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燒毀流螢木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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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親!”
    坐在山門前石階上的沈熹姩忽而起身,臉上洋溢著雀躍的笑。
    柳扶楹的馬車回來了,緩緩停在客棧外。
    “娘親。”沈熹姩衝奔過去
    撩起車簾子出來的人卻不是柳扶楹,而是沈宜良,看見沈熹姩時也衝她露出微笑,卻又在聽見沈熹姩開口喊他的稱呼後變了臉色。
    “宜良哥哥,你怎麽……”
    “是叔叔。”
    “好吧宜良叔叔,我娘親呢?”
    聽她鬆口喊了叔叔,沈宜良又再生了笑意,下了馬車後讓開位置示意她娘親就在馬車裏頭。
    第二個出來的人是金梨。
    金梨看沈宜良的眼神總是警惕的,不給他攙扶柳扶楹的機會,下了馬車親自伸手過去,擋在沈宜良身前不讓他接近,怕他過分親密的動作讓人看見會說閑話。
    “娘親娘親,姩姩等你好久啦。”
    沈熹姩又蹦又跳,催促柳扶楹快些出來。
    “這都什麽時辰了,你為何還沒有去睡覺?”柳扶楹掀著簾子,佯裝生氣看著沈熹姩。
    然這個角度,並不能讓躲在暗處的人看清她的臉。
    客棧側門外的樹後站了一個人。
    沈熹姩在外麵坐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
    自然,是裴舟霧。
    沈熹姩的一聲“阿楹”如同埋在水底的雷,隨著白衣、鐵鏈、舟、霧等關鍵燃線一一被點燃後完全炸開,湖心的小舟都被炸的粉碎,急的他想要立刻撥開濃霧找到逃生的岸。
    蘇月螢就是他的湖岸。
    他等了許久,也想了許久。
    想過興許隻是湊巧,那畢竟是別人明媒正娶的妻子。
    也想過不要隻是湊巧,那到底是他思念了三年多的人,是不管是生是死是人是骨都要見到的人。
    直至車簾子遮擋後的聲音傳入耳朵,徹底為他證實所想並非湊巧。
    那個曾與他耳鬢廝磨的聲音……
    是她!
    “可是我想和娘親一起睡,我要娘親抱著娘親睡。”
    隨著沈熹姩的話音落下,馬車裏的人也俯身鑽了出來,笑靨如花的臉在月色裏浮著暗香,隨風縈繞而來帶著過去熟悉的味道,一嗅便立馬換起記憶,經年的思念化作洪水洶湧而來,衝的裴舟霧淚水漣漣。
    蘇月螢……還真的是你!
    他想過萬種可能,獨獨沒有想過會是這樣。
    好一個有夫之婦。
    蘇月螢,你怎麽能這麽狠,這麽壞。
    他不是沒想過她蘇月螢這個名字是假的,可他從未舍得想過她竟然會是他人之妻!
    沈修年是哪年娶的妻?
    仔細一算,他和蘇月螢相識的時候,她都已然身為人婦兩年多了。
    不對,什麽蘇月螢,她不叫蘇月螢。
    裴舟霧本無意落淚,可他沒有辦法控製自己在看見那張臉時的情緒,甚至在眼前一片模糊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掉了眼淚。
    抬手要去抹淚,卻平白讓麵上濕意更重。
    攤手一看,指尖、掌心正滲著好多的血,他都不知道是哪一刻攥緊拳頭讓指甲嵌進皮肉剜出了血。
    興許是心口的痛太過強烈,以至於他忽略了手心的疼。
    麵上兩道血痕被淚水衝刷成了淡紅的水簾,一滴一顆的直往下墜。
    他看柳扶楹的眼神苦中帶怨,尤其與她其樂融融抱孩子的場麵一比,更顯得他狼狽可笑。
    瞧她過的多好,哪裏像他……
    這麽些年,他守著她為他編造的假象幸福獨自苦熬了這麽久,她可真夠狠心的。
    他拂了袖,轉身大步遠去。
    回了他住的那間客房,正遇上到處找他的孔霖雨。
    “將軍!”孔霖雨被裴舟霧臉上的血跡嚇到,包括那將臉暈花的眼淚,“將、將軍,你沒事吧,你這是怎麽……”
    裴舟霧沒瞧見他似的,從他旁邊錯身而過。
    到了屋前的廊下時,又見他忽而停下,側目的眼神落在燈下的火爐子之上。
    爐上熬著藥,炭火之氣熊熊襲來。
    “將軍,大夫說了你睡前也要再喝一次藥,屬下正熬著呢,再過一會就好了。”
    孔霖雨跟上前去,想提醒他隻管進屋去休息。
    卻不料,裴舟霧側身過去提起了藥爐子就不知道丟了什麽東西進去。
    而後再回身過去的背影瞧著倒是很瀟灑,卻終究還是在即將邁過門檻時停了下來。
    裴舟霧雙目發通紅,一行熱淚又沿著之前的淚痕滑落下來。
    不出片刻,他竟又再回了頭去走向火爐子,這回的動作多了幾分慌亂焦急,提藥爐的時候都不慎將其給打翻了,瓦片碎了一地,可更叫人駭然的竟是他徒手伸進了燒紅了的炭火裏。
    “將軍!”
    孔霖雨大驚失色,跑上前去時,裴舟霧已經將煤炭裏的東西撿了回去。
    他握的緊實,孔霖雨並未看清。
    可是他右手手指上迅速發紅的傷,孔霖雨卻看的清清楚楚。
    “將軍,你……”
    “無礙。”
    裴舟霧低低回了這麽兩個字,而後便直接入了門,孔霖雨心急要跟上看他傷勢,卻被合上的房門攔在外頭。
    孔霖雨急的咬牙,反身跑了下去要給裴舟霧找藥。
    房門內,裴舟霧捏著手裏的東西正渾身發著抖。
    但他發抖卻並非因為疼,而是害怕。
    差一點,他差一點就把阿螢送給他的流螢木簪給燒了。
    可爐中炭火太過旺盛,簪子背麵還是被燒掉了漆燙的焦黑焦黑的。
    “我憑什麽要燒掉。”
    “蘇月螢……”
    不是燒掉木簪子,他們之間就能一筆勾銷的,他也不要同她一筆勾銷,她最狠的就是讓他連恨她都舍不得,就如同這被丟進煤炭又不顧疼痛徒手將之拾回的木簪子,他舍不下也不甘心,他非要將這賬一筆一筆的跟她算清楚,問問她究竟為什麽。
    “孩子是我的。”
    那兩個孩子為何這般像他,還能是何原因。
    因為那根本就不是沈修年的孩子。
    是他與蘇月螢拜過天地,入過洞房恩愛一月後留下來的孩子。
    既是他的孩子,憑什麽要叫沈修年父親?
    難怪,難怪沈修年不讓他進沈家的門,原來是怕他與蘇月螢見麵,原來他也什麽都知道。
    不管她和沈修年之間是怎麽回事,但……
    “蘇月螢,你也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