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劇院餘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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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毒水的氣味像無形的絲線,順著鼻腔鑽進秦明的大腦。他眼皮沉重,指尖先於意識觸到了床單的粗糙紋理。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中,林當的側臉突然闖入視線——她正趴在床邊打盹,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發尾還沾著幾片醫院走廊的白牆灰。
    “醒了?”察覺到動靜,林當猛地抬頭,椅子在地麵劃出刺耳的聲響。她眼底浮著血絲,卻強撐著笑,“彪哥說你再睡下去,就得給他表演‘法醫詐屍’了。”
    秦明想笑,卻扯動了頸側的紗布。三天前在廢棄劇院的場景突然閃回:劉水良的匕首擦著喉結劃過,鐵鏽味混著血腥味在舌尖炸開。他摸向脖子,觸感是平整的繃帶,記憶裏卻還殘留著刀刃的冰冷。
    “劉水良......”他開口,聲音像曬幹的樹枝。
    “死了。”林當打斷他,遞來一杯溫水,“法醫組確認過,致命傷是顱內出血。池錦瑤也被控製了,她承認幫劉水良處理過部分作案工具。”
    水杯在掌心發燙。秦明記得劇院後台那麵破碎的鏡子,劉水良倒映在鏡片中的臉,左邊是扭曲的猙獰,右邊掛著血跡的臉譜油彩卻異常工整。那個以“審判者”自居的凶手,最終倒在自己布置的舞台上,像極了他筆下那些悲劇主角的落幕。
    市局的結案會議開得潦草。彪哥揉著啤酒肚在投影儀前踱步,ppt上“臉譜連環殺人案”的標題被紅色印章蓋得模糊:“劉水良的作案動機很明確,童年被戲曲演員父親虐待,成年後通過扮演‘臉譜判官’實施報複......”
    秦明盯著屏幕上受害者的照片。第七名死者手腕內側有塊月牙形胎記,和他昨天在解剖記錄裏寫的位置分毫不差。可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劉水良在最後對峙時曾說“你們漏看了第三幕”,這話像根細針紮在太陽穴,隱隱作痛。
    散會後,林濤在走廊攔住他:“去天台抽根煙?”
    五月的風裹著柳絮,吹得物證袋沙沙作響。林濤彈了彈煙灰,不鏽鋼保溫杯在腳邊投出橢圓的影子:“老秦,你最近查劉水良的通話記錄了嗎?案發前一周,他手機有個匿名號碼打了十七次。”
    秦明猛地抬頭。技術科明明說劉水良用的是一次性手機,所有通訊記錄都隨芯片燒毀了。林濤從口袋裏掏出張皺巴巴的紙:“今早整理現場遺物時發現的,這串數字印在劇院票根背麵,像是......”
    “是樂譜。”秦明接過紙,指尖掃過那串數字,“c大調第七協奏曲,第三樂章的小節標記。劉水良大學時組過樂隊,總說這首曲子像‘審判日的鍾聲’。”
    林濤的煙差點掉在地上:“所以這不是普通的匿名電話,是有人用他熟悉的方式聯係?可劉水良死前明明是單獨行動......”
    遠處傳來消防車的鳴笛,秦明望著雲層下鱗次櫛比的樓宇,突然想起劉水良藏在劇院密道裏的手賬本。最後一頁用紅筆寫著“終章:獻給未完成的劇目”,字跡力透紙背,末尾那個句號洇開小片墨漬,像滴凝固的血。
    當晚,秦明鬼使神差地開車去了廢棄劇院。月光從穹頂破洞落下,在舞台中央投出慘白的光斑。他摸著牆根找到後台的應急燈,鐵鏽味混著黴味撲麵而來,照亮了滿地碎鏡片——有人來過,地上新添了半枚皮鞋印,紋路和市局證物科登記的“劉水良常穿的勞保鞋”完全不同。
    光束掃過化妝台時,他忽然僵住。鏡麵殘骸中,某片三角形的玻璃上粘著半塊油彩,顏色是鮮豔的靛藍——劉水良從不用這個顏色,他曾在筆記裏寫“藍臉的竇爾敦太魯莽,不配做審判者”。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林當的短信跳出來:“回市局吃夜宵?我買了小龍蝦。”
    秦明盯著玻璃片上的靛藍,突然想起劉水良案件的第一名受害者。那是個民營劇團的武生,死時臉上塗著完整的竇爾敦臉譜。當時他以為是隨機選擇,現在卻像被冷水澆頭——也許從第一個死者開始,劉水良就不是唯一的“編劇”。
    他掏出證物袋小心翼翼裝好玻璃片,起身時踢到了什麽東西。撿起一看,是枚銀色的袖扣,內側刻著細小的字母“z.q”。遠處傳來野貓的嘶叫,秦明攥著袖扣轉身,卻在舞台邊緣的幕布後,看到了半張被陰影吞噬的臉——那張臉上,靛藍色的油彩正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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