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血色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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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晨五點十七分,龍番市殯儀館的停屍間裏,冷風機發出嗡嗡的低鳴。秦明將最後一具屍體的胃內容物樣本封入試管時,指尖終於泛起了生理性的顫抖。七具屍體的死亡時間跨度長達九天,最早遇害者的胃裏殘留著香煎三文魚和波爾多紅酒——那是龍番市頂級法餐廳"左岸"的招牌套餐。
    "秦科長,"實習法醫小陳抱著文件夾推門進來,眼下青黑如墨,"省廳傳過來的資料......有點奇怪。"
    投影幕布亮起時,大寶正往嘴裏塞第三塊壓縮餅幹。她突然咳嗽起來,餅幹渣噴在屏幕上:"這、這不是"手術刀情人"案嗎?"
    照片裏的女性屍體姿態優雅,胸口插著雕花手術刀,傷口邊緣有玫瑰花瓣殘留。這起五年前發生在濱城的連環殺人案,凶手專挑穿紅色高跟鞋的女性,用手術刀在被害人胸口刻下玫瑰圖案,最終因車禍意外死亡結案。此刻投影上的現場照片裏,屍體手腕靜脈處隱約可見一個小紅點——正是昨晚解剖室屍體上的注射痕跡。
    "還有這個。"小陳調出另一張卷宗,"青陽市"焚屍者"案,凶手將被害人用汽油焚燒,現場留下半枚帶血的製服紐扣。"照片裏的焦屍蜷縮成胎兒狀,頸側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切口,邊緣同樣有灼傷痕跡。
    林濤不知何時靠在門框上,指間夾著的煙已經燃到過濾嘴:"三年前我參與過"焚屍者"案的聯合偵查,凶手是個殯儀館火化工,後來在追捕中墜樓身亡。"他碾滅煙頭,靴底在地麵碾出細微的火星,"但現場的紐扣纖維成分,和我們昨晚在醫院找到的......"
    "完全一致。"秦明關掉投影,白熾燈在他鏡片上投下冷硬的光斑,"這些案件都有共同特征:凶手具備專業醫學知識,作案手法高度儀式化,且都在結案後出現了"模仿犯"。"他翻開筆記本,鋼筆尖在"罰罪"二字上重重頓了頓,"但這次不同,模仿犯不是單獨複製某起案件,而是同時拚接了多起未結懸案的手法。"
    大寶突然指著牆上的白板:"你們看!廢舊工廠的七具屍體,對應著七宗罪——暴食、貪婪、懶惰......"她的聲音突然哽住,手指劃過白板上的屍檢關鍵詞,"第一具屍體胃內容物超標,是暴食;第二具手上有大量奢侈品珠寶佩戴痕跡,可能是貪婪......"
    停屍間的冰箱突然發出哢嗒輕響,仿佛某種隱喻的呼應。秦明想起在解剖第七具屍體時,發現其舌根被割去——那是"傲慢"的懲罰。他摸出手機給省廳法醫專家打電話,措辭裏帶著近乎偏執的篤定:"請重新檢驗所有關聯案件的屍體,重點查舌骨、心髒和注射痕跡。"
    上午十點,痕檢中心傳來突破性進展。小張舉著比對報告衝進會議室,馬尾辮在腦後甩出淩厲的弧度:"工廠現場的刀片斷口,和五年前"心髒獵人"案凶手使用的手術刀材質相同!還有這個——"她調出監控截圖,畫麵裏是醫院被盜當晚的模糊人影,"雖然經過變裝,但步態分析顯示,此人與三年前"太平間獵奇者"案現場的可疑身影高度相似。"
    林濤將七起關聯案件的地圖釘在白板上,用紅繩連成蛛網般的圖案。龍番、濱城、青陽、臨冬......這些城市沿著長江流域分布,像一串被血色串聯的珍珠。"凶手在拚一幅地圖,"他用馬克筆圈出中心點,"而龍番正是圓心。"
    那個紅點落在秦明家的位置附近,讓大寶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翻開最新的屍檢報告,突然指著電腦屏幕:"秦科長,所有被害人的指甲縫裏都有相同的纖維!不是衣物纖維,像是......"
    "手術服。"秦明盯著顯微鏡下的淡藍色纖維,突然想起父親書房裏那件落灰的白大褂。二十年前,身為法醫的父親在調查一起連環殺人案時離奇死亡,現場留下的唯一線索,就是半枚染血的手術服紐扣。
    手機在桌麵震動,是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秦明點開圖片的瞬間,瞳孔劇烈收縮——那是張ct掃描圖,顱骨內側赫然刻著"罰罪"二字。彩信留言隻有短短五個字:"下一個是你。"
    林濤搶過手機時,發送地址已經消失。他立刻撥通技術科電話,聲音裏帶著罕見的慌亂:"定位剛才的ip!快!"
    正午十二點,暴雨再次傾盆。秦明站在父親的墓碑前,手指撫過"秦明遠"三個字上的雨痕。墓碑角落有片新鮮的泥漬,形狀像是膝蓋跪倒時留下的。他蹲下身,在草叢裏找到半片撕碎的手術帽,淡藍色纖維在風雨中輕輕顫動。
    "秦法醫!"小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警服肩章上滴著水,"林隊讓您立刻回局裏,省廳專家送來了新線索!"
