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怎會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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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於在第三日夜間抵達藜州欽山腳下,藜州氣候異常炎熱。中州此時已入秋,而藜州卻宛如盛夏,炙熱之氣彌漫,眾人燥熱難耐。紛紛解衣擦汗,欲尋一絲清涼。天氣酷熱,山中蚊蟲鼠蟻好似也比中州的要大出許多。
玄青隻覺得耳邊傳來陣陣嘶嘶聲,那聲音猶如魔音貫耳,令她不由頭皮發麻,渾身發顫。她急忙伸手從袖中取出避讓符,緊貼於胸口後背。她最怕蛇了,若讓她見蛇,她寧願見妖物。
柳繁奕似看出了她的心思,嘴角掛起一抹邪笑。趁玄青不備,迅速拎起一條長蛇,冷不丁地扔到了她的腳下。
玄青忽覺腳背一陣涼意襲來,低頭一看,立時嚇得頭皮如炸裂一般,尖叫著縱身躍起。身旁的柳繁生一把將她接住,緊緊護於懷中,手中長劍旋即騰起銀光,瞬間將地上長蛇斬成無數碎段。
“好玩嗎?”玄青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神,而後她從柳繁生懷中站直身體,眼眸中含滿怒意,死死地盯著柳繁奕,緊捏手中長劍,似想向他斬去一般。
柳繁奕則一臉戲謔,滿不在乎道:“這有什麽好怕的?你修行之人還怕這個?”
“繁奕!”柳繁生對這個弟弟已是無奈之極。
“知道啦!知道啦!”柳繁奕撇了撇嘴,大步向前走去。
玄青轉頭看著柳繁生,氣惱道:“你這個弟弟當真是個煩人精!”
眾人在樹林中疾行,約摸過了一柱香的時間,才抵達欽山腳下。他們剛瞥見湖水的身影,便感到絲絲涼意襲來,於是紛紛抬頭望向前方。這片湖泊甚是廣闊,一眼望不見盡頭,湖中央有一座小島,四周被高聳入雲的冰淩環繞,在月下泛著爍爍寒光,宛如一座晶瑩剔透的水晶宮殿,令人驚歎不已。
柳繁奕凝望著湖中心直插天際的冰淩巨柱,不禁讚歎:“瀾冰堡術法果真了得,竟能在如此炎熱之地,凝聚這般壯觀的衝天冰淩。”
玄青心中焦急,二話不說,飛身便欲往湖心島而去,騰身至半空時,卻猶如撞到了一張無形的巨網,胸口驀地一陣悶痛襲來,身體不由自主地被猛地彈回了地麵。
“此處設有障陣,須先破陣,方可進入。”柳繁生眼疾手快,迅速飛身向前,一把將她穩穩接住,心中歎道,她怎總是如此心急。
玄青扶著柳繁生的手臂站穩身形,舉目四望,臉上露出迷茫之色,下意識地脫口問道:“那該如何破陣呢?”
柳繁生道:“欲破此陣,須先找到陣符所在之處,除去陣符,這障陣自可破之。”
玄青追著問:“那又該如何找到陣符呢?”
柳繁奕正抱著長劍靜立於湖邊,盯著湖心的冰淩出神,聽到身後玄青所言,他驀地轉過身來,目光凝視著玄青,疑惑道:“你竟然對此一無所知?難道你們招搖山未曾傳授過布陣之法嗎?”
玄青微微低下頭來,心中一陣痛楚:“玄璃隻教我修習仙靈之法,並未教過我陣法。”
柳繁奕追問道:“為何不教?仙門陣法,難道不是修仙者必習之法術嗎?”
玄青心內痛楚,被他問得心煩意亂,不由脫口而出:“因為她從未真心想教我,她隻是想讓我修成仙靈而已!”
柳繁生出聲打斷道:“繁奕,當務之急乃是破陣!”言罷,他便令眾人分組入山尋找六處陣符,盡快破除陣法。待事成之後,眾人在此集合,一同前往湖心島。
眾人聞令而動,紛紛四散開來,疾速衝入山林,向著樹林深處奔去。
玄青望著眾人的身影漸消於山林之間,心中的好奇愈發難以抑製,忍不住開口詢問柳繁生:“如何才能尋得陣符?”
