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種田(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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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水生隨口道:“太熱了,過兩天就好了。”
    祁祺:“我給你弄點安神的藥,你晚上喝了會好些。”
    這次回老家的隻有祁祺一個,爹娘要去其他村裏收藥材,祁祺一人在家裏懶得開火,照例來王水生家蹭飯,美其名曰陪孤寡老人。
    王水生覺得祁祺在說屁,他今年明明才十九。
    祁祺指著大毛二毛:“難道它們倆不是孤寡狗子?大家都歡迎我,就你一個不耐煩。”
    王水生舉手投降,表示說不過祁祺,祁祺吃完飯才懶洋洋出門做事,晚上見他還沒回家,祁祺扭進灶房翻了個小爐子出來,把安神的涼茶煮上,另加了一點好夢藥水。
    係統道:【怎麽突然把幻影珠撤了?不是要勸他別和男主對著幹嗎】
    祁祺搖搖頭,有些鬱悶:“話雖如此,我昨晚又想了想,他和禦君乾作對也不單隻是因為要起義,那些仇恨是他的,而不是我的,結果怎麽樣,讓他自己決定好了。”
    係統有點欣慰:【雖然有些反複無常,不過,你長大了。】
    祁祺:“……”
    這話說的。
    藥煮完祁祺放一邊,天色漸晚……
    係統突然道:【有隊生人朝著這邊來了。】
    如果隻是普通陌生人,統統不一定提醒,祁祺立馬道:“什麽人?”
    係統:【王水生布置的暗樁。】
    祁祺摸摸狗子,扭頭鑽進王水生房間,透過門口縫隙,門外五個黑衣人進了王家,兩隻狗子上前聞了聞,沒喊。
    “主子!”
    門口王水生正巧回來,祁祺左右一看,鑽到了他床上作沉睡狀,沒過一會兒王水生進來,看到了祁祺:“……”
    他關門出去了。
    “主子,禦君乾那邊……”
    祁祺側耳細聽,果然他已經把手升到鎮北軍去了,隻是禦君乾向來謹慎,加上男主光環,一時之間他要做的事還沒有什麽進展,以及朝廷欲歸攏鎮北軍,重新收編,封禦君乾為侯。
    王水生依舊穿著那身粗布麻衣,麵上看起來格外不同,雙目裏野心勃勃,明亮攝人。
    “主子,要不要……”下屬做了個手勢。
    王水生道:“不必我們插手,他不可能同意。”
    “他敢與朝廷公然對立,小小的官員位置,滿足不了他。”
    聽到後邊,就輪到一些勢力發展不可避免的問題,沒啥好聽的,祁祺又鑽回他床上,被子下頭是張不知道什麽材質涼席,比祁祺自己的舒服多了,趴著趴著祁祺還真睡了過去。
    沒過多時,王水生進了,身上帶了涼茶和飯菜味道,俯過身來晃了晃祁祺:“吃飯。”
    祁祺迷迷糊糊的背過身去,緊接著被他兩手抄進咯吱窩整個提溜了起來。
    祁祺被強製開機,懵逼的看著他,伸手擋他:“你沒洗澡!”
    汗大,拒絕靠近!
    王水生不理,直接把祁祺提溜到了石凳上,盛飯,遞筷,祁祺接過來扒拉了兩口,見他麵色淡然,很覺得別扭,看了一眼,再看一眼。
    不對吧,按理說現在不是進入陰謀論狀態了嗎?這還能擔心?這都不懷疑?至少要聊聊心了吧!
    係統:【你這是什麽心態……】
    祁祺:我覺得他不太正常。
    祁祺語重心長:“水生,咱倆是好兄弟的是吧?”
    王水生睨了祁祺一眼:“我心中早已把你當成我的兒子,有話直說。 ”
    祁祺:“我不說,我要憋死你。”
    王水生:“……”
    祁祺:“對了,你那涼席不錯,還有沒有多的啊。”
    王水生道:“你不是不說?”
    祁祺往嘴巴上拉了一條:“我心裏跟明鏡似的,隻說該說的,好兄弟,在心裏。”
    王水生道:“你該吃藥了。”
    祁祺嚴肅道:“你怎麽能這樣,你以前很老實的,從來都不會懟我……那涼席?”
    王水生揮揮大手:“閉嘴,拿去。”
    祁祺突然很感動,心說:我明白了,他一定是很在乎我的,瞧,如果我拿了他的劇本,若有人知道我的秘密,我肯定要懷疑的。
    係統:【這人心機頗深,說不定是以退為進,雖然麵上不說,其實心裏已經翻江倒海,奈何宿主是他的好兄弟,像他這種還沒上位的人,對感情確實比較看重。】
    祁祺:……
    祁祺殘忍的把王水生涼席卷吧卷吧抱進懷裏,感動的抱抱他:“你竟然真的借我,真是太不好意思啦,就借一年,明年還你!”
