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譜儀的蜂鳴聲在淩晨三點的實驗室格外刺耳。秦明盯著屏幕上跳動的鉬99衰變曲線，突然扯下橡膠手套。金屬工作台上，從殯儀館廢墟挖出的液氮罐正在滲出水珠，罐體"龍番市警用裝備部"的鋼印在冷光燈下泛著青灰。
    "零下196度的液氮蒸汽痕跡與死者肺部凍傷完全吻合。"李大寶的聲音被防護麵罩濾得失真，"但舞蹈教師案發時，這種設備還屬於軍方管製......"
    話音未落，解剖室冷庫突然爆出重物墜地的悶響。林濤踹開結霜的鐵門時，正看見蘇岑跪坐在20c的冷霧裏，她手中的解剖刀插進某個黑色裹屍袋，刀尖挑著片泛藍光的金屬——正是秦明父親二十年前殉職時佩戴的警號牌。
    "你父親參與的‘螢火蟲計劃’。"蘇岑的睫毛結滿冰晶，呼出的白氣在警號牌上凝成密碼，"1998年福利院縱火案根本不是意外。"
    秦明的手掌按在冷凍櫃玻璃上，指紋與櫃內突然亮起的熒光標記完美重疊。那是用骨膠溶液書寫的經緯度坐標，指向城南汙水處理廠沉澱池。當他轉頭看向監控屏幕時，發現所有畫麵都定格在淩晨三點十五分。
    從殯儀館液氮罐提取的生物檢材顯示多重dna嵌合現象。主要基因序列與舞蹈教師母親匹配，但線粒體dna卻指向2008年縱火案死者。更詭異的是，樣本中檢測出林濤的皮膚角質細胞，時間戳顯示汙染發生在案發前72小時。
    暴雨衝刷著汙水處理廠的鐵柵欄。李大寶的防水探照燈掃過第四沉澱池，光束突然在池壁某處折射出菱形光斑。秦明的骨鉗夾起那片嵌在混凝土裏的透明晶體，發現與死者鼻腔提取物是同類物質——高壓艙冷凝水的鑽石型結晶。
    "這裏的水流漩渦形態..."林濤的靴子陷進淤泥，"和當年福利院洗衣房的排水管走向完全一致。"
    蘇岑的白大褂突然被狂風掀起，藏在腰間的銀色器械掉落。秦明認出那是警用級低溫采樣器，本該存放在證物室保險櫃的特殊裝備。儀器顯示屏突然自動亮起，跳出一段加密視頻：2013年9月28日，舞蹈教師走進便利店前的瞬間，監控鏡頭清晰地拍到她右手無名指戴著刻有"z.."的鉑金指環。
    但法醫報告明確記載，死者指骨上的戒指是在屍體焚化後被人為套上的。
    "記憶是可以篡改的。"蘇岑的指甲掐進掌心舊傷，"就像證物可以被調包。"
    突然響起的金屬斷裂聲讓所有人回頭。李大寶正從沉澱池濾網扯出半截鐵鏈，末端拴著的防水盒裏裝著微型硬盤。當秦明用激光筆掃描時，投射出的全息影像竟是市局現任局長在2008年縱火案現場的監控畫麵——他手中的液氮噴槍正在焚燒福利院檔案室。
    林濤的懷表齒輪突然卡住。當分針第三次劃過三點十五分，他猛然想起九歲那年聽到的爆炸聲其實是兩聲：第一次炸開福利院圍牆，第二次來自三百米外的警用裝備運輸車。兩次爆炸間隔的十五分鍾裏，有穿警服的人影抱著黑色金屬箱消失在排水管道。
    解剖刀劃開第六根肋骨的瞬間，秦明發現了更驚人的事實。在看似完整的胸腹腔內，所有髒器都以鏡像位置排列——心髒在右側，肝髒在左肋下，就連肺葉紋理都是正常解剖結構的倒影。
    "這不是單純的器官異位。"李大寶的鑷子夾起變形的膈肌，"組織切片顯示刻意培育的基因編輯痕跡。"
    蘇岑突然將物證箱摔在解剖台上。她從夾層抽出發黃的信紙，1998年的市局公文紙上印著秦明父親的指紋："‘螢火蟲計劃’需要活體實驗品，那些福利院的孩子...包括林濤和你。"
    仿佛為了印證這句話，林濤的配槍突然走火。子彈擊碎冷藏櫃玻璃，飛濺的碎片劃開他後頸舊傷。在汩汩流出的鮮血中，竟夾雜著銀藍色顆粒物——與液氮罐泄露的冷凝劑完全一致。
    "從你七歲那年被送進福利院開始。"蘇岑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條形碼烙印，"我們就是這場人體實驗的對照組。"
    舞蹈教師指甲內的鉬99同位素檢測報告被覆蓋。原始數據證實同位素來自市局證物鑒定科，而修改記錄的ip地址指向秦明辦公室電腦。更吊詭的是，數據篡改時間顯示為2008年6月15日——正是福利院縱火案發生當天。
    當黎明撕開雨幕時，秦明在汙水處理廠控製室找到被砸毀的主機。硬盤殘片上，某個加密文件夾正在自動播放監控片段：2023年9月29日淩晨兩點十七分，本該空無一人的法醫中心冷庫裏，全身燒傷的舞蹈教師正對著鏡頭微笑。她身後的冷藏櫃裏，整整齊齊碼著五具標有2008年日期的冰凍屍體。
    屍體右手無名指上，五枚鉑金戒指同時反射著月光。每枚戒指內側都刻著不同的縮寫，其中一枚正在滲出淡藍色液體，在月光下逐漸凝結成"z.."的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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