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暴雨中的指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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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海市的秋雨像被剪斷的輸液管,淅淅瀝瀝滲進柏油路麵的裂縫。夏螢的雨靴踩過青石板時,鞋跟磕到了半塊凸出的水泥——這種觸感讓她想起三個月前解剖的那具溺水者屍體,趾骨上的青苔和此刻鞋底的滑膩如出一轍。
1. 河道浮屍
市郊無名河的蘆葦蕩裏,派出所民警正舉著強光手電,光柱在腫脹的屍體上劃出慘白的弧。死者仰漂在水麵,皮膚呈半透明的灰白色,左手齊腕而斷,斷口處的肌肉組織像被煮沸的牛油般翻卷。
“又是暴雨夜。”尚桀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警用風衣的肩章還滴著水,“和前三起一樣,強酸腐蝕,左手小指缺失。”他蹲下身,戰術手套捏住死者下頜輕輕晃動,牙齒碰撞聲裏混著河底淤泥的腥氣,“這次更徹底,連指紋都沒給我們留。”
夏螢沒接話,鑷子夾起死者手腕處一塊剝落的表皮——底下的真皮層呈現詭異的橙黃色,酸液侵蝕的邊緣有不規則噴濺痕跡。她突然皺眉:“不對,腐蝕路徑不是從體表向體內滲透。”指尖劃過死者鎖骨下方,那裏有處指甲蓋大小的皮膚尚未完全潰爛,“強酸是從 體內 向外灼燒的。”
尚桀挑眉:“凶手給死者灌了酸液?”
“更可能是胃裏有強酸溶液,死後胃壁被腐蝕,酸液反流到體表。”夏螢示意助手撐開死者口腔,喉管內壁的灼傷果然比外部更嚴重,“但純硫酸口服會立即灼傷食道,死者生前不可能配合吞咽。”她抽出解剖刀,刀刃在雨夜泛著冷光,“得帶回去做毒物分析,重點查胃內容物。”
2. 實驗室的裂痕
解剖台上的無影燈將死者胸腔照得雪亮,夏螢的 scape 劃開肋骨時,尚桀的手機在不鏽鋼台麵上震動。他瞥了眼屏幕,喉結猛地滾動——來電顯示是“周明宇”,那個半年前剛升任永昌化工安全主管的警校同學。
“夏螢,我接個電話。”尚桀轉身時,白大褂下擺掃到了台邊的物證袋,裏麵裝著死者斷裂的左手——本該是小指的位置,隻有截滲血的指根。
解剖刀在胸骨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夏螢盯著死者肋骨內側的焦黑痕跡,突然想起父親筆記本裏夾著的那張舊照片:1998年碎屍案的受害者,右側第四根肋骨同樣有灼燒型骨裂。她晃了晃頭,將福爾馬林浸泡的胃袋遞給實習生:“送去毒理實驗室,查工業清洗劑成分,尤其是——”
“尤其是含磺酸鹽的芳烴溶劑。”清冷的女聲從實驗室門口傳來,穿香奈兒套裝的年輕女人正把玩著門禁卡,栗色卷發沾著雨珠,“平海市能弄到這種級別的腐蝕劑,隻有永昌化工的倉儲區。”
夏螢的鑷子尖在半空頓住。她認得這個女人——林小羽,三天前剛從市局空降的“ai痕跡專家”,資料裏寫著麻省理工畢業,卻在第一次見麵時,用3d建模軟件還原了她上周解剖時的持刀角度。
“林警官對化工品很熟悉?”夏螢扯下手套,走向水槽衝洗手上的屍油,水流聲裏混著對方高跟鞋的嗒嗒聲。
“不如說,對 永昌化工 很熟悉。”林小羽將平板電腦推到她麵前,屏幕上是五起案件的地圖標記,紅點像一串被強酸灼穿的彈孔,“所有拋屍點都在永昌旗下汙水處理廠的排水半徑內。而最新死者——”她指尖劃過死者左腕的舊疤痕,“這條線性疤痕符合十年前永昌鍋爐爆炸的燙傷特征。”
夏螢的後背撞上冰涼的瓷磚。十年前的事故,正是尚桀父親犧牲的案子。她忽然注意到林小羽的項鏈墜子在燈光下反光——那是枚老式膠卷相機的吊墜,和父親遺物盒裏的型號一模一樣。
3. 消失的小指
淩晨三點,尚桀站在永昌化工的廠區門口,對講機裏傳來下屬的匯報:“周主管的辦公室沒人接電話,值班保安說他今晚沒來公司。”雨幕中,他盯著牆上“安全生產零事故”的銅牌,突然看見拐角處有輛熟悉的奧迪a6——正是周明宇的車。
