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止水！”
    千葉緊緊地盯著麵具男的反應。
    他摸不著頭腦：“宇智波止水惹你了？”
    一回來就叫宇智波止水的名字就算了，她語氣嚴肅，好像又要作妖，但要說下一步動靜……不是，盯著他幹嘛！
    宇智波帶土搜腸刮肚回顧了一番近些日子來的所作所為，越想越心虛，眼角餘光往千葉身上一瞥又飛速收回，最後他若無其事地坐定了，按住手裏的漫畫書，平靜地提出建議：“要把他打一頓嗎？”
    死道友不死貧道，反正宇智波止水樂於助人，甘於奉獻。
    千葉沉默。
    千葉頭腦風暴。
    千葉說：“不用……斑，你真的是斑嗎？”
    “還能有假？”
    他斬釘截鐵的回答讓千葉徹底陷入了迷茫。
    鎖定了懷疑目標的千葉刻意結識了還在忍校學習、每天放學後就去訓練場刻苦鑽研的宇智波止水，進行了認真、嚴謹、細致的觀察。
    ——然後她發現自己好像猜錯了。
    宇智波止水少年老成，在麵對年長者的時候禮節到位，雖然有一點傲慢吧……但的確就像漫畫裏那種溫柔穩重的鄰家哥哥青梅竹馬，偶爾有一點調皮卻無傷大雅，完全不像麵具男這樣幼稚。
    千葉還是有一點自知之明的，她在家裏最小，被寵著長大，性格一直都有點幼稚……明明都那麽大了卻依舊能和她吵起來的男人，哈哈。
    當然，每個人都有幼稚的權利。
    隻是在宇智波止水眼神敏銳看出她的手裏劍術帶著宇智波的痕跡、不經意間提出疑問、聽到“忘記了”這種回答後還能帶著千葉練習手裏劍術、最後明明已經想要放棄當老師的機會卻還溫柔鼓勵她的時候，千葉不禁陷入沉思：就，這樣的男孩子，有可能長出麵具男那樣嗎？
    她回家的路上邊想邊走，眉心緊鎖，最終決定詐一詐麵具男。
    結果令她茫然。
    不是吧？難道之前她猜錯了，麵具男就是傳說中張狂傲慢、肆意妄為的當世最強者之一宇智波斑？隻不過三人成虎，謠言止於智者，宇智波斑並非傳言中的人，他隻不過是路遇奸人喝下奇怪藥劑返老還童，不得不隱藏於人群之中，等待十八年後向人複仇？
    這個劇本有點熟悉。
    但小偵探才不會殺人，更不會把無辜之人的性命當作雜草一般蔑視。
    在神威裏第一次見到麵具男被他質問受到攻擊的那一刻，千葉確信自己感受到了來自於這家夥身上的、不把人命當人命所以像隨手摘下路邊的狗尾巴草那樣、隨手摘下旁人頭顱的寡淡殺意。
    如果壓不住他，那麽他將會不死不休。
    蟄伏已久的反派不會放過任何發現自己小秘密的外來者。
    後來的千葉很疑惑自己為什麽沒有直接使用幻術入侵他的大腦、修改他的記憶，強製性地在他心裏劃下不可逾越的界限，“殺人者死，犯罪者自首”。
    她……應當已經很熟練了。
    所以，為什麽沒有這樣做呢？
    那家夥被她沉思的眼神盯得發毛，終於忍不住站起來道：“你又有什麽鬼主意！”
    “沒什麽。”千葉把買來的點心放在桌上，拿出來泡芙食不知味地咬了一口，“你說……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
    他雙手發抖，氣的。
    牙齒扣緊，刻意強調：“是，你對我真的太好了。”
    千葉知道他說的是反話，於是放心：“嗯，我對你不好……太好了我沒出問題！”
    帶土：有病？
    他在袋子裏挑挑揀揀，捏了塊栗子羊羹，邊道：“甘栗甘對麵新開那家不好吃，開不長，下次別去那裏買。”
    千葉點了頭，問：“今天出去吃？”
    “錢夠嗎？”
    “差不多，還能再活三天。”
    帶土沉默了。
    點心從他手中滑落，他飛快地從桌麵撿起來吃掉，在垃圾桶上方抖抖手套上沾的渣渣，問道：“這不是已經要沒錢了嗎？”