    回到警局時,會議室裏正彌漫著濃烈的咖啡味。省廳犯罪心理學教授陳默推了推眼鏡,投影儀上是張複雜的思維導圖:"根據作案手法疊加的特征,凶手很可能有"收藏癖",將不同凶手的"作品"視為藝術品。"他用激光筆指向中心的"罰罪"二字,"這個符號在法醫學史上曾有記載——十九世紀歐洲的"死亡醫生"組織,用人體器官拚接成"正義之像",宣稱要懲罰世間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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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寶突然想起什麽,翻出父親的舊筆記:"我爸以前提過,二十年前龍番市曾發生過類似案件,凶手用七具屍體拚成北鬥七星形狀,胸前分別刻著"貪嗔癡慢疑"......"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她看見秦明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那起案件的主偵法醫,"秦明盯著白板上晃動的雨影,聲音像浸在冰水裏的手術刀,"是我父親。他在結案前離奇死亡,卷宗被定性為懸案封存。"他轉身看向陳默,鏡片後的眼睛泛著冷光,"而現在的凶手,正在複刻當年的案件,甚至在挑釁當年的辦案人員後代。"
    窗外驚雷炸響,林濤的手機突然收到匿名視頻。畫麵裏是間昏暗的地下室,牆麵掛著七件帶血的手術服,每件衣服上都別著不同的徽章——正是那些已結案凶手的"戰利品"。鏡頭緩緩掃過房間中央的手術台,上麵擺放著一套精致的解剖器械,刀柄上的"罰罪"二字在冷光下泛著幽藍。
    "倒數開始了。"視頻裏傳來經過變聲處理的機械音,"七日內,若不能拚完拚圖,龍番將下起血色暴雨。"畫麵最後定格在一張泛黃的報紙照片上,年輕的秦明遠抱著卷宗站在警局門口,身後跟著個穿藍色衛衣的少年——正是十七歲的秦明。
    會議室內一片死寂。秦明摸出父親遺留的懷表,表蓋內側刻著的"罪與罰"三個字被磨得發亮。他突然想起父親失蹤前那晚,曾在書房喃喃自語:"當你開始看見拚圖時,已經是局中棋子。"
    下午三點,技術科傳來消息:匿名視頻的ip地址來自龍番市精神病院舊址。林濤迅速集結隊伍,防彈衣在他肩頭壓出兩道深痕:"秦科長,你留在這裏分析卷宗,我們——"
    "不。"秦明抓起法醫箱,聲音裏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這是場針對法醫的挑釁,我必須在場。"他看向大寶,後者正往勘查箱裏塞額外的止血鉗,眼神堅定如鐵。
    暴雨中的精神病院像座陰森的城堡。鏽跡斑斑的鐵門緩緩打開時,秦明聞到了與廢舊工廠相同的氣味——腐爛、焦糊、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茉莉花香。二樓走廊盡頭的房間裏,燈光突然亮起,七具穿著不同製服的假人模特矗立中央,分別戴著"手術刀情人焚屍者太平間獵奇者"等凶手的標誌性麵具。
    "小心!"林濤突然撲向秦明,子彈擦著後者耳際嵌入牆麵。暗處傳來杠鈴般的笑聲,一個穿著黑色手術服的身影從陰影中走出,手中的手術刀在探照燈下劃出冷冽的弧光:"終於來了,我的法醫先生。"
    那人抬手摘下麵具,露出左臉猙獰的燒傷疤痕。秦明瞳孔驟縮——那是三年前"焚屍者"案中本該死亡的凶手!可檔案裏明明寫著......
    "很驚訝吧?"凶手舔了舔刀鋒,"那些結案報告,不過是我送給警方的劇本。"他退後兩步,牆麵突然升起投影,竟是秦明父親當年未完成的案件分析圖,"二十年前,你父親差一點就拚完了拚圖,所以我隻好讓他永遠閉嘴。現在輪到你了,秦明——"
    林濤的槍響同時響起。子彈擊中凶手肩膀的瞬間,那人按下遙控器。整棟建築開始劇烈震顫,天花板簌簌掉落水泥塊。秦明看見凶手退進密道前露出的笑容,以及他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那是枚刻著"罰罪"字樣的手術刀造型戒指,和父親遺物盒裏的半枚戒指嚴絲合縫。
    "快走!"林濤拽著秦明衝向樓梯,身後傳來劇烈的爆炸聲。當他們跌出精神病院的瞬間,整棟建築在暴雨中轟然倒塌,揚起的煙塵裏,秦明仿佛看見父親的身影在火光中一閃而過,手中握著半枚帶血的戒指。
    深夜的法醫實驗室裏,秦明將兩枚戒指拚在一起。當"罰罪"二字完整呈現時,戒指內側突然彈出一張紙條,上麵是父親的字跡:"當你看到這行字時,我可能已經成為了拚圖的一部分。記住,真正的凶手,從來不止一個。"
    大寶推門進來,手裏拿著剛收到的快遞。牛皮紙袋裏裝著七張老照片,每張照片上都有兩個人:年輕時的秦明遠,和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陌生男人。照片背麵用紅筆寫著不同的案件名稱,最後一張照片上,兩人站在龍番大學解剖樓前,背景牆上的奠基日期是1995年9月1日——正是秦明的生日。
    窗外,暴雨依舊。秦明盯著照片裏父親身邊的男人,突然想起在精神病院密道裏看到的壁畫——七具屍體拚成的北鬥七星下,兩個穿著白大褂的身影正在舉杯慶祝。他摸出懷表,表蓋內側不知何時多了行血字:"第七塊拚圖,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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