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艘龐大的白色戰艦，帶著一種冰冷的鋼鐵質感，緩緩從天幕中降下。
    它絕非什麽充氣模型，那種硬朗的線條，炮塔與雷達清晰可見的輪廓，以及龐大艦身帶來的無形壓迫感，都宣告著它的真實不虛。
    外灘觀景平台上，早起的市民、晨練者、零星的遊客，此刻全都停下了腳步。
    無數人仰著頭，張大了嘴巴，目光呆滯地望著這超越常理的一幕。
    江風吹拂，帶著微涼的水汽，卻吹不散人們心頭的震撼。
    “臥槽！真家夥啊！”
    “快拍快拍！這尼瑪是外星人入侵還是神仙顯靈？”
    “趕緊發視頻！絕對爆！”
    短暫的死寂後，人群徹底炸開了鍋。
    手機屏幕的光芒在外灘上連成一片，哢嚓的拍照聲，激動的議論聲，還有網絡直播開啟的提示音此起彼伏。
    一些反應快的人已經點開了直播軟件，標題聳人聽聞。
    “震驚！外灘驚現懸空戰艦！”
    “是ufo還是海市蜃樓？我在現場！”
    他們原本做好了直播間被秒封的準備。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官方渠道這次卻顯得異常沉默。
    沒有警告，沒有限流，更沒有封禁。
    這種放任的態度，反而像是在默認，甚至助推著事件的發酵。
    短短幾分鍾內，“滬上軍艦懸浮”相關的詞條便如同病毒般席卷了各大社交媒體平台。
    熱搜榜被迅速屠戮，條條帶著鮮紅的“爆”字。
    無數網友被吸引，湧入各個角度的直播間，彈幕瞬間刷屏。
    “666，這是拍電影吧？特效不錯啊！”
    “樓上的傻了吧？沒看到下麵那些人的反應嗎？這絕對是真的！”
    “官方怎麽沒動靜？這不科學！細思極恐！”
    “我賭五毛，又是那個‘神仙’搞出來的！”
    “炎國軍方這次是踢到鐵板了？還是故意配合演戲？”
    就在這時，隨著軍艦的高度不斷降低，已經有人眼尖地發現了異常。
    在距離那艘巨大戰艦不遠處的空中，似乎還有一個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周圍散發著淡淡的土黃色光暈，雖然微弱，但在晨曦中依舊清晰可辨。
    “快看！船旁邊有個人！”
    “臥槽！還真是！發光的！”
    隨著距離拉近，那人影的輪廓逐漸清晰。
    一身有些破損的藍色道袍，身形挺拔，麵容在光暈下看不真切，但那股超然物外的氣質，卻撲麵而來。
    “是他！是那個神仙！”
    “就是他！在洛聖都搞出大動靜那個！”
    “還有武當山！他治好了那個傻孩子的病！”
    人群中爆發出更加激烈的騷動。
    確認了是那位傳說中的存在，許多人瞬間激動起來。
    恐懼和敬畏被一種狂熱的希望所取代。
    “神仙！神仙救救我媽吧！她得了癌症晚期啊！”
    “大師！求您看看我的老公！他出車禍癱瘓了三年了！”
    “道長！給我兒子開開智慧吧！他考試總不及格！”
    各種各樣的呼喊聲、祈求聲，帶著哭腔，帶著期盼，匯聚成巨大的聲浪，回蕩在黃浦江畔。
    人們開始往前擠，試圖離那位“神仙”更近一些。
    人群變得擁擠不堪，推搡和叫罵聲開始出現，場麵隱隱有了失控的跡象。
    就在此時，外灘的各個路口，響起了急促而整齊的腳步聲。
    大批穿著製服的治安員如同潮水般湧入。
    他們手持擴音喇叭，表情嚴肅，動作迅速而專業。
    “請大家保持冷靜！不要擁擠！”
    “這裏是臨時管製區域！請立刻後退！”
    “所有人！按照指示！有序離開！”
    麵對這些突然出現的官方力量，原本激動甚至有些狂熱的人群，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迅速冷靜了下來。
    剛才還此起彼伏的呼喊聲也戛然而止。
    沒有人反抗，沒有人質疑。
    所有人都老老實實地，按照治安員用警戒線劃分出的通道，向外灘外圍疏散。
    那種深入骨髓的，對秩序和權威的服從，在此刻展現得淋漓盡致。
    不過片刻功夫，原本人頭攢動的外灘觀景平台，就被徹底清空。
    隻剩下官方人員和少數穿著特殊製服，似乎屬於某個保密部門的人員留在原地。
    但這並不意味著關注度的降低。
    外灘後方，那些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此刻成了最佳的觀景台。
    無數窗戶後麵，擠滿了上班族。
    他們紛紛拿出手機，從高處俯拍這難得一見的奇景。
    甚至有幾個膽大的網紅，不知用了什麽方法混進了某棟大廈的高層，架起設備，開始了新一輪的現場直播，視角更加清晰震撼。
    空中的白色軍艦，在下降到距離地麵約莫一千米的高度時，便穩穩地懸停住了。
    而那個身穿藍色道袍的身影，則如同沒有重量的羽毛般，繼續緩緩下降。
    最終，許衫雙腳輕輕落在了外灘堅硬的花崗岩地麵上，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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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頭看了一眼懸停在千米高空的巨大鋼鐵造物，麵色平靜。
    這時，一位穿著深藍色行政夾克，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的中年男人，在幾名隨從的簇擁下，快步向許衫走來。