    “是的，坐吃山空。”千葉優哉遊哉，“我等著你去撿垃圾。”
    “為什麽我去？是你非要把我留在這裏。”
    就該你出錢養我。
    千葉想都沒想回答：“沒有男人能躺在我的勞動成果上享受。”
    所以，要懶一起懶。
    充分證明了兩個和尚沒水喝這一道理。原話是三個和尚）
    因為確定了要先住在木葉，所以他們兩個搬出了旅店，長租了一處屋舍。千葉不懂這些事情，所有都是梅子幫忙聯係的，她隻負責出錢，反正是搬了。
    麵具男到最後也沒確定要去哪裏幹活，把新屋子的每一處角落都熟悉了個遍之後就習慣性地在沙發上做了窩，徹底不挪地方了。
    千葉剛搬家的時候還很有興趣，買了個漂亮的筆記本準備寫日記，預計寫出一本厚厚的《異世界行紀》，甚至還在書店買了很多關於風土人情的作品。
    然而……
    第一天，她洋洋灑灑兩頁半記錄了遇到的事遇到的人，倚馬千言文辭優美，看完立馬覺得自己是大詩人是未來的xxxx，麵具男湊過來看的時候拎著紙：“沒見過的文字——你是哪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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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葉絲毫不慌張。
    這可是十九年前。按理說，這時候不會有她留下的任何痕跡，所以他查不出來任何東西這件事是合理的、正確的、可靠的。
    第二天，千葉寫了一張紙，分條列舉自己同居對象身上的異常。
    第三天，千葉得知是木葉三忍之一的綱手極力堅持，才確定了木葉三人小隊中必有一位會醫療急救的忍者，建立了木葉的戰地醫療體係，為木葉忍者保存有生力量打下了堅實基礎，是好多女孩子包括琳的偶像。
    她寫了一段話，表示今天三忍回村，綱手姬好漂亮，大蛇丸的眼睛很漂亮。
    第四天，一句話，討厭宇智波斑。
    第五天，略。
    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直到整個秋天過去，木葉下了一場大雪，她打開日記本，發現時間永遠地停留在了她搬家後的第四天。
    最開始買的一堆書隻看了十頁，小說和漫畫倒是全看完了。
    千葉沉穩地合上日記本，把它鎖進了櫃子裏。
    再、見。
    帶土嘟囔：“誰愛撿垃圾誰去。”
    千葉點頭：“好的，我們一起吃土。”
    帶土小聲：“你就不能去找工作？”
    “退了一步，之後我就會退一萬步，所以，我不能退。”千葉說著聽起來很有道理但實際根本不該應用於此處的話。
    她不能輸！
    一個星期後，宇智波帶土看著千葉坐在最後一桶泡麵前邊，冷靜道：“你去過換金所嗎？”
    “什麽東西？”
    “叛忍們接任務的地方，來錢很快，做一樁夠我們活三個月。”
    千葉歪頭：“殺人？”
    帶土見她眉心緊蹙，妥協：“……大不了我去。”
    “不要。”
    “你別得寸進尺！”他嗓音低沉，本來就凶，壓下來更凶。
    千葉盯著泡麵桶裏的叉子，不動：“你不能做點正經活計嗎？”
    帶土雙手抱胸靠在門後：“什麽是正經活計？”
    她聲音很小，悶悶的：“比如說……當個廚師、開個花店、建築設計……什麽的。”
    他發出一聲嗤笑。
    她堅持說完：“這裏沒有人認識你，不管你以前做了什麽壞事，他們都不知道，你就不能重新開始……嗎？”
    “我當了sa……很多年的忍者，從我出生開始，我就是忍者，我要成為最優秀的忍者，而忍者就要學會殺人。”他說，“每天都有人殺人，有人被殺，你為什麽這麽抵觸？”
    冬季的夜很冷，牆角處的花枝有點蔫蔫的。
