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番市的梅雨季像具潮濕的裹屍布，秦明的雨靴踩過電腦城後巷的積水，靴底與油汙地麵摩擦出刺鼻的焦味。巷口的霓虹燈在雨幕中閃爍，“深藍電競”的招牌下，穿校服的少年正對著手機竊笑，屏幕裏是段被打碼的校園霸淩視頻。
    報案人是電腦城保安，手指抖得像根受潮的電線：“淩晨三點聽見服務器房有響聲，進去就看見……”他指向鐵門內的水漬腳印，“滿地都是代碼，還有個人泡在冷卻液裏！”
    服務器房的空調在暴雨中發出哀鳴，秦明的手電筒光柱掃過浸滿藍色冷卻液的服務器矩陣。死者呈跪姿趴在核心服務器上，右手握拳抵在鍵盤，指縫間滲著帶熒光的水漬——那是服務器冷卻液特有的熒光劑，在黑暗中勾勒出詭異的光軌。
    “角膜中度渾濁，屍僵未完全形成。”大寶蹲下身，鑷子夾起死者手腕的皮膚，“浸泡時間約46小時，死亡時間在午夜至淩晨兩點之間。”他突然指向死者眼瞼，“球結膜下出血點呈樹枝狀，符合機械性窒息特征，但鼻腔沒有溺液殘留。”
    林濤的足跡燈照亮地麵，藍色冷卻液在瓷磚上匯成不規則圖案，邊緣有拖擦痕跡：“死者被襲擊後拖行至服務器前，凶手故意讓他的手指接觸鍵盤——”他調出監控錄像，“最後進入電腦城的是個戴連帽衫的身影，步態分析顯示左腿微跛，和三年前‘清道夫’案的嫌疑人特征吻合。”
    秦明的放大鏡停在死者指甲縫，那裏卡著半片碎玻璃，邊緣呈鋸齒狀：“不是普通玻璃，是服務器機房的單向玻璃，硬度7h級。”他突然注意到死者後頸的皮膚挫傷，“新月形壓痕，和‘清道夫’案中凶手使用的電擊槍紋路完全一致。”
    大寶用試管取了冷卻液樣本，熒光劑在紫外燈下顯形，竟組成行代碼：“deete c\syvid.p4”。他調出死者手機，相冊裏存著段未發送的視頻，畫麵中戴眼鏡的男生被圍毆，背景音裏有人喊：“拍下來發網上，讓這死娘炮火一把！”
    “死者叫張力，17歲，深藍電競的兼職網管。”林濤的平板電腦顯示戶籍信息，“三個月前舉報過校園霸淩視頻，但校方以‘保護隱私’為由駁回。”他突然指向服務器日誌，“淩晨一點，有人遠程刪除了服務器裏的霸淩視頻，刪除指令正是從這台服務器發出的。”
    秦明的解剖刀劃開死者口腔，舌根處有處新月形潰瘍：“生前遭受過電擊，和後頸的壓痕對應。”他望向服務器屏幕，黑底白字的代碼仍在閃爍，“凶手用張力的手指按下刪除鍵，就像當年‘清道夫’在死者身上刻血字——這是新的‘清理’儀式。”
    暴雨擊打屋頂的聲響中，大寶突然指著冷卻液裏的氣泡：“液體含苯甲地那銨，是工業級苦味劑，和‘清道夫’案中死者胃裏的成分相同。”他的聲音發顫，“凶手在模仿‘清道夫’的作案手法，但這次的‘清理’對象，是網絡世界的施暴者。”
    林濤的手機震動，市局發來協查通報：“半小時前，龍番大學論壇的霸淩帖下出現新回複——‘第37個清理對象已就位’，ip地址指向深藍電競的服務器。”他調出三年前的“清道夫”案宗，“當年凶手清理了36個現實中的‘垃圾’，現在開始清理網絡世界的‘垃圾’了？”
    秦明的視線落在死者緊握的鍵盤上，食指下方的“deete”鍵凹陷明顯，鍵帽上刻著極小的血字“37”——紅漆已被冷卻液衝淡，但筆畫間的鋸齒狀邊緣，和三年前“清道夫”用手術刀刻字的手法完全一致。他突然想起檔案室裏未結的36起案件，每個死者身邊都有血字編號，而這次的“37”，意味著消失三年的“清道夫”，帶著更冰冷的“清理”方式，重新回到了龍番市。
    雨幕中，深藍電競的霓虹燈突然熄滅，黑暗裏隻剩下服務器的嗡鳴。秦明摸向口袋裏的舊案宗，第36號死者的照片上，死者手中握著半支斷筆，筆尖指向電腦屏幕——那時他們還不知道，“清道夫”的清理對象，早已從現實世界延伸到了數據空間。而這次，凶手用冷卻液和代碼寫下的無聲證詞，正等著法醫的手術刀，剖開網絡暴力背後的血色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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