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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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
    柳扶楹快要哭出來似的,低頭緊鎖著眉。
    “我知道我不該再來的,一來反而惹你心煩,我知道不好,但我就是忍不住想來看看,我這就走。”
    說完,果然邁開步子預備越過裴舟霧身側。
    但到底也還是不出她所料,裴舟霧沒輕易讓她離開,伸手便拽住了她的手腕。
    “月螢姑娘,上回是我不對。”
    盡管他不想承認,可心底最深的聲音還是時時刻刻提醒著他,他雖不願意看別人的同情,但同時也害怕這無邊的寂寥。
    偶爾停留在窗前的鳥飛走了,他都會恍惚著失落好久。
    從前有千軍萬馬相擁,親人好友常在側,他從不知道孤獨為何物,可這短短半年,他就已經被這種叫天天不應的孤獨折磨的快要發瘋。
    他是需要的,需要陪伴。
    哪怕隻是一隻鳥,一隻發光的流螢。
    “裴國舅?”
    柳扶楹抬頭看他,做出驚訝模樣。
    實際心中早已歡欣不已,她最喜歡這種能將事情掌控在自己手裏的感覺。
    裴舟霧沒有解釋什麽,隻是鬆了抓著她的手,又將垂在雙手之間的鐵鏈遞了過去,示意她跟著他過去。
    再次抓上這根鎖鏈,柳扶楹的心境也已然與上次不同。
    那回,她還有滿心的猶疑。
    這一回,她已經能夠非常坦然的麵對自己的野心。
    進了屋,柳扶楹就鬆了手。
    隻見裴舟霧去床邊的架子上取了一塊毛巾過來,遞給柳扶楹道:“沒有其他的,但很幹淨。”
    “好,多謝裴國舅。”
    柳扶楹沒有半點嫌棄,迅速將其接了過來,而且麵巾雖不那麽柔軟但卻是那種很潔淨的幹硬,想必是他經常清洗也經過日光暴曬的。
    她轉身擦拭著頭發,心裏卻有了別的念頭。
    裴舟霧常年戴鎖且那鎖鏈連著兩隻手,若不摘下,他是既穿不上衣服也脫不下衣服的,可他身上卻不曾有過什麽難聞的氣味,不知道他平日裏是如何沐浴的。
    轉眼想到什麽,她不經意側目瞥了一眼窗外。
    隨即,立刻明了。
    有那麽一汪潭水,直接進去泡著就好,連衣裳帶身子一同洗了也算方便。
    這樣想著,腦中竟也莫名出現了美男解開衣裳露出胸膛入浴的畫麵。
    那樣的場麵,真想親眼看一看。
    轉過身,她的心思早已經被壓下看不出一絲痕跡。
    “多謝國舅。”
    她將毛巾遞了回去,片刻又收了回來。
    “要不,我去幫你洗幹淨吧。”
    “不用。”裴舟霧眼疾,將她手上的毛巾接了過來,“放下就好,不要緊。”
    “那……”
    柳扶楹看向床鋪,走了過去再俯下身。
    “那我幫你洗洗這床單吧,今日太陽好,一會兒就曬幹了。”
    “你不必如此。”裴舟霧放下毛巾,轉身又去搶她手裏的床單,“我是一個罪人,何需你如此伺候,你實在不……”
    “沒事的,這些事我都已經做慣了。”
    “蘇姑娘!”
    裴舟霧轉而抓住柳扶楹的手腕,態度強硬的製止她。
    雖然也刻意避開關於她身份的猜想,但她今日的著裝仍讓他疑心,她穿的一身帶紗的綠色裙裝,那種料子怕隻有達官顯貴家的才買的起,比兩次見時穿的還要好。
    說她隻是個普通的丫鬟。
    他實在不信。
    可若她是個大家小姐,便更不能任由她替自己做這些活,她在家好吃好喝的生活,憑什麽要千辛萬苦來這兒受這個罪。
    “蘇姑娘,你若再這般,那便真的不許你再來了。”
    “我…我隻是想幫幫你。”
    “這些事情都是……”
    裴舟霧忽然噎住說不出話來,目光落在被自己抓著手腕的那隻手上。
    她的手心及手指處,呈現著不同程度的繭。
    那些繭,必得是經常做苦活才會留下的,而且是多年的苦活。
    金尊玉貴的大小姐,怎麽會有這些?
    難道,她真的……
    柳扶楹用了些力抽回手,她麵上不露痕跡,實則她是故意讓裴舟霧發現她手上的這些繭的。
    在柳家豬狗不如的過了那麽多年,洗衣劈柴都是常事。
    那雙手便是寒冬臘月也要泡在水裏,凍瘡好了又生怎能不粗糙,也就是這兩年在沈家養的稍微好了些。
    “讓國舅見笑了,為婢之人的手確實難看。”
    擔心她又再誤會自己是嫌棄她,裴舟旋即想著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從前統領千軍,他認為自己是挺能言善道的。
    可今日,怎麽好像連話也不會說了。
    他的心情就如眼前之人的身份一樣的矛盾。
    正再欲開口,外麵卻突然傳來異動聲。
    柳扶楹什麽都還沒察覺到呢,就見裴舟霧拾起了一片落在床上竹葉,捏在指尖朝著門口飛了過去。
    很快,門外響起怒喊。
    “我的頭發!”
    “裴舟霧你個雜種,這種境地了還敢囂張,我看你幾時死。”
    許是來探查的守衛。
    裴舟霧說過,那些守衛一日都會進來個幾趟。
    別說守衛,連柳扶楹都被裴舟霧這淩厲的一招給嚇到,隻知他武藝高強卻不想竟是這般出神入化,聽聲辨位不說,得是多深厚的內力才能將竹葉化作武器使用。
    看來,他是真的不願意離開這裏。
    否則以他的能耐,外麵的守衛怕是壓根就攔不住他的。
    “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柳扶楹壓著心裏複雜的情緒,將戲演到底。
    “無礙。”裴舟霧搖頭,解釋又說:“他們也早都習慣了,不然此刻早已衝進門來。”
    從前或許是衝進門過的,但都不能拿裴舟霧如何,反而還吃了虧,時間久了他們估計也怕了,所以隻敢再外頭放狠話,不敢進來。
    確認裴舟霧還活著,還在裏麵就好。
    回了頭,裴舟霧看向柳扶楹,原本想說的話被打斷,這會兒也說不出來了,隻是看著她通身濕噠噠的,覺得不妥。
    “沒事,我曬一曬就好。”
    柳扶楹做著體貼模樣,挪到太陽能照射到的窗口去站著。
    裴舟霧是囚犯,常年戴著鎖鏈是換不了衣服的,所以他屋裏定也沒有什麽換洗的衣物能夠在此時拿出來方便她換下身上的濕衣。
    “你是誰家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