柳繁生道:“使用探符鏡即可,此等法寶各世家皆有,隻要耐心尋覓,總能找到陣符的。不過恐需多費些時。”
玄青聞此,轉頭環顧四周樹林,不禁皺起眉心:“為何未見守陣之人?”
柳繁奕隨手撿起地上一塊石頭,用力朝水麵扔去,打起一串漂亮的水漂,而後漫不經心地說道:“許是見我等人數眾多,嚇跑了吧。”
玄青站於湖邊,隻覺耳邊不斷傳來陣陣絲絲之聲,令她心中驚懼。她不敢席地而坐,亦不敢倚樹而立,雙眼不停東張西望,坐立難安。
柳繁生見此情形,走上前來,輕輕牽起她的手,行至一塊青石旁。他以長袖拂去石上落葉,而後拉著她一同坐下。
“我也要坐!”柳繁奕跑了過來,一屁股坐在柳繁生身側。他略側過頭,目光盯著柳繁生,唇邊似掛著戲謔的笑。
柳繁生轉頭看了一眼弟弟,無奈地輕歎一聲。
玄青看著他微微皺起的眉,似含著惱意的眼眸,心內覺得他竟有些可愛,不由低頭輕笑。
就在此時,空中驟然傳來一聲炸響,一道耀眼的紅光如流星般直衝雲霄,在半空中猛然爆裂開來,幻作一片絢麗火花,如天女散花般紛紛揚揚地飄灑到湖泊之上。刹那間,天上湖下被映照得一片火紅,仿佛一片燃燒的火海,美輪美奐,絢爛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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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青目不轉睛地凝望著漫天如繁星般閃爍的璀璨煙火,不禁沉醉於這美妙絕倫的景象之中。緊接著,又是第二聲、第三聲……四周的山巒間不斷傳出陣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空中頓時盛起無數朵火樹紅花,交相輝映,此起彼伏。玄青滿眼含著笑意,扭頭看向柳繁生,抬眼便撞上一雙清亮的眼眸,滿天火紅倒映在那雙眼眸中,似有星辰大海般璀璨奪目。
待六道炸響聲漸漸平息之後,柳繁生緩緩站起身來,走向湖邊,望著湖中心的冰淩陣,沉聲道:“陣符已破。”
此時,湖中心的冰淩陣開始緩緩升騰起滾滾的白色霧氣,這些霧氣迅速擴散開來,籠罩著整個湖麵。而原本堅固無比的冰淩陣也在這股神秘力量的作用下,以驚人的速度開始融化。不多時,隻聽得一陣轟然巨響,巨大的冰淩陣終於支撐不住,頹然倒塌,激起了一片潔白如雪的浪花。隨著白霧逐漸消散,湖中心浮現出一座青翠欲滴的小島。
“陣即已破,我便送你們到此了。”葉心嬋帶著一陣溫暖香氣,從林中款款走來。
柳繁生聞聲轉過身,向著她抱拳施禮:“多謝相助!”
葉心嬋微微點頭,而後玉步輕移,走至柳繁奕身側,嬌媚鳳眼中含著如絲笑意,直勾勾地盯著他,嬌聲道:“若是想我了,可前往花迎宮尋我。”說完,她便領著一隊藍衣人馬,朝著樹林深處走去,身影逐漸隱匿在茫茫夜色之中。
柳繁生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眉頭緊蹙:“她為何會住在花迎宮?”
柳繁奕注視著葉心嬋漸行漸遠的身影,心中終於鬆了一口氣。
玄青將目光投向從山上聚攏而來的眾人,心中擔憂寧茹:“我們還是盡快登島吧!”
