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我隻要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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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倒是忠心。”
    裴舟霧驟然又再收緊手上力度,聲音聽著也是發了狠的,還有絲絲縷縷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惶恐。
    祁王府的下人就這般忠心,連死都不怕?
    不會。
    祁老王爺荒淫無度,對府中奴仆也並不體恤,從前就頻頻傳出為一點小事打殺奴才的事,為了這樣一個主子連命都可以豁出去,顯然是說不過去的。
    一定是這家丁以為他不敢真的下死手。
    “到了閻王殿麵對閻王爺,希望你還能有這樣麵不改色的底氣。”
    手一緊,直掐的家丁額上青筋橫生。
    “你…若是…不信,可以…可以去……查,我在王府七…七八年,從未聽…從未……”
    家丁麵色爆紅,再這樣下去真的要斷氣了。
    殺人並不是裴舟霧的本意。
    他心焦過甚並非有意,更有不可控製的恐懼暗暗滋生攪的他心煩意亂。
    “你帶我去找祁王。”他鬆了手,卻並未放人,“你隻記住勿喊勿叫,我不會把你供出來害你被治罪。”
    家丁得了個鬆快,大口喘著氣。
    “好,隻要公子不殺我,我帶你抄小路去王爺的臥房。”
    避著人多的地方,繞了大半個園子後,家丁終於帶他停在了一座院落外的假山後。
    “前麵就是王爺的居所。”家丁戰戰兢兢想躲又不敢躲,機靈又說道:“我不喊也不會叫,我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我一叫,他們肯定知道是我把你帶到這裏來,事後也不會放過我,公子方才答應了不…不殺我的。”
    裴舟霧不再理會他,將人甩在身後便躍上了屋簷。
    向下看去,院中無人。
    隻有隱隱約約的哭聲從正屋內傳出,聽的裴舟霧臉色發白。
    門被推開時,驚了裏麵的人。
    少女半露著肩被綁著坐在椅子上,又胖又膩的老王爺拿著皮鞭站在她跟前,此時正驚恐側著身望著闖進門的裴舟霧。
    “你、你是什麽人?”
    裴舟霧蒙著臉,隻露出雙亮如星辰又泛著涼氣的眼。
    天知道方才聽見抽泣聲,他有多害怕。
    以為……
    還好,還好不是蘇月螢。
    他步步逼近,那要吃人的氣勢嚇得祁王爺步步後退,撞在櫃子上後退無可退,怕的直求饒,什麽皇室體麵和尊嚴通通都丟掉了。
    “好漢,大俠你別衝動,你告訴我你要什麽,要錢還是要人?”
    裴舟霧不搭腔,隻撿起來了桌上籃子的小刀,刀上還殘留著血跡,怕也是祁王爺對那些受迫害的女子所做的把戲。
    “要錢的話,我多的是,你要多少我都給你,要人的話我也有,我府中多的是美人。”
    這祁王還算是識相的,不敢此刻就大喊叫人來救。
    人來的再快也快不過裴舟霧手裏的刀。
    “我是來要人的。”裴舟霧近了身,將刀抵在祁王手臂的袖子擦過,“你把人給我,我不殺你。”
    祁老王爺嚇得腿腳打顫,楞是動都不敢動。
    “好好好,你說,你要多少,要多少我都給你,我這裏什麽類型的美人都有,你挑上了盡管帶走,你可以……”
    “我隻要一人!”
    裴舟霧握緊刀把,驟然轉上將鋒利的刀刃頂在祁王的脖子上。
    “把蘇月螢交出來。”
    脖子上的冰涼嚇得祁王閉緊雙眼,想喊又下意識捂上了嘴。
    他使勁兒搖著頭,說話都是嗚咽聲。
    “不、不知道,我不知道什麽蘇月螢啊……”
    “不知道?!”
    “我找,我給你找,但凡我府裏有叫蘇月螢的,我都給你找出來。”
    “祁老王爺在裝什麽,你都要把蘇月螢強占為你的妾室了,你還裝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啊,我沒印象了,不記得我妾室中有叫這個名字的,我……我把我的妾室們都叫來,從大到小的站成一排的給你看,看看有沒有你要找的人。”
    他沒注意到,裴舟霧手裏的刀握的已經握的沒有先前緊了。
    祁王一口一個不知道不記得,加上之前的家丁在聽到蘇月螢這個名字時的反應,無不讓裴舟霧起了自我懷疑。
    “老東西,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他隻信蘇月螢!
    阿螢是那麽好的一個女孩子,她不會騙他的。
    “蘇月螢是你母親身邊的一個婢女,是近兩年才被帶王府的,你貪圖她的容貌要強納她為妾,如今又這般否認,難不成她已經被你給害了?!”