    千葉喝了口冷掉的麵湯，油腥味很重，不好吃——她本來也不喜歡泡麵，隻是填飽肚子。
    她縮在那裏，說話聲音很輕：“其實我想過，用絕對的武力壓服每一個人，誰想要挑起戰爭，我就去找他。在參加給你眼睛的那個姐姐的葬禮時，我那樣想。
    “她其實本來能活著的。她是戰爭孤兒，沒有父母，老師和同伴就是她的全部，但是他們一個又一個地死去了，她失去了所有，她再也沒有心力和別人建立起新的羈絆。所以她奔著送死去了戰爭前線，結果如她所願。這個故事我和你說了很多次，但你大概不知道，其實她很羨慕你。”
    帶土目光一轉：“我？”
    “因為你還有活下去的勇氣，在半身傷殘毀容失明之後。”千葉抱住自己，從心裏泛起的冷，“但這其實是個騙局，你不是為了充滿希望地活下去，給這個世界帶來更多善意，而是為了從地獄裏爬出來複仇，你是個壞蛋，我是幫凶。
    “壞蛋不該有人權。壞蛋不該活下去。好多人討論死刑，但他們都不是執法者，我……我也覺得壞蛋活下去隻會帶來更多的悲傷。但我不會殺人，因為一旦跨過了那條線，我會覺得其實殺人是一件非常方便的解決方式，殺人犯死，qj犯死，搶劫犯死，盜竊犯死，看不起女孩子的人死，惹我不高興的人死，我一想到之後我會變成這樣我就害怕，特別是，我有這個能力。
    “我從來不敢相信我的自製力，就像寫日記，我從來沒有堅持到底過。想一想，做一做，放棄一下，我會選擇最直接最方便最讓我快樂的解法……我是弱者。”
    帶土語氣複雜：“照你這樣說，那家夥竟然還能算得上有勇氣了嗎？”
    在所有人離開之後，活得長長久久，還要保護漩渦鳴人……嗬。
    千葉把臉埋進手心：“你這家夥，還真是隻聽自己想聽的部分啊。”
    帶土站到她麵前，不高興道：“想要勸說別人，卻連自己都沒認清——你這家夥。”
    千葉察覺到他似乎想抒發什麽，抓住他的衣角：“請不要說話，我在努力整理我的思路。”
    “嗬。”
    “我知道我不聰明啦，你個笨蛋。”她惱，“是，我希望你從頭開始，做一個好人！”
    “你想讓我加入木葉？”
    “不，當然不，我隻是不想你再殺人，不想你再沾血……哪怕你成了個家裏蹲。”她討厭他居高臨下冷冰冰審視人的樣子，一把把人拉到旁邊椅子上，“我想過，我可以幫助木葉橫掃天下，把敵人全部消滅，然後很長一段時間，大家就絕對不會打架，世界上也就沒有了討人厭的戰爭。
    “但是很明顯這不行。
    “就單拿風之國砂隱村舉例，風之國地理位置貧瘠，水源稀少，糧食不多，整個國家加上進口的糧食也最多隻能養活大概幾萬人。但是在休養生息的時候，風之國的人口始終在增長，很快，人口總數就超過了這個國家能供養的極限，他們必須向外，也隻能向外。發動戰爭，掠奪資源，不論是輸是贏，總能消耗一定的人口，為下一代的成長開拓出生存空間。”
    剛入秋的時候，又一次大規模戰爭打響了。千葉給了三個要上戰場的小少年一人一個自動催發的護身符，崩潰地發現自己其實並不能幫到他們什麽。
    加入戰爭，成為某一方的工具。
    偏安一隅，不過是在自欺欺人。
    “所以，這個世界需要發展生產力。而我，一個可悲的文科生，我發現我做不到，我握有很多很多力量，但是我沒有辦法拯救餓死的人渴死的人，更沒有辦法仗著力量……我想不出辦法，我想不出。
    “被寫入木葉教科書的初代火影千手柱間也做不到，他隻在人生末尾的那幾年享受了一段時間的和平，然後，他所建立的秩序在崩塌的邊緣搖搖欲墜。
    “我，又能做什麽呢？”
    帶土得出結論：“所以，你需要了解月之眼。”
    千葉怔怔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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