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該對不起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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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子嗣,也絕非隻在裴舟霧一人身上下功夫就好。
    為了萬無一失,都得提前算好。
    “夫人,你沒事吧?”金梨察覺到柳扶楹似突然情緒一變,說不出是愁還是苦。
    “我沒事,去婆母屋裏吧,我陪她一塊兒吃晚飯。”
    沈老夫人的摘雲院中,因為柳扶楹的到來而熱鬧起來,滿桌子的菜都是柳扶楹吩咐去做的,全是老夫人愛吃的。
    “婆母,你看你,像小孩子一樣吃飯吃的滿嘴都是。”
    柳扶楹拿出帕子,替沈老夫人擦了沾滿湯汁的嘴。
    “你笑話我。”沈老夫人孩童一般的撅起嘴,訴著委屈。
    “怎麽會呢婆母,我是覺得婆母像小孩兒一樣可愛,你盡管吃,吃髒了嘴自有阿音替你擦。”
    柳扶楹笑看著她,說話時滿眼都是寵溺。
    “我就知道阿音最好了。”沈老夫人又喝口湯,咽下後想起什麽又問:“修年,他怎麽沒跟你一起來,我感覺我都許久沒見他了。”
    “婆母,他是有二品官身在的,平日裏也是軍務繁忙。”
    什麽軍務繁忙,自沈修年重傷回來後就一直在府中修養,隻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連房門都不怎麽出過。
    “那,那他對你好不好,他要是對你不好你就告訴我,我去揍他去,你們倆可是從小定下的娃娃親,我讓他發過誓要好好對你的。”
    柳扶楹替沈老夫人夾了幾筷子菜,臉上始終掛著笑臉。
    演戲一事,她早就是得心應手的。
    “婆母,修年是您的兒子,他是什麽品性您不是應該最清楚嗎,他好著呢。”
    今晚這頓飯是擺在院子裏吃的,天氣熱起來了,吃完正好坐著納涼。
    正院大門外的陰影裏站了個人。
    院中對話,他全聽了去。
    正是沈修年。
    門口燈籠昏黃的光忽明忽暗的照在他身上,始終都照不亮他身上的漆黑顏色以及那張不知多少年沒有笑過的臉。
    他幽深的眼神,不帶情緒的落在裏麵柳扶楹的身上。
    起碼,柳扶楹對他母親不錯。
    這便夠了。
    無人知道他站了多久,走的時候也是悄無聲息的。
    等柳扶楹回梳星院的時候,夜已經深了。
    她覺得好累,連洗漱都不想。
    金梨怕她睡的不舒服,拉著她去泡了個熱水澡,她無力的靠在浴桶邊,耷拉的眼皮撐了幾次都沒撐住。
    “夫人,下次咱們什麽時候再進山呀?”
    柳扶楹沒回話,卻也並未真的睡著。
    “沒有由頭,咱們也不好頻繁上山吧,無事去多了反而惹人懷疑,可若不常去,那得多久才能懷上孩子?”
    緩了好久的神,柳扶楹才終於輕聲開口。
    “下午我讓你向外散播消息,由頭不是有了嗎。”
    “啊?”
    金梨沒聽明白,下午散播的消息是關於二房要爭搶家產的事,和她家夫人進山找那裴國舅有什麽關係?
    不過聽柳扶楹的聲音似是疲累至極,便也心疼不再多問。
    光是進山尋路那一陣,就夠她歇上好一陣了。
    更別提回府後生的氣,同樣勞心。
    柳扶楹都不知道記得自己是怎麽回到臥房的,隻覺迷迷糊糊的,躺下後便睡了過去。
    關於何時上山,她心裏有數。
    如她所言,她已經有了進山的由頭卻始終耐著性子,一連快小半個月了都沒見她動身。
    並非她不急,而是為了吊裴舟霧。
    *
    自從被關入香山,裴舟霧就對日月失去了判斷。
    起初還會數一數日子,看已經過去了幾天,可最終也就隻數了不到一個月。
    數再多也無用,他的囚禁期限又不是按日子定的。
    隻知道來的時候,山上的雪還未曾化掉。
    如今,已是盛夏時節。
    可近日,他突然又開始數日子了,從蘇月螢離開後那日,記得她說過那日是初一。
    倒並非是他對她有什麽特殊的想法。
    隻是好難得有個人闖進他孤寂的牢籠裏同他對話,讓他感覺到生氣,感受到自己還活著。
    那日,她最後失落的神情在他心裏記到今時。
    她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身上背著的罪名,可她卻不怕他,冒著危險也要尋過來,這般心意多難得。
    而倘若她真的信了他嫌棄她的身份,於是……
    再也不來了。
    裴舟霧站在窗口,嘴角噙著苦笑。
    這世上哪有那多的緣分,恐怕此後再也不會有像蘇月螢一樣不懼牽連不怕死的人了。
    便是家中父母也為了避嫌,未曾探望過一回。
    他心裏有愧,愧疚那日不該那樣冷漠。
    今日是十五。
    每月初一及十五的黃道吉日,都是適合上香祈福的。
    不知道她……她家的老太太會不會進山,會不會帶著她一起來,不知道上次回去後,她有沒有獲罪受罰。
    可即便上了山,也興許不會再來此處了。
    忽的,他耳朵一動。
    潭邊似是有動靜,隨著眼睫一塊升起的還有帶著歡欣的詫異。
    拖著拖鏈走出了門,直奔向深潭。
    然潭邊卻是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
    聽錯了?
    裴舟霧鼓動般的心跳又緩緩靜了下來,期盼落空換來失落。
    但很快,他又發覺出不對。
    日曬到幹燥的譚邊,石塊兒本都是發著白的,唯有一道延伸至竹林後的路上,拖著一串詭異的濕氣。
    裴舟霧緩步而去,繞過了小片的竹林。
    竹林後頭藏著一個人。
    不是他念著的蘇月螢還能是誰!
    裴舟霧靜下的心倏然又跳動了起來,震驚上頭,一時都說不出話。
    麵前的人渾身濕透,裙角還滴滴答答的掛著水。
    額前及耳邊的碎發,乖巧的緊貼在她的臉上一動不動,如同她此時的狀態,不敢動也不敢說話。
    “對、對不起。”
    她開口便是道歉的話,聽的裴舟霧眉頭直緊。
    “該對不起的,不是你。”
    開口之前,他在心裏默念數次提醒自己態度溫和一些,別再把人嚇到。
    柳扶楹低下頭,掩藏起眸中的笑意。
    心道吊了這半個月的成果,果然極好。
    隻要鋪墊的到位,有的戲是不需要她親自出場的,他自己就能完美的演完,再親手將漂亮的演出結果交到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