    “我……”祁王隻覺噎塞難言。
    “我母親已經數十年未曾換過身邊的婢女的了,都是些用慣了用老了的人在伺候,況且我就是在混賬也懂得個孝字,我怎敢打我母親院裏人的主意。”
    “你說謊!”裴舟霧喘著粗氣。
    長睫的頻頻抖動彰顯著他從心內透出來的不安。
    “你若不信,我將府中奴仆名冊拿給你看,你隻管查便是。”
    “查。”裴舟霧抓起他的衣領,厲聲重複,“馬上查,現在就查!”
    話才落下,忽聞夜空中襲來悶悶一響。
    像是某種鍾聲。
    “咚——!”
    又一聲起,響徹在整座城的上空。
    是香山的鍾聲。
    大概是暈過去的守衛醒了,所以敲響這鍾聲。
    愣神之際,祁王忽而用力一撞撞上裴舟霧,順便還扯掉了裴舟霧的麵罩,他身子重,全力一撞也是力氣大的將裴舟霧撞倒在了地上。
    而後,撒腿就門外跑,半點不顧還被綁在椅子上向她求救的女子。
    “來人啊,有刺客!”
    “來人,來人!”
    “有刺客!”
    才邁過門檻,祁王又被從身後飛來的一隻圓凳子砸到,噗通摔了下去。
    他耐著疼爬起來時候,冰涼的利刃已經再次抵住他的後脖頸。
    “王爺這是要哪,不是要查名冊麽?”
    “裴舟霧,你好大的膽子,你竟然敢私自潛逃還刺殺皇親,裴家真是養了個好兒子。”
    都是上京城裏有頭臉的人,祁王自然是見過裴舟霧的。
    裴舟霧那張男妒女慕的臉,想忘也不容易。
    “王爺何苦提到裴家,我早已經被裴家逐出宗譜,如今我已經不是裴家的人,搬出裴家可壓不住我,我們還是先處理名冊的事,或者等城防軍來了,我們一起死。”
    “……好,查,來人,去拿府中名冊!”
    ……
    國丈府。
    裴母心急如焚恨不得長了翅膀,蒼白著臉奔去裴父的書房。
    “老爺!”
    撞了門進去,見到裴父後當即止不住眼裏的淚。
    “是阿舟逃走了?”裴父從桌案後起身迎了過去,方才的鍾聲,他也聽到了。
    從裴舟霧寫信要他們將他逐出裴家時,他就猜到了會有這一天,可不料裴母接下來的話卻讓他險些背過氣去。
    “阿舟去了祁王府挾持了祁老王爺,他們已經通報了出去,眼下上京城防軍興許已經將王府給圍了,老爺,阿舟還有的救嗎,要是落在守城防軍手裏,下場就是要打入死牢的。”
    其實裴母也知道,裴家已經與裴舟霧斷了關係。
    他們不能出手,不能救。
    否則,整個裴家都要獲罪。
    “老爺,你去哪兒呀!”
    裴父默不作聲,隻疾步邁出了書房一路去向裴府大門。
    此時的祁王府中,侍衛及架著箭的城防軍已經圍了一院子,祁王顫顫巍巍坐在院中樹下的石桌前,一頁又一頁的翻著桌上的賬本,一共好幾本,除了府中奴仆的名冊還有多年來買賣奴婢的賬冊等等。
    裴舟霧就貼身站在他身後。
    “裴…裴國舅,這些賬冊名單我已經來來回回翻了多遍,蘇姓之人倒是不少,卻獨獨沒有叫蘇月螢的,你也已經仔細查看過了,你看……”
    祁王指著名單某處,而後趁著裴舟霧不注意往側邊的地上一撲,口中大喊。
    “放箭!”
    數十支利箭頓時便齊齊而發朝著裴舟霧飛了過來。
    裴舟霧反應也快,翻身躲開藏去了樹下。
    他身體反應雖快,腦子卻有些轉不開,早已經隨著一遍又一遍翻看賬冊卻沒有看到想要的名字時變的木然。
    他還是不信。
    賬冊可以造假,或許還另有賬冊沒有拿過來。
    總之,沒有阿螢親口承認,他誰都不信!
    正焦灼,忽聞熟悉的聲音自院外響起。
    “裴舟霧!”
    這中氣十足的聲音震的他瞳仁一凝。
    是父親。
    他從樹後出來,麻木的臉色在見到許久未見的親人漸漸鬆動。
    “你這個混賬,你已經被逐出了裴家早已不是裴家的人,但你今日若打著裴家的名號在此行凶,便是我也不會放過你。”
    裴父奪過身邊人的箭,拉開長弓對著裴舟霧射去了一箭。
    裴舟霧沒有躲。
    他許是沒有想到父親會親自對他出手。
    利箭的速度極快,在他一個踉蹌間就深深紮穿了他的肩頭。
    血氣四散。
    他的腦袋嗡嗡作響。
    傷處很痛,卻好像不及他心頭萬分之一。
    “不行……”
    他不能倒下。
    還沒有找到阿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