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弦愣住了。
    他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麽說。
    “我不是同情你。”他沉聲道，“既然是交易，那我理應付出點什麽。”
    睦笑了笑，她望著遠處的池塘，眼神又開始飄忽。
    忽然，她低下頭，整個人的氣質再次變了——方才沉默寡言的少女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活潑甚至有些莽撞的少女。
    “真的什麽都能做到嗎？”她笑眯眯地問。
    白弦愣住了。
    這個轉變太突然，太徹底，就像換了個人。
    “你……”
    花園陷入短暫的寂靜。
    一隻夜鶯在樹梢啼叫，聲音清脆得刺耳。
    白弦眯起眼睛：“你有多重人格。”
    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隻是演戲而已。”她沒有承認。
    白弦盯著她看了幾秒，忽然伸手，輕輕按在她的頭頂。
    “很辛苦吧……”
    睦的身體猛地僵住了。
    “你在……說什麽？”她的聲音開始發抖，方才的活潑假麵出現裂痕。
    白弦沒有移開手：“每次轉換角色的時候，你的瞳孔會先收縮再放大。”
    “就像——”他的拇指輕輕擦過她的眉骨，“按下了切換鍵。”
    噴泉的水聲忽然變得很響。
    不，是二人變得安靜了。
    池塘那邊傳來撲通一聲，可能是青蛙跳進了水裏。
    她的視線不受控製地追著聲響望去，脖頸轉動時發出輕微的哢嗒聲。
    “白少爺好厲害~”甜膩的聲音突然蹦出來，她踮起腳尖轉了個圈。
    “偵探先生想要什麽獎勵嗎？”她笑著問。
    白弦站在原地沒動。
    他看見女孩轉圈時，有淚水從笑彎的眼角甩出來。
    忽然，她的意識開始模糊不清。
    女孩渙散的瞳孔裏映出無數個“若葉睦”。
    她的身體像斷線木偶般向前栽去。
    白弦輕輕接住她，似乎對此並不意外。
    “你太累了。”
    他輕聲說道。
    當若葉睦醒來時，發現自己正睡在一個陌生的房間中。
    房間出乎意料地簡潔。
    一張單人床，一個書桌，一個衣櫃，除此之外幾乎沒有多餘的家具。
    牆上貼著淡藍色的壁紙，上麵有細小的碎花圖案。
    唯一顯得格格不入的，是床頭櫃上擺放的一個精致音樂盒。
    若葉睦緩緩坐起身，手指無意識地撫過音樂盒冰涼的金屬表麵。
    “醒了？”
    床頭傳來低沉的聲音。
    “你做了什麽。”這不是疑問句。
    她確信自己不會無緣無故暈倒。
    “隻是想讓你休息一會而已。”他沒有否認，隻是解釋了自己這麽做的目的。
    若葉睦沉默一瞬。
    忽然抱住了自己的雙臂，微微發抖：“你會覺得我是怪物吧？”
    “我父母以為我是天才怪物），”她自嘲地笑了笑，“其實我隻是……控製不了自己。”
    白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他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女孩的腦袋。
    “那又怎樣？”
    睦愣住了。
    “我不在乎你有幾個人格，”白弦的語氣漫不經心，眼神卻認真得可怕，“反正都是你。”
    “都是——若葉睦。”
    若葉睦猛地推開他的手，聲音陡然尖銳：“別裝作很了解我的樣子！”
    “我覺得很了不起哦。”他沒有氣惱。
    “你有那麽多個自己，卻還能保持清醒。”他苦笑一下，“……而我連一個正常的自己都找不到。”
    睦抬起頭，眼中閃爍著不可思議的光芒。
    那種違和感——
    下一刻，白弦解除了對自己的催眠。
    他麵無表情，冷冽的眼神沒有絲毫溫度。
    “這是……”若葉睦一驚。
    “真正的我。”白弦的聲音像淬了冰。
    音樂盒突然自動開啟，清脆的旋律在房間裏流淌。
    “你也有……”她呼吸急促起來。
    “不，我什麽都沒有。”他搖了搖頭，“我隻是解除了催眠。”
    “催眠……？”她不解。
    “白家的秘術，正如你之前睡著那樣。”他稍稍解釋了下女孩暈倒的原因。
    “從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我是個真正的怪物。
    在奶奶的葬禮上，我未曾流下過一滴眼淚，即使她很疼愛我。”
    他輕輕關上老舊的音樂盒。
    ——它總是會莫名其妙的自動開啟。
    “我和正常人不一樣，我一直都知道這一點。所以，我催眠了自己，試圖讓自己獲得理解情感的能力。”
    他嘴唇蠕動，聲音宛若低語，似乎在默念什麽。
    下一刻，他的嘴角勾勒出溫柔的弧度。
    “就像現在這樣——”
    睦猛地向後縮去，後腦勺撞在床頭板上。
    怎麽會……怎麽會有比我還癲的人？
    我不服！bushi）
    “所以，我很羨慕你。”
    夜風拂過，窗外帶來一陣花香。
    兩人之間的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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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葉睦重新變得沉默寡言，這是她最常用的人格。
    “對不起。”她說。
    “沒關係。”白弦笑了笑，“所以你想好條件了嗎？哪怕是治愈多重人格，我也能做到哦。”
    若葉睦嘴唇微張，眼神動容：“為什麽願意告訴我……”
    告訴我——你的秘密。
    她沒有趁機提出願望，反而問出了這個問題。
    白弦的手指輕輕敲擊著音樂盒的金屬邊緣，發出細微的聲響。
    “因為孤獨。”他忽然笑了，那個笑容裏帶著某種悲哀。
    ……就連孤獨感，都是催眠得來的反饋。
    “你剛才害怕了對吧？看到真實的我時，你往後縮的樣子——”
    “我……”若葉睦想要解釋。
    “我知道哦。”白弦的聲音不悲不喜，“你害怕的是有人比你更擅長‘扮演人類’這件事。”
    “從某種層麵來說，我們都是一類人。”
    他用最平淡的語氣，述說著最可悲的事情。
    ——那一刻，睦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宴會結束，睦跟著父親離開宴席。
    坐在車上，她望著窗外飛速後退的景色，腦海中回放著今晚的一切。
    “睦，今晚表現得不錯。”父親若葉隆文忽然開口，語氣中帶著滿意，“沒想到你能和白家少爺搭上關係。”
    睦沒有回答，隻是握緊了手中的一個小紙條。
    那是白弦臨走時塞給她的，上麵寫著一串電話號碼，還有一句話——
    “我的承諾依然有效，等你想好了，再來告訴我你的答案。”
    是的，她沒有請求白弦為她解決“多重人格”的事情。
    因為……
    【我不在乎你有幾個人格，反正都是你。】
    他是這麽說的。
    而這一別，就是多年……
    在她重新聽聞白弦的消息時，他已經加入了penta 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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