    王水生愣了一下,沒忍住笑了一聲:“你第一次講這種話。”
    在他家裏自在的跟自家似的,還沒見過寶哥兒有什麽不好意思過。
    祁祺給他比心心。
    等出了門沒兩步,係統道:【有人沒走,在跟著你,身上帶著惡意。】
    祁祺回頭看了眼,這邊小路除了祁王兩家之外平日幾乎沒人走,道路兩邊野草鬱鬱蔥蔥,加上天色愈黑了,草裏蟲兒蛙鳴齊聚,小風一吹,還真不一定能看到哪裏有人。
    祁祺站在原地沉思了一會。
    係統道:【剛才這些人對話時候信息錄入中,沒檢測到王水生有對宿主下手的動機,不過不排除是在其他時候說的。】
    祁祺繼續朝家走,身後惡意如影隨形,沒有動手,隻是接下來幾日都跟在祁祺身邊,似乎隻是觀察,直到祁祺進城那日,這人消失。
    第二日鋪子裏來了個生麵孔,欲要應聘雜工職位,不過三兩下就被寶姝製服,拖到了後院。
    祁祺好生和寶姝求了半天才得到單獨審問權。
    祁祺摸著下巴來回踱步,見地上這人目光逐漸凶狠的看著自己:“兄弟,你跟我好幾天了,你到底要幹啥?”
    這用目光表達了對祁祺的不屑,扭過頭去,祁祺掐著他臉拉回來:“看清自己現在的情況,我家裏覺得你不懷好意,你要是不說,待會兒就剁了你喂狗,知不知道?你現在的唯一救星就是在下,我。”
    這人怒瞪祁祺。
    祁祺道:“我可沒把你家主子有問題的事兒說出去。”
    “唔,唔唔唔!”
    祁祺扯開塞嘴的抹布:“說吧,跟著我幹啥?”
    “你家一邊和鎮北軍來往密切,一邊又和主子來往,究竟是何居心!”
    祁祺:“草,你所謂的來往就是買藥材治病?我寶安堂是這地方最厲害的藥房,裏裏外外人多了去了,分什麽故意有意。”
    這人梗著腦袋:“你這狡猾之人,反正說什麽都是你自己定的!”
    “砰!”
    祁祺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是不是王水生讓你來監視我的?”
    這人嗬了一聲,沒說話。
    祁祺道:“那我這就抓你回去問他,看看他相信我還是相信你?”
    這人還真道:“有本事你就說去,我相信主子明智,定不會錯怪好人。”
    祁祺:“?有病吧?”
    祁祺本想直接放了他,又怕這貨回頭在給自己一刀,便和寶姝那邊打了招呼,假意放了這人,又抓到牛車上回了大水村去,將這人丟在王水生麵前,誰知等到了第二天清晨,王水生再回來時身前多了大片血跡,胳膊上被射中一箭。
    祁祺撲到他身邊一看:“你這出去和誰火拚啊!搞成這樣?”
    王水生見祁祺突然出現,一瞬間沒來得及轉換表情,麵色冷到了極點,渾然不複先前老實人的感覺。
    他驚訝:“你怎麽在這?”
    祁祺正要找藥去:“這個你要問這個人了。”
    王水生一邊解釋:“不是我的血,”一邊順著祁祺目光,才見到被捆成毛毛蟲的手下在地上朝自己蛄蛹而來。
    “……”
    祁祺道:“跟蹤我好幾日,還罵我欺負我,跟到寶安堂去了,嘖嘖,你不知道這家夥的罪行有多嚴重,他還質疑咱倆關係,你說我踹他幾腳不過分吧?要不是你,我早把他沉塘了。”
    王水生本來還有些生氣,見他擠眉弄眼真情實意的控訴,心頭一鬆:“多大的人了,還和小孩一樣,氣成這樣。”
    祁祺委屈的拉著他胳膊搖:“哥你看他……他還瞪我呢!背後還不得打死我?”
    地上人表情由見到主心骨的激動變成了悲憤難當,看祁祺的眼神好像在看個魅惑主上的狐狸精:“……”
    祁祺拉開塞嘴布:“你說啊,我看你能說出個什麽花出來?”
    手下氣道:“你,你這不可理喻的小人,我有何不對?你家難道沒有和禦君乾來往過?!”
    祁祺看著王水生:“除了醫患關係之外,我家和禦君乾沒什麽關係。”
    王水生低聲道:“滾出去。”
    他道:“磐九。”
    手下急道:“主子我……”
    王水生道:“做你的分內事,出去。”
    把人出去,再回頭,祁祺抱臂,站在石凳上昂首舉高臨下看他,一副等著他贖罪模樣:“我可一直站你這邊的,你說怎麽辦吧。”
    王水生扶額,明明他沒做什麽,怎麽倒有種自己做錯的感覺?
