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番市殯儀館的停屍房裏，低溫冷氣凝結成白霧，在秦明的防護麵罩上結出細密的水珠。解剖台上的男屍保持著詭異的蜷縮姿勢，右手掐入咽喉，左手掌心朝上——那裏紋著半隻熒光蝴蝶，翅尖指向腕骨內側的針孔狀傷口。
    “死亡時間不超過六小時，角膜中度渾濁，指甲縫裏有靛藍色粉末。”大寶用鑷子夾起死者眼瞼，瞳孔中央的蝶形光斑讓他後頸一緊，“和三個月前地鐵隧道的宿主症狀相同，但這次的熒光物質裏多了朱砂成分。”
    林濤的腳步聲從走廊傳來，物證袋在強光下泛著金屬光澤：“死者手機裏隻有條定時短信，發送時間是淩晨三點，內容是‘鍾樓陰影裏的蝴蝶在歌唱’。還有這個——”他抖出枚青銅蝶形紐扣，背麵刻著x組織的雙螺旋徽記，“在死者襯衫領口找到的，材質和周明遠的機械義肢相同。”
    陳詩羽抱著筆記本電腦衝進停屍房，屏幕上跳動著殯儀館監控畫麵：“淩晨兩點十七分，有個穿白大褂的人推著清潔車進入，三十秒後離開。”她定格畫麵，模糊的背影在牆角投下蝶形陰影，“步態分析顯示，和生物科技大廈襲擊案的嫌疑人一致。”
    秦明的柳葉刀劃過死者胸腔，肋骨內側的紫色紋路讓他呼吸驟停——那是用基因編輯技術刻寫的dna序列，翻譯成字母正是“n0428”，與林小蝶發卡內側的燈塔坐標完全吻合。“他們在死者體內留下了導航密碼。”他指著顯微鏡下的心肌細胞，“每個細胞核裏都藏著微型芯片，像螢火蟲一樣串聯成線。”
    午夜的法醫中心突然斷電，應急燈亮起時，林小蝶正站在解剖室門口，頸側的繭狀物發出微光。“我夢見蝴蝶在啃食鍾樓的陰影。”她遞出張素描，紙上的銅鍾裂縫裏長出熒光蘭花，花瓣紋路與死者掌心的紋身完全一致，“父親以前說過，當蝴蝶蘭在午夜發光，是有人在用基因寫詩。”
    林濤的呼叫從對講機傳來：“老秦！市郊廢鋼廠發現十二具屍體，全部呈蝶形蜷曲，現場撒滿靛藍色粉末。”他的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其中一具屍體的手腕內側，有和我父親筆記裏相同的蛇形刺青。”
    廢鋼廠的鋼架在夜風裏吱呀作響，探照燈照亮的牆麵上，用死者血液畫著巨大的雙螺旋圖案，中央嵌著行熒光字：“第48個宿主即將破繭，黎明胚胎需要最後一味藥——秦明的血”。大寶蹲下身，用試管提取粉末時，鋼渣突然發出蜂鳴，與秦明懷表的齒輪轉動聲形成共振。
    “是燈塔鋼材的碎片。”秦明撿起半枚生鏽的螺釘，螺紋間卡著靛藍色粉末，“x組織在複製當年的基因共振實驗，他們想通過這些屍體，在城市地下構建生物信號網絡。”他望向遠處的鍾樓，銅鍾在烏雲後若隱若現，“而信號的核心節點，就在鍾樓下方的地鐵隧道。”
    陳詩羽的電腦突然收到匿名郵件，附件是段加密視頻：周明遠的機械義肢正在組裝某種裝置，背景裏的培養艙上貼著“秦明 2025”的標簽，艙內液體中漂浮著與林小蝶相似的胚胎。“他們在培育新的共生體，用的是秦科長和小蝶的混合基因。”她的手指劃過屏幕，“視頻的時間戳顯示，拍攝於三十分鍾前。”
    淩晨三點，鍾樓的陰影準時籠罩地鐵13號線隧道。秦明帶著林小蝶進入隧道時，牆壁上的熒光字正在重組，最終拚成“繭房已就緒”。隧道深處傳來機械運轉的轟鳴，三百個培養艙整齊排列，最新的那個艙體上貼著林小蝶的照片，艙內液體中懸浮著枚跳動的熒光心髒。
    “歡迎來到黎明的子宮，秦明。”周明遠的聲音從頭頂的揚聲器傳來，他的身影出現在隧道盡頭的監控屏裏，半邊臉已被機械覆蓋，“你父親用基因鎖困住了病毒，而我用病毒織成了繭房。看到這些培養艙了嗎？每個都連接著城市的供水係統，當黎明胚胎孵化，整座城市的人都會成為它的宿主。”
    林小蝶突然按住秦明的手腕，他這才發現自己頸側的疤痕正在發熱，與培養艙的熒光同步閃爍。她從口袋裏掏出銀色發卡，燈塔鋼材的冷光映出艙體上的新刻字：“第48號宿主需要雙重鑰匙——秦明的血與林小蝶的基因”。
