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間，木屋中。
    夏曆坐在木屋的門檻上抬起頭癡癡的望月，他都有些忘了自己是怎麽回來的。
    隻是想著一些事，不知不覺間就已經回到了這裏。
    他在回望迄今為止自己在玄界所經曆的一切，作為一個外來者異鄉人，在這裏所經受到的種種排斥。
    而也自己又何嚐沒有排斥玄界的一切？
    畢竟一切的一切都太怪異了。
    不符合事物的正常發展邏輯，他就像是一個遊戲玩家在劣質遊戲之中進行著近乎自虐般的困難挑戰。
    他本可以從一開始就不涉及其中。
    隻是單純當一個倒爺的話，絕不去觸碰諸如築基丹之類的禁忌。
    他此刻有種這世間自己好像來過，又好像沒來過的虛無，就像是終於通關了垃圾遊戲之後的解脫。
    然後開始給自己找意義。
    找了半天後發現純屬浪費時間，唯一的意義就是浪費了時間。
    他的名字已經不屬於他，遊戲玩家的賬號歸屬權也從來不屬於玩家。
    和曾經在擬韻界何其相似，隻是玄文明相對而言畢竟在主空間，那種事物的發展被程序代碼限製的感覺並不強烈，但不代表沒有。
    將真實世界程序化有可能嗎？
    夏曆認為是有的。
    仙文明能夠一比一的複刻現實，那麽也能將代碼植入現實，玄文明能繼續存在或許單純隻是仙文明的一次實驗。
    擬界是實驗的第一步，為了收集數據。
    玄界是實驗的第二步，為了測試可行性。
    那麽實驗的第三步又會是什麽？
    夏曆不敢想，完全想不到，想不明白，沒有思路，不可言說，無可名狀！！
    或許唯一值得夏曆慶幸的就是他來自地球，他去過擬韻界，他知道仙文明，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什麽，他至少能看到那冰山一角！
    不像玄文明的眾生皆被迷霧遮了眼，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看不清，如那井底青蛙隻能揣測那片縷無法證實真偽的天空。
    一種無言的恐懼從夏曆心底裏迸發，夏曆低著頭不敢抬頭望天，隻是盯著延伸到木屋前的碎石地，目光呆滯的思考。
    他必須思考！
    計劃有變，但他的目標依舊，玄文明一定掌握著某種極端提高個體能級的方式，雖然有可能被刪除了。
    但隻要存在過就一定會留下痕跡。
    玄界的人捕捉不到，不代表他不行。
    “天驕……”
    “對了，那些過往的天驕！”
    被抹去了存在的天驕，他們絕對知曉真正的玄道。
    夏曆鼓起勇氣再一次望天，看著那明亮的靈霄星不語。
    一道模糊人影在月華之下生成。
    “妹夫，雖然我對時間的感知模糊，但此刻應該不是第二夜吧？”
    “不是，依舊是今夜，我心亂了。”
    夏曆大方的承認了自己心亂，他原以為太一不會動手，但太一隻是不采取極端手段罷了，從未說過不會讓他溫和的走近良夜。
    他的存在已至黃昏！
    “我能給你的建議不多，你且需要時刻銘記你自己，若是就連你自己都忘記你自己，曾經的你也就真的死了。”
    “我懂，我會以為過往隻是黃粱一夢，此刻的身份才是真正自我對吧？”
    夏曆完全能猜到這種排異是遞進加強的，他剛剛回憶過往就是在與天芯同步記憶，他已經開始出現了認知偏差，有些記憶和天芯之中記錄的出現了矛盾，但夏曆肯定是以天芯為主。
    比如柳笑笑，夏曆記得自己傳授了她丹方後，是她外泄惹來了麻煩，然後才有了玄丹宗之禍。
    但事實是他自己犯錯，與柳笑笑無關。
    此刻還隻是陌生人對他的認知錯誤，接下來是有點印象的人，然後是身邊人，和他熟知的人。
    最後是他自己。
    一點點削減他對自我的認知，將夏曆從他的人格之中剝離。
    此為人格解體。
    生物意義上沒有殺他，但在存在意義上讓他死去。
    “但你不同，你不會變成那個樣子，你能認知到我就說明你有特殊之處，我本打算讓你成為太一聖主，從中找尋過往消失天驕的殘存痕跡，可惜你當初直接把我拒了，現在已經晚了。”
    模糊人影說到這倒也沒怪罪夏曆，隻是單純歎息錯失了這個機會。
    “消失的天驕們有何特殊之處？”
    “你說呢？自是都與你我一般，掌握著斷滅此間輪回之法，我們都是意識到了參差的存在，為此世所不容。”
    “所以你要成王，我等的王，我等消失在歲月長河之中，不存的眾天驕之王。”
    天驕王。
    夏曆此刻再聽到這個稱呼，隻是感覺有些好笑。
    這一代的天驕王本應該是他，此刻給了那位龍子，但依舊還有人要他成王。
    不存者之王。
    在那霄星之下，天驕湧現爭奪一世之尊的地位。
    而霄星的暗影之下亦有不存在的天驕悄然擾動，想要再一次引起人們的注意，證明自己曾經來過，要做完那未盡之事。
    “說起來閣下如何稱呼？”
    “在下道號太霄，若我對時間的感知沒有出錯，我是千年前的太一神子，當今聖主是我一位師弟。”
    “我名……林……林……”
    夏曆開口之際感覺到那個發音都有些難以述說，作為第三者他可以言夏曆，但無法用於自稱，聲音自行扭曲形變，頻率被幹擾。
    但在天芯的輔助之下，依舊是用口齒不清的聲音說了出來：
    “我名……夏曆！”
    夏曆堅定自己的存在，他來過，走過，此時此刻根本就不是終點，甚至就連起點都算不上。
    自此時他才踏上自己的路。
    “我知道，你可是我的好妹夫。”
    太霄就非得和夏曆攀這個親戚關係，但這種人性化的玩笑語氣也讓太霄的存在變得更加鮮明，這或許是太霄想要強化自己存在印象的一種方式。
    “事到如今我已無退路，就認你這個大舅哥，接下來我該如何？”
    “先安穩度過剝離期，這期間擅動可不會有好下場，待到你的次身份穩定後再出手，你要去尋過往天驕們存在的痕跡，找到他們，得到他們費盡千辛萬苦尋來的真玄本法，重鑄玄道統。”
    “如今的玄道統有問題嗎？”
    “你以為世人為何被影響？為何凡人才像人？”
    太霄隻是反問，夏曆聞言皺著眉頭點了點頭，凡人確實相對而言比較正常，可惜受到修士統治的凡人又能好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