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仙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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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扶楹收起心思,下了台階被金梨攙扶著迎了過去。
“婆母。”
來人是沈修年的母親,沈老夫人餘霜。
“阿音,你可回來了,嚇死我了,你終於回來了。”
一到跟前,沈老夫人便將柳扶楹抱入了懷裏,可她開口喊的是“阿音”二字,並非柳扶楹的楹字。
“婆母,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
柳扶楹單手回抱住她,一下一下的撫著她的背做著安慰。
“我看看。”沈老夫人將人從懷裏拉出來,上下仔細打量,“怎麽站不穩還需要人攙著,是不是受傷了,看過大夫沒有?”
“看過了,都看過了,大夫說了都無大礙。”
“那就好,那就好呀。”
沈老夫人抹著眼淚,神態裏透著股不尋常,哭腔也如幼兒。
不過,這個樣子的沈老夫人已經是非常好的狀態了。
柳扶楹還記得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整個人都瘋瘋癲癲的,差點被路上的馬車撞到的。
而沈老夫人變成這樣,除了心病之外,也有二叔一房多年刁難欺負的緣故。
因此,加上這道原因,沈修年更不會同意將家業交給二叔。
柳扶楹同沈老夫人回了屋,吩咐人上了晚飯,哄小孩似的哄著沈老夫人吃了飯,用過飯該喝湯藥,老夫人又嘟囔著說藥太苦,不願意喝,柳扶楹便傳人去自己院子將今日大夫開了方子給她熬的藥端過來,準備陪著沈老夫人一塊喝。
“阿音,你要好好吃藥哦,要快快好起來。”
沈老夫人自己不喝藥卻努力規勸著柳扶楹,可那一口一個“阿音”的字眼,說明了她一直將柳扶楹當成了另一個人。
那個女孩叫許涼音。
聽沈修年說,許涼音是沈老夫人關係最好的故友之女。
當年許涼音被放在沈家養的時候才不過四五歲,後來因為沈老夫人一次無意的疏忽導致許涼音丟了性命,許母原本就是出門去尋失蹤的丈夫才將女兒放在沈家的,一年多隻尋回了丈夫的屍首,回來又得知女兒喪命的噩耗,悲痛欲絕自盡而亡。
這麽多年,這事成了沈老夫人的心魔,也是她後來瘋癲的病因。
初次見麵時,沈老夫人就將柳扶楹錯認成了許涼音,說什麽也要將她帶回沈家。
可自從遇到柳扶楹,沈老夫人的狀態也是一天比一天好。
這也是沈修年要娶她的原因,目的隻為了讓她照顧沈老夫人。
喝過藥,沈老夫人體貼的讓柳扶楹回去休息。
柳扶楹現下手腳都不便,得好好休養。
“夫人,你這腳踝都腫的不成樣子可千萬不能多走了,萬一又嚴重傷到骨頭怎麽辦?”
“知道了,這就回去好好休息。”
她也想早點養好了身能早些進山,子嗣一事宜早不宜遲。
回了自己的院子,金梨便脫了柳扶楹的鞋襪抬起她的腿用裹著棉布的冰塊替她消腫。
柳扶楹滿眼溫柔,替金梨撩開額前的碎發。
“昨日一定嚇壞你了。”
昨日就是金梨陪她去長明觀上香的,借傘回來發現她不見了,金梨定是嚇的魂兒都沒了。
“自然是嚇死了,這世上,我隻有小姐你一個親人了,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也不活了。”
一聲小姐,讓柳扶楹感慨萬分。
她本就是家中庶女不得寵,母親去後,更是被變本加厲的刁難欺負,平日裏能吃糠咽菜都算是好的,最苦的時候都是金梨陪著她挨過去的。
“你別怕……就當是為了你,我也一定要爭。”
“爭什麽?”
爭什麽,爭這沈修年允諾給她的沈家家業。
“對了,當初裴國舅造反被囚的事,你知道多少?”柳扶楹突然想到這個,答非所問的問著金梨。
“裴國舅…小姐說的是當朝皇後的弟弟?”
“是,是他。”
“小姐怎麽會問起他,他的事情我聽說的也不多,好像是通敵叛國吧,最後是他的一個下屬扛了罪名將他給撇清了,不過他仍有禦下不嚴的罪名,可這又不至於下大獄所以將他關到了香山讓他自省,說是等事情全都調查清楚了再把他放出來,但……”
但,他八成是出不來了。
謀逆之事本就敏感,再加上先前裴舟霧戰功赫赫頗有些功高蓋主的意思,不管他有沒有謀反,皇帝都是不允許外戚壯大威脅他的皇權的,什麽自省等待調查都是給外人的好聽的說法。
柳扶楹往後一靠,眼神遊離起來。
說起來,柳扶楹對這段名存實亡的婚約其實是滿意的。
沈修年沒有其他兄弟姐妹,雖人丁單薄但也清淨,沒有那麽人需要照顧,更不需要暖房暖床的伺候夫君,婆母又對她歡喜如親生女兒,整日吃吃喝喝什麽都不需要操心。
這難道不是神仙日子。
原本連孩子都不需要有,畢竟養孩子也不是容易的事。
她也不是沒想過假孕抱一個孩子過來,但二叔房裏那些人的嘴臉又給了她極大的警醒。
萬一孩子大了知道自己的身世鬧著要去尋親,再極端些,偷家敗業的扶持自己的血親,屆時,她當如何?
所以,無論怎麽想都得要一個屬於自己血脈的孩子才最穩妥。
“過些日子等婆母的病好了,我的身子也好了,咱們再進山去長明觀還願去吧。”
*
半月後。
柳扶楹前一日就讓金梨準備好了觀裏燒香要用的東西,一大早就坐馬車出城了,預備午時用過齋飯再回來。
今日天氣不錯,豔陽高照的還有些燥熱。
快要進入大暑時節,強烈的日光能更快的曬幹頭發,這是好事。
柳扶楹還讓金梨多準備了一套衣服,預備下水時候換上,頭發是容易幹,但沾了水的衣裳痕跡會很重。
裴舟霧的事情,她已經向金梨全盤托出了。
金梨有些緊張,但她有一心向著柳扶楹的優點。
“小姐!”
柳扶楹已然成婚兩年半,但金梨還是時常喊錯稱呼,急急忙忙改了口又再繼續。
“夫人,我看過了,供奉趙姨娘牌位的屋後有處地方可以下山,隻是雜草眾多不宜行走,連道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