待眾人集結完畢,柳繁生令一半人留守湖邊,另一半人則跟隨他一同登島。眾人聞令而動,迅速分成兩隊,一隊手持長劍鎮守在湖邊,另一隊則施展法術飛身躍向湖心小島。
玄青飛身落於小島上,與眾人一同向小島中央的茂密樹林走去。
島內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寂靜和黑暗,除了頭頂上彎彎的月亮透過濃密的樹葉縫隙灑下的幾縷銀光外,幾乎沒有任何其他的光亮。眾人在林間行走了許久,終於看到了島心似乎有一座四方庭院隱藏在綠樹的陰影之中。庭院看上去安靜異常,未見一絲煙火氣息,亦未聽到絲毫人聲。
柳繁生示意眾人圍住島心庭院,眾人得令,迅速以環圍之勢逐漸向島心逼近。
玄青定睛看向島心庭院,似乎看見月下的圍牆上立著一抹紅色身影,隻覺那身影酷似寧茹。她心中焦急起來,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向著庭院飛奔而去。
就在這時,庭院裏傳出了一個女子的聲音:“玄青?是你嗎?”
“是我!”玄青立刻認出了這是寧茹的聲音,她心中激動不已,毫不猶豫地飛身衝向那片黑暗。
與此同時,黑暗中突然閃出一個纖細的紅色身影,似疾風一般快速地向她飛奔而來。待奔至她身前時,卻驟然止住腳步,靜靜地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一雙漆黑的大眼定定地望著她,眼神中似有些愧色,又有些痛意。
玄青看著她眼中的痛楚,心中頓時生出憐惜。她一日之間失去父母,必定痛苦萬分!想到此,她大步上前,伸手一把將她攬入懷中,緊緊地擁抱著她。懷中的女子卻好似雕像般僵直。玄青緩緩鬆開手臂,注視著她的臉龐,她的眉宇間彌漫著疲憊和倦意,一雙大眼失了往日的光彩,灰暗的如同夜色一般。她看著她,心中一陣刺痛:“如今換你不慣了嗎?你不是說要時常抱我的嗎?”
寧茹一雙大眼中浮出點點星光,唇角微微顫著:“玄青......你不恨我嗎?”
玄青聞言,倏地眼眶一紅,她用力抱緊寧茹,將臉頰深埋進她的頸項,藏起眼中閃爍的淚光:“我怎會恨你,是你救了我,我怎會恨你。”
寧茹在她懷中微微顫著,身體逐漸鬆軟了下來,她伸出雙臂,緊緊的抱著她的腰身,似乎想要抓住最後一絲溫暖和依靠。臉頰輕貼在她的肩上,淚水悄然滑落,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有那微微的抽泣聲,在寂靜的夜晚中顯得格外淒涼。
“你們抱夠了沒有?”柳繁奕看著月光下抱作一團的女子,心生不耐。
寧茹聞聲,緩緩抬頭,與柳繁奕目光相對。她眉頭微皺,眼神中透著驚訝與疑惑:“你怎麽也來了?”
柳繁奕雙手抱於胸前,嘴角微微一撇:“來救你啊,不歡迎?”
寧茹未料他竟會來此,心中想起當日將他困於三層冰中折磨之事,眼中生起了愧意。
柳繁奕目光越過她,望向她身後庭院:“其他人呢?”
“都在庭院內。”寧茹轉過身,大步走向庭院,高聲道:“有援兵到了,生火吧!”
房內眾人聞聲望去,立刻行動起來。他們點燃篝火,昏黃火光瞬間照亮整個庭院,也照亮每張疲憊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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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隨寧茹進入庭院,見數十個瀾冰堡弟子立於庭院中,皆是一臉疲態。
寧茹看向玄青,笑了笑:“我們已在此苦撐十天,若你們再不來支援,怕是要命喪於此了。”
玄青聽聞,唇角一顫,而後緊緊抱住寧茹。
“在此稍作休整,一柱香後集合出島。”柳繁生走進庭院,命身後眾人將幹糧分予瀾冰堡弟子。
眾人疾行一日,又施法登島,已是疲憊至極,聞令後,紛紛取出幹糧水袋,尋空地坐下歇息。
玄青拉起寧茹走到火堆邊坐下:“可有尋到你哥哥的?”
寧茹目光緊盯著那團躍動的火苗,神色黯淡了下來:“父親過世後,我收到一封來自藜州的飛羽令,信中稱我哥哥被囚禁於欽山腳下的湖心島。若三日內無人營救,便將他處死,信上附有我哥哥的令牌拓印。我雖明知此信或有詐,但我別無他法,隻能來此。於是,我寫信向成虛聖人求援,自己率一隊人馬趕來此地。我登上島後,並未發現我哥哥的蹤跡,反而被人設陣困在了此處。“
柳繁生安排好眾人,走到寧茹與玄青身邊坐下,問道:“你可看清設陣之人容貌?”