    祁祺:“你就是錯了,沒管好手下……即使他們是為了你好,但若是因為這一點傷害我……”
    ……
    兩人坐在屋頂對月共酌。
    王水生久久沉默,幹了半壇子酒,終於可以呼出一口濁氣,準備來個內心獨白。
    祁祺止住了他的話:“噓,你看那個月亮,又大又不圓。”
    王水生順著他的手指看去:“什麽意思?”
    祁祺:“沒啥意義,就像我知道你有秘密但是我不想知道一樣,沒啥意思。”
    王水生好不容易醞釀的情緒真是一下子被他打敗,又有點不甘心,趁著這口酒氣,不管不顧直言道:“我不叫王水生,五歲以前我叫磐正,家住渭洲城,我父磐昭,是大夏唯一異姓王,”
    祁祺打斷他:“水生哥,我不想聽這些,我就是個普通人,你講點別的,比如你對外來的展望啊,地裏麥子收成啊,獵到什麽獸啊之類。”
    王水生道:“你和我在一起久了,這些事你早晚有一天要知道的,我本以為你發現什麽會來找我,沒想到你竟然忍住了好奇心,你好像突然長大一樣。”
    “不過你早晚會知道的,你是我在這裏最親近的人,王叔之外,我唯一信你,我知道你不會背叛我 。”
    祁祺摸了摸手臂:“你今晚太肉麻了!你從前不說這種話的。”
    係統:【我證明,他比木頭還木頭,石頭還石頭,他唯一的溫情隻有你。】
    祁祺:……我開始覺得有點曖昧了。
    係統默了一下:【男人和男人也是有純友誼的】
    祁祺:可是他的胸真的很大,我看兩眼又不會怎麽樣。
    係統:【!】
    王水生:“你知道我想做什麽嗎。”
    祁祺立馬搖頭:“不我不想知道你別讓我知道。”
    王水生:“我本以為我已經沒有籌碼……可我父王的部下還活著,我還有機會,要把渭洲奪回來,讓朝廷和鎮北付出代價。”
    他說完直接把一壇子酒全喝了,仰天大笑兩聲,又扭頭來看祁祺,推祁祺:“喝。”
    祁祺喝了幾口,辣的吐氣:“啥玩意兒,這麽難喝。”
    王水生:“喝吧,自家釀的沒什麽度數。”
    祁祺吐槽道:“完了,已經醉了……等下你一頭栽下去了我拉不動你。”
    王水生躺下去,看著月亮道:“異族越不過邊境,從山外通過,潛進渭洲,很快,邊防線鎮北軍大營的消息會被傳出去,敵軍會知道渭洲兵力不足以以他們抗衡,隻要再發起兩次總攻,最先輸的一定是鎮北軍。”
    祁祺趕緊去晃他肩膀:“渭洲是你家,安全靠大家,你可不能犯傻,這些消息不能傳出去!到時候鎮北是完蛋了,渭洲邊上幾個洲可再沒渭洲地形這麽好,敵國有了糧食,過幾年非要把大夏徹底打下來不可。”
    王水生拉住祁祺的手:“我知道,我知道,”
    他醉眼朦朧,口氣又難過又迷茫。
    原著渭洲可沒事,但是鎮北軍勝,有事的就是他們這些起義軍……
    祁祺隻好當起心靈導師。
    “尖刀是對準敵人的,不是對準同胞,鎮北軍和你有仇,渭洲百姓沒有。”
    王水生眼神渙散,慢吞吞道:“我家沒了,我爹娘死了,親朋好友,我的一切都沒了,渭洲跟我還有什麽關係?”
    祁祺道:“可你還是王水生啊,咱村優秀小夥,十裏八鄉俊後生,殺豬第一人,打獵第一人。”
    王水生仰天,眼角晶瑩:“我知道,可我,我已經沒有後路了……”
    祁祺下意識給他擦擦眼淚:你覺得他是真心還是假意,我還是第一次見他哭呢。
    係統:【宿主自己說過男人三分醉演到你落淚的。】
    祁祺:可是他都哭了哎。
    祁祺湊近他,低聲道:“你放心吧,我絕不把今天的事說出去,我們老祁家就想過安生日子,我姐討厭禦君乾,我們和他也絕不會有其他聯係。”
    王水生扭頭紅著眼看祁祺:“我隻有你一個好友。”
    祁祺道:“嗯嗯,你也是我的好朋友。”
    王水生:“可你還有王二牛,王二狗,王柱子……我絕不是唯一。”
    瞧這小可憐,這話得憋多少年了,祁祺就知道他不好意思!
    祁祺:“你還記得我以前找你玩你不和我玩的事兒不?放心,我不記仇!雖然你不是和我最好那一個,但你是最特別那一個!”
    王水生默住了,夜色中他瞳孔放大,不自覺的握拳,再鬆開。
    祁祺接著道:“因為你給我好多好吃的!”
    王水生:“……”
    王水生爬起又拎起一罐酒:“繼續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