    “大人，我之罪，罪不至死……”
    徐總管抬頭看向麵前一個身穿宗門服飾的青年，宗門修士在散修麵前就是高一頭，更別說宗門現在還負責對底層散修的秩序維護，在法理上是真有執法權。
    “你自己做的孽，沒什麽好說的，你應該意識到你遲早會有這一天。”
    “我知道，可罪不及家人，是這小子先想要對我家人動手！”
    徐總管指向了宗門修士身後的一個少年，對方看上去年紀不大，修為也隻有煉氣五層，但氣質非常不錯，給人一種朝氣蓬勃的感覺。
    “徐總管，我隻是借此嚐試警告你罷了，是你自己要亂來，我沒有害你家人的意思。”
    那少年如此辯解，但夏曆卻是不信的。
    六根之四，口嚐氣。
    嚐眾生紅塵氣，能品迷思，辨真偽。
    那少年在說謊。
    夏曆猜測，少年的計劃應該就是逼迫徐總管著急先越界，然後他就可以借宗門巡察之手除掉徐總管。
    “我認栽，但我的家人……”
    “放心，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害他們的念頭，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少年表示他不會動徐總管的家人，可他的謊言在夏曆眼中無所遁形。
    對方八成打算斬草除根，徐總管應該把自己這些年來搞到的修煉資源都給了家人。
    附近許多散修此刻都在聲援少年，唾罵失勢的徐總管，覺得接下來可以換一個更好的坊市總管。
    此時一個身段苗條，容顏也頗顯秀麗的女修來到了少年身邊，對著少年說了一席話。
    那個少年循著女修的話，在人群之中看向了正在看戲的夏曆，更是與夏曆對視了一眼。
    但隻是一眼！
    那個少年的內心莫名的咯噔一聲。
    不對勁，很不對勁！！
    夏曆微微一笑以表禮貌，然後轉身離去。
    “喂，你怎麽不攔著他啊，你有在聽我說話嗎？徐總管從他身上搞到的符籙之道不簡單，是某個完整傳承的一部分，你看看能不能和對方交易一下搞到手。”
    “或者我替你去商量？反正我是很感興趣的。”
    女修認為自己慧眼識珠，出門遊曆不僅結識了天才少年，在這小小的散修坊市還尋到了寶物，此刻正是興趣濃烈之時，認為自己也是天選之人，有天大的漏等著她撿。
    而她更是樂意分享給幫助過自己的少年。
    他與她，始於一場邂逅又彼此攜手。
    隻是少年的目光透過人群，望著漸漸走遠的夏曆，是真的很不想和夏曆有任何接觸。
    那種無名的倉惶感讓他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