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流宗收徒儀式後的那點小小風波過去。
    長老便吩咐宗門執事安排各弟子去到應該去的地方。
    夏曆被分到的區域是內門弟子所在山峰的一處半山腰，環境倒是幽靜，一間黑靈木打造的木屋孤零零的立在山林間，四周也看不到其他弟子的屋舍。
    “林符，你今後就住這，以屋為中心方圓千米內都是你的，你要種靈草還是養靈寵都隨你，這是你的入宗禮。”
    宗門執事將一個儲物袋遞給了夏曆，夏曆接過後不用打開也知道裏邊是什麽。
    不外乎是宗服，弟子令牌，以及一些初期修煉所用的資源。
    “謝了。”
    “不謝，另外我給你提個醒，內門弟子有資格指派雜役弟子服侍，你入宗時和你關係不錯的那兩個老頭已經被夏具明要走了。”
    “那如何解決？”
    夏曆馬上追問，對方既然提醒了就說明有解決方案。
    “這個好辦，你個人出他們的修煉資源，他們就優先跟你，但得先抵押給宗門，保證你有付的起的實力。”
    “這位師兄你且收好！”
    夏曆馬上把入宗時，長老買他丹藥給的上品靈石交了出去。
    “師兄你看著幫我辦，多的就是師兄你的。”
    “好說，我保證夏具明就連他們的麵都見不到，不過師弟你也真是善良，如此照顧兩個時日無多的老頭子，甚至你還不怕我是為了騙你的靈石，你這人啊……”
    宗門執事是一個兩鬢斑白的中年，執事在宗門通常由天賦已盡再難以更上一層樓的老弟子擔任，算是一種養老的職位。
    “善良不好嗎？”
    “當然好了，否則我為何特意提醒你，怪不得成師姐讓我多照顧你一下。”
    “成師姐？”
    “成清月師姐，你們一起回來的你居然不知道？”
    “我隻知道她叫清月，我還以為她姓清名月。”
    “總之你今後遇到什麽麻煩，就聯係成師姐吧，她可是大長老的親孫女心頭肉，有她護著你會很安全。”
    “嗯。”
    夏曆點了點頭，算是知道了那個女修的身份。
    而靈流宗的作風也是出乎預料的正派。
    居然沒有先騙他入宗，然後搜魂看看有沒有更多收獲，隨後為了防止泄密再把他給幹掉，將那符籙煉製法徹底據為己有。
    在夏曆的想象中底層宗門應該就愛這麽幹，而他會觀察，評估，然後進行處理，當一個無腦但具備著俠義精神的天驕。
    作為一個正派的新天驕被人們所知。
    這也是他理想中自己的來時路，一如當年心存善意卻中道崩阻的自己。
    就是善。
    單純的為善，不假思索的為善，不懼欺騙的行善。
    因為此刻的他不懼，他擁有行使善良這種奢侈行為的實力。
    可他意外的並未遭到多少背叛和覬覦。
    明明他都傻成那樣了，完全舍棄了精明。
    徐總管是個惡人吧？
    但卻真有保護他不受其他散修侵害。
    之後的日子也是肉眼可見的他會被繼續護著，仿佛一個珍稀動物，除了那些天生根性壞透了的家夥之外，很少有人會害他。
    世道在變好嗎？
    “再不會有人害你了嗎……”
    夏曆品讀著和七長老分別時的話語，不禁有些說不出的汗毛倒豎之感，世道更替會有，但也不至於如此之快。
    他是悟到了一些東西，但又感覺什麽都沒悟到，他現在所做就像是單純在浪費時間，除了些許樂趣再無其他。
    玄界數據庫之中關於斬三屍的記載也是寥寥無幾，有說斬善惡自我的，也有說斬三惡屍神的。
    夏曆偏向於認為兩種都錯了，無論是斬善惡自我，還是斬三惡屍神，最後的結果就是變成太一聖主那樣的存在，怕不是比ai還像人機。
    或許與其在小宗門浪費時間，不如直接拜訪道境聖地，那個記錄有古往今來一切境界奧秘的聖地。
    他的原計劃是試行根據各種蛛絲馬跡推測出的顯化三屍之法。
    三次重走來時路。
    顯善屍，顯惡屍，顯自我屍，斬惡神，斬怒神，斬欲神。
    可如今這第一步重走善時路，他就已經感覺到不對勁，周圍的回應不對勁，應該會有人害他才對。
    可為何隻有一個上不了台麵的東西在瞎蹦躂？
    若隻是甘心於化元神，歲空觀又會時不時的出現。
    想要更進一步……
    所要麵臨的亦是不可描述之災。
    似乎隻有最簡單的出竅化神不受阻礙。
    當天夜裏，明月高懸。
    夏曆站在木屋外仰望天空，一連串被加密後防止被篡改的數據化為記憶被生物腦讀取再轉化為靈魂識。
    隨著夏曆持續讀取。
    月色都似變得詭異起來，在月光之下一個模糊的人影緩緩現身走向夏曆。
    “妹夫，你又想起我了？”
    “我不是你妹夫，至於靈熒你已經不用擔心了，太一與妖族合作造聖，那個聖是我與青龍的孩子，它會代替我行使太一之名。”
    “你錯了，大錯特錯，以身入局尚且能勝天半子，你欲出局就連成為棋子的資格都沒有。”
    模糊人影聞言哀歎搖頭。
    “為何？”
    “你難道真就毫無所察嗎？已經開始了。”
    “開始？什麽開始了？”
    “排異開始了，你會如我一般存在剝離認知解體。”
    “可我並未背叛，而且我……”
    夏曆想說自己妥協了，三度妥協太一聖地！
    加入其中，為其先鋒，誕育聖子。
    “這無關你背叛與否，隻是你的使命完成了，作為完成的獎勵，你隻要不越過就可以安度此生，倒是比我這個僭越者的狀況好得多。”
    “果然嗎？”
    夏曆低下頭歎了口氣，關於這點他是有察覺的，他已不能用自己的身份示人，他再不能成為夏曆。
    他被斬了。
    “我明夜再找你。”
    夏曆說完後立即停止了對模糊人影的認知錨定。
    人影迅速消散。
    夏曆沉默著離開木屋，取下靈器千麵恢複本來的容顏，披上聖子金衣。
    他快步向著一個方向走去。
    不一會，他發現了另一個內門弟子正在月下修煉。
    夏曆直接一個瞬身過去拍打對方的背。
    對方回過頭來疑惑的看著夏曆。
    “我記得你是新入門的林符師弟吧？什麽事，還有你能不能別這樣忽然打攪我，要是我正在突破怎麽辦！！”
    被夏曆拍打的內門弟子頗為不喜，夏曆看著對方的眼睛，對方眼中的倒影則折射出帶著靈器千麵，穿著簡單粗衣的他。
    “我……”
    “有什麽事之後再說，我正修煉到關鍵之處！”
    那位內門弟子瞪了夏曆一眼就走。
    夏曆無言隻是抬頭望月，這是第二種更溫和的遺忘，至少允許他以第二身份過上美滿的餘生，世道如他心中所願。
    這就是完成使命的獎勵。
    名為夏曆的存在已經永遠留在了昨日，再不會產生新的傳奇，再不會產生新的信息，從今往後隻有林符繼續行走在世間。
    他隻可在此，不可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