後備廂打開的瞬間,腐臭味混著化工品的刺鼻氣息撲麵而來。尚桀的手電光掃過蜷縮的軀體,瞳孔驟然收縮:死者左手五指俱全,但右手小指被齊根斬斷,斷口處的止血粉還沒完全被雨水衝掉。
“尚隊!”實習生的聲音從對講機裏炸開,“毒理報告出來了!死者胃裏的酸液含有永昌化工的專利清洗劑,而且——”電流聲中夾雜著夏螢的插話:“尚桀,你在哪兒?新死者的dna和前三起有部分吻合,他可能是……”
話音突然中斷。尚桀盯著死者西裝內袋露出的半張工牌,喉間泛起鐵鏽味——工牌上的照片,正是周明宇。而死者右手小指的斷口處,皮膚下隱約可見藍色的刺青痕跡,那是他們警校畢業時,全班男生偷偷紋的“兄弟盟”標誌。
雨滴砸在工牌塑料殼上,尚桀忽然想起三個月前周明宇在同學聚會上的反常:他反複摩挲著右手小指,說最近總夢見鍋爐爆炸時的火光,說“有些東西爛在骨頭裏,永遠洗不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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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袋裏的手機震動,是夏螢發來的消息:“第四具屍體的左手小指缺失,但解剖時發現掌骨有舊傷——和1998年碎屍案受害者的骨折愈合程度 完全一致。”
尚桀抬頭望向廠區深處,黑暗中某處傳來管道漏氣的嘶鳴。他知道,夏螢沒說的是:1998年那起懸案的死者,正是周明宇的母親。而現在,周明宇成了“暴雨屠夫”的第四個受害者,或者……凶手?
4. 骨語者的秘密
解剖室的時鍾指向四點十七分,夏螢的解剖刀在周明宇的右手小指斷口處停頓。斷麵的生活反應顯示,小指是在死者生前24小時內被切斷的,而他的胃裏,同樣殘留著和前三具屍體相同的清洗劑——但濃度足以致命的酸液,卻被某種堿性物質中和過。
“有人逼他喝下清洗劑,卻又喂他吃了解毒劑?”林小羽的倒影出現在觀察窗後,指尖在玻璃上敲出摩爾斯電碼般的節奏,“或者,凶手在玩貓鼠遊戲,先製造傷害,再給予希望,最後……”
“最後讓他帶著希望死去。”夏螢擦去刀片上的骨渣,突然注意到周明宇的肋骨內側有處新鮮壓痕,形狀像枚殘缺的指印,“尚桀,你同學最近有沒有提過……”
實驗室的門“砰”地被推開,尚桀的風衣滴著水,警服前襟沾著泥點。他盯著解剖台上的屍體,聲音發緊:“周明宇上周找過我,說永昌十年前的事故報告被篡改,死亡人數不是3人,是……”他喉結滾動,“是13人。”
夏螢手中的鑷子“當啷”落地。她想起父親筆記裏的潦草字跡:“1998.9.27,鍋爐爆炸案屍檢,第三具屍體肋骨有注射針孔,胃內發現抗抑鬱藥物殘留。”而現在,周明宇的胃裏,同樣有這種藥物的成分。
“夏螢。”尚桀忽然靠近,聲音低得隻有兩人能聽見,“你父親當年負責1998年的屍檢,對嗎?”他盯著她驟縮的瞳孔,“周明宇臨死前給我發了條消息,說他在查當年的事,說有個穿白大褂的人……”
警報聲突然響起。實習生抱著平板電腦衝進來:“第七汙水處理廠報警,說河道又漂來一具屍體!這次……這次死者左手沒有小指,但是右手掌心刻著字!”
夏螢抓起外套衝向門口,經過林小羽時,對方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在解剖燈的冷光下,林小羽的瞳孔黑得像無底洞:“夏法醫,你父親去世前,是不是總在深夜畫骨骼圖?尤其是……右手小指缺失的男人。”
暴雨仍在肆虐。當夏螢的法醫車衝向新現場時,雨刷器拚命劃動,卻始終看不清前方的路。她摸向口袋裏的u盤——那是今早從父親遺物中找到的,裏麵存著1998年碎屍案的全部屍檢照片,其中一張的角落,有個模糊的人影,白大褂袖口露出半截藍色刺青,和周明宇的“兄弟盟”標誌……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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