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鏈車的金屬門在液壓剪的尖嘯中撕開，零下十八度的寒氣裹挾著福爾馬林的氣息撲麵而來。秦明的手電光斑掃過車廂內壁，七道平行的劃痕在結霜的鋼板上刻出詭異的韻律——與死者腕部勒痕完全吻合。林當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光束定格在角落的黑色塑料袋上，露出半截泛黃的工作證，照片上的年輕人笑得燦爛，正是三年前墜海的陳立。
    "他的屍檢報告顯示胃裏有抗凝血劑。"林當的聲音發顫，指尖劃過工作證上的條形碼，"而冷鏈車的溫控記錄顯示，陳立墜海當晚，這輛車正在港口冷藏庫運行。"秦明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陳立最後那條短信的字跡在視網膜上灼燒，他突然想起解剖張猛時，死者枕骨處有極淺的電灼傷——和陳立屍檢報告裏的陳舊傷一模一樣。
    淩晨兩點，濱海重工的財務室被警燈染成血色。林濤舉著服務器硬盤衝出房間，臉上沾著灰："張恪然轉移的資金分三路進入離岸賬戶，其中一筆五千萬的款項，收款人是...陳立的母親。"鍵盤敲擊聲中，技術人員突然驚呼："監控係統被植入了齒輪圖案的病毒，所有資料正在自動銷毀！"
    秦明撲向即將黑屏的電腦，在病毒完全侵蝕前截下最後一張圖片——是張工程藍圖，三號船塢的地下層標注著密密麻麻的坐標，某個紅點正在閃爍。林當湊近細看，圖標是半枚齒輪，和冷鏈車內壁的劃痕完全吻合："這是他們的犯罪地圖，每個紅點代表一次拋屍。"
    暴雨在窗外嘶吼，解剖室的燈光將三人的影子釘在牆上。當秦明將陳立的工作證放在物證台上時，紫外線燈突然照出隱藏的熒光印記——齒輪中央刻著"濱海重工1998"的字樣。林當的手指突然停在陳立的屍檢照片上，死者後頸的朱砂痣在強光下顯形，與張猛屍體上的挫傷位置完全重合。
    "他們都是當年船塢擴建工程的監理組成員。"秦明翻出1998年的施工日誌，最後一頁被人撕去，邊緣殘留的墨跡顯示著"透水事故 七人失蹤"。林當的瞳孔驟縮，她想起門衛老人的話，五年前那起浮屍案的死者，正是施工日誌裏登記的安全員。
    "七道勒痕代表七條人命，月牙形傷口是起重機吊鉤的形狀。"林當抓起馬克筆，在白板上畫出時間軸，"1998年船塢透水事故，七名監理被滅口，屍體藏入在建船體；2018年第一具浮屍出現，凶手開始每隔五年重啟殺人循環，用當年的凶器和拋屍手法複仇。"
    秦明的目光落在陳立的死亡日期上，正是2023年12月25日——濱海重工上市慶典當天。他突然想起張恪然辦公室的合影，董事長左手無名指的翡翠戒指內側，刻著極小的齒輪圖案。"張恪然就是當年的項目經理，"秦明抓起車鑰匙，"陳立發現了事故真相，所以被偽裝成墜海，而張猛和王建國，是當年參與封口的幫凶。"
    當他們趕到張恪然的別墅時，落地窗映著跳動的火光。林當踹開門的瞬間，濃煙中飛出的玻璃碎片劃過她的臉頰，而張恪然正站在燃燒的文件櫃前，手裏握著沾血的齒輪狀匕首。"你以為七道勒痕是七條命？"他的笑在火光中扭曲，"當年沉進海裏的，是三十七個人！"
    秦明注意到他腳邊的旅行箱，箱蓋內側貼著三十七張泛黃的工作照，每個男人的後頸都有朱砂痣。張恪然突然舉刀衝來，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卻在即將刺入秦明胸口時，被林當從側麵撲到。混亂中，匕首劃破林當的衣袖，在她小臂留下月牙形血口。
    警笛聲中，張恪然被按倒在地，他盯著秦明，眼神瘋狂："那些齒輪早就該停下了，可他們還在往海裏填屍體！"秦明撿起掉落的匕首，刀柄內側刻著"1998.7.15"——正是施工日誌上事故發生的日期。
    淩晨四點，解剖室再次亮起燈光。林當看著秦明在陳立的照片旁擺上三十七份檔案，突然發現每份檔案的封底都畫著半枚齒輪，合在一起正是完整的圖案。"冷鏈車的gps最後定位，"她指著地圖上的紅點，"是當年沉船的位置，他們想讓三十七具屍體永遠當齒輪的潤滑油。"
    秦明的手指停在陳立的屍檢報告上，在"胃內容物"一欄，除了抗凝血劑，還有少量鬆木纖維——和王建國指甲裏的木屑完全一致。他突然明白，陳立在墜海前曾被囚禁在張恪然的辦公室，聽著凶手講述當年的罪行，而那些被銷毀的文件，記錄著整個齒輪係統的運作方式。
    窗外，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林當看著解剖台上張猛的屍體，突然發現他腕部的勒痕在晨光中呈現出齒輪的弧度。"凶手不是張恪然，"她輕聲說，"真正的齒輪，藏在更深處。"秦明抬頭，看見她小臂的傷口正在滲血，形狀與所有死者的挫傷完全吻合——那是二十五年前，起重機吊鉤第一次落下時，在海底淤泥裏刻下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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