寧茹搖了搖頭:“並未看清楚,我在試圖離開小島時,被他一掌打回。他全身被黑袍包裹,根本無法看見他真實麵貌。”
柳繁生沉聲道:“你可知他們為何擄走你兄長,又為何殘殺修士?”
寧茹無奈地歎了一聲:“不知,父親將所有往來的信件都燒毀了。”
柳繁奕一屁股坐在火堆前,咒罵道:“寧淵這老賊真是狡猾至極,竟未留下絲毫線索。”
“柳繁奕!”玄青見他來便知他要說不好的話。
柳繁奕雙手撐地,身體微微後仰,略歪著頭,眼神有些挑釁地掃了一眼玄青:“如何?你為何要學我哥哥喚我?請你叫我柳公子,我與你可沒那麽親近。”
玄青正欲反唇相譏,寧茹卻拉了拉她衣袖,而後低下頭來輕輕依在她身上,這些時日,她在島上一直提心吊膽,未曾有一刻心安。如今見到玄青,心中總算放鬆下來,腦中困意猛然襲來,她竟就這樣靠著玄青沉沉睡去。
玄青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寧茹摟進懷中。她睡著了竟隻有小小的一團,抱在懷裏軟軟的。這些時日,她定是都未曾安心歇息過。想到此,玄青心中不禁一陣疼惜。
“此時竟然還能睡得著。”柳繁奕口中低聲嘟囔著,手中的樹枝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那團火苗。
玄青橫了他一眼,伸出手指壓在唇邊,示意他不要出聲驚擾寧茹。
柳繁生自火堆旁站起身來,默然環顧四周,心中疑慮重重。黑袍人為何要將寧茹騙至此地?為何隻是將她困在此處卻並未殺她?究竟是何目的?
許久之後,柳繁生行至玄青身側,輕聲道:“將她喚醒,我們得離開這個島了,此地不可久留。”
玄青低頭看著懷中安睡的女子,伸手輕柔地推了推她,低聲喚道:“寧茹,醒醒啦……”
寧茹緩緩睜開眼睛,睡眼惺忪間看到眼前的玄青,眼中立時含滿了溫柔的笑意。
兩人相視一笑,緊緊擁抱在一起,好似貪戀著彼此身上的溫暖。
“別抱了,趕緊走吧!”柳繁奕惱人的聲音又從她們身後傳來。
玄青和寧茹同時瞪了他一眼,而後才戀戀不舍地鬆開手,從火堆旁邊站起來。
眾人在小島邊緣的碼頭上集合完畢,柳繁生一聲令下,所有人當即施展出各自的術法,飛身躍出小島,向著湖邊飛速奔馳而去。
待到眾人離開小島,來到湖邊與湖邊留守的修士匯合,柳繁生目光掃過眾人,確認已到齊後,沉聲道:“此地不宜久留,即刻出發,日間再尋落腳處休整。”
“這就要走?我們是為報仇而來,可不是為了救瀾冰堡的人。”一個身穿黑色長衫的修士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眼神之中充滿著戾氣和不甘。
柳繁生目光轉向他,聲色微凜:“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明日再議。”
那個修士卻並未聽從柳繁生所言,而是將目光投向寧茹,眼神之中似有寒光閃爍:“為何此處完全不見布陣之人的蹤跡?莫非瀾冰堡有意設此陷阱,欲將我等引至此處?”
寧茹想起父親所作所為,麵露愧色:“絕無可能!我亦被囚禁於此,並未參與任何陰謀。”
柳繁奕眉頭緊皺,不耐煩地對那修士說道:“若你想留,便一人留下吧!”言罷,他身形一閃,如飛鳥般騰空而起,轉瞬間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柳繁生無奈地搖了搖頭,而後看向眾人,高聲道:“出發!”
眾人聞令,迅速整隊,徑直朝著來時方向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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