    “他們要拿我們做最後的實驗。”秦明握緊懷表，表蓋內側的齒輪突然卡住，露出父親暗藏的微型注射器——裏麵裝著二十年前的病毒抗體，“還記得生物科技大廈的共生體嗎？它們的基因鏈裏有個致命缺陷，必須依賴鍾樓的共振頻率才能存活。”
    周明遠的笑聲混著電流雜音：“可惜你發現得太晚了。”他按下遙控器，培養艙的鎖扣接連彈開，三百個宿主同時睜眼，頸側的蝶形印記連成一片藍光，“現在，整個龍番市的地下管網都是我的繭房，而你——”他指向中央的玻璃容器，黎明胚胎正在破繭，“即將成為繭房的心髒。”
    林濤的槍聲突然從隧道入口傳來，他的戰術槍上纏著從廢鋼廠撿來的燈塔鋼鏈：“老秦！陳詩羽已經聯係了氣象局，半小時後會有雷暴，鍾樓的銅鍾能放大雷電的電磁脈衝！”他邊射擊邊靠近，子彈擊中周明遠的機械關節，卻見對方的機械臂突然分裂成無數金屬蝴蝶，振翅撲向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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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發卡！”林小蝶將銀色蝴蝶插入懷表的卡槽，燈塔鋼材與銅鍾的共振頻率瞬間疊加，金屬蝴蝶在空中僵直墜落。秦明趁機將父親留下的抗體注入中央容器，黎明胚胎發出尖銳的嘯叫，翅膀上的雙螺旋紋路開始崩解。
    “不！”周明遠的機械軀體跪倒在地，監控屏裏的培養艙接連熄滅，“我們本可以讓人類進化成不會生病的完美物種……”
    隧道頂端突然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豆大的雨點砸在秦明防護服上。他望向鍾樓方向，閃電劈開烏雲的瞬間，銅鍾的陰影裏浮現出父親的輪廓——那是二十年前燈塔監控裏的畫麵，父親正將最後一支抗體注射器塞進繈褓。
    “哥，看胚胎！”林小蝶指著逐漸透明的容器，黎明胚胎的核心處，竟嵌著枚銀色懷表的碎片，表盤永遠停在八點十五分，“那是父親留給我們的最後一道鎖，用他自己的基因做的鑰匙。”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隧道時，三百個宿主已陷入昏迷，周明遠的機械軀體停止運轉，掌心鬆開露出半張紙條：“繭房之外，還有更廣闊的黎明——致永遠在破繭的你們”。字跡與父親實驗室的便簽如出一轍，卻多了滴淚漬般的靛藍色斑點。
    返回法醫中心的路上，陳詩羽突然指著手機地圖：“秦科長，所有案件現場的坐標連起來，是個完整的蝶形圖案，中心正是鍾樓。”她放大地圖，鍾樓下方的地鐵隧道裏，用熒光粉畫著行小字：“當第48隻蝴蝶飛向太陽，所有繭房都將成為過去”。
    解剖室的燈光再次亮起，秦明看著新送來的蝶形紐扣，背麵的雙螺旋徽記突然裂開，露出藏在夾層裏的膠片。在紫外線燈的照射下，膠片顯影出x組織的全球據點分布圖，每個紅點旁都標注著“黎明胚胎儲備庫”，而龍番市的圖標旁，畫著支正在滴落的注射器——針頭對準的，正是法醫中心的位置。
    林小蝶站在觀察室門口，看著解剖台上的熒光蝴蝶紋身，突然摸到發卡內側的新刻痕：“2025.04.28，真相在繭房之外”。今天，正是父親墜海的二十周年紀念日，也是秦明後頸芯片被植入的日子。
    窗外，暴雨衝刷著鍾樓的銅鍾，卻衝不散玻璃上的霧氣。在某個未被監控的角落，戴著手套的手正在標注新的坐標，最新的紅點旁寫著：“林小蝶，第48號宿主，基因適配度100”。而在更遙遠的實驗室裏，培養艙中的胚胎突然睜開眼睛，瞳孔裏倒映著龍番市的萬家燈火，頸側的蝶形印記，正在月光下悄然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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