    他的步伐很快，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略顯恭敬的微笑。
    “許道長，您好。”
    中年男人在距離許衫三步遠的地方停下，主動伸出手，但見許衫沒有握手的意思，便自然地收了回去，語氣誠懇。
    “我是滬上市長孫城。”
    許衫隻是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他的目光平靜，直接開口：“我要那截斷臂。”
    “以及，從裏麵提取的所有相關樣品。”
    孫城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但很快恢複如常。
    他點了點頭，語氣帶著一絲為難：“許道長，那截斷臂…以及相關的研究樣品，為了安全起見，目前被分散保存在全國各地的最高級別保密設施內。”
    “短時間內，恐怕無法全部集中送到滬上。”
    許衫聽完，沉默了片刻。
    孫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額角隱隱有汗水滲出。
    懸在頭頂那艘冰冷的鋼鐵巨獸，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眼前這位看似平和的道士，擁有著何等恐怖的力量。
    “明天。”許衫終於再次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孫城耳中。
    “把所有東西，送到新興州。”
    聽到“新興州”三個字，孫城明顯愣了一下，但隨即反應過來，心中那塊懸著的巨石，終於落了地。
    隻要不是立刻就要，隻要肯給時間，一切都好商量。
    而且，目的地不在滬上或者京師這樣的核心城市，風險也小了很多。
    他連忙點頭，語氣輕鬆了不少。
    “好的！沒問題！我立刻向上級請求協調安排，保證明天準時送達新興州！”
    孫城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懸在空中的“東海神盾”號，那龐大的陰影依舊籠罩著這片區域。
    他定了定神，再次看向許衫，試探性地問道：“許道長，您…還有其他的要求嗎？”
    許衫注意到了孫城的小動作，他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
    就在這時，懸停在千米高空的“東海神盾”號，再次開始緩緩下降。
    這一次，它的目標，正是許衫身後那片寬闊的外灘觀景平台。
    隨著數千噸的鋼鐵巨獸越來越近，巨大的壓迫感讓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轟！”
    一聲沉悶的巨響。
    “東海神盾”號龐大的艦身，終於徹底降落在了觀景平台上。
    堅固的花崗岩地磚，在恐怖的重量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蛛網般的裂紋迅速蔓延開來。
    有了周圍高樓和江麵對岸建築群的襯托，人們才真正直觀地感受到，這艘現代化戰艦的體型是何等的龐大與巍峨。
    而能將如此龐然大物玩弄於股掌之間的那位“神仙”，其力量又該是何等的深不可測。
    敬畏之心，在每一個目睹此景的人心中油然而生。
    站在許衫身旁的孫城，受到的衝擊最為直接。
    戰艦落地揚起的微塵拂過他的臉頰，他甚至能聞到鋼鐵和海水混合的鐵鏽味。
    他的臉色有些發白，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孫城強行壓下心頭的震駭，擠出一個笑容，對許衫說道：“許道長，最高議會那邊…想請您去京師一敘，不知您…”
    話未說完，便被許衫打斷：“不必了。”
    許衫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說完，他左手手腕處青光一閃。
    下一刻，那架造型奇特的青玉飛鳶，便憑空出現在了他身前的空地上。
    許衫縱身一躍，身體輕飄飄像沒有重量，穩穩落在了鳶首。
    青玉飛鳶微微一震，隨即無聲無息地騰空而起。
    速度極快，隻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青色殘影，便化作一道流光，直衝雲霄，迅速消失在蔚藍的天際。
    孫城仰著頭，望著飛鳶消失的方向，久久無語。
    直到那道流光徹底不見蹤影，他才仿佛從某種失神的狀態中驚醒。
    他低聲喃喃自語，聲音輕得隻有自己能聽見：“朝遊北海暮蒼梧…”
    說完，他輕輕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抹複雜難明的神色。
    隨即，他轉過身，對著身後的隨從揮了揮手。
    “走吧，事情還沒完呢。”
    一行人快步離開了這片狼藉的觀景平台。
    ……
    青玉飛鳶之上。
    許衫站在鳶首，任由高空的罡風吹拂著道袍。
    他微微調整了一下飛鳶的方向。
    目的地，新興州。
    是時候，去了結與王藝傾的那段因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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