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的午後，四少吸著鼻涕跨過了四條船才跳上了碼頭，遠處朱祿剛從碼頭值事房裏跑出來，四少邊迎麵朝他走去，邊抬手伸進皮帽子裏，手指插進厚厚的頭發裏撓了撓刺癢的頭皮，但是感覺越撓越癢，隻能加力抓了抓，有點生疼。
    警衛們很警惕地把四少圍在中心，在人來人往繁忙異常的碼頭上，朱祿很熱情的用現在瀏河基地裏最時髦的握手禮迎接了四少，四少很高興，這是他希望看到的。他笑著問道：每天都有這麽多船等著卸貨嗎？
    朱祿偏頭打了個很響的噴嚏，嗡聲道：現在天越來越短了，而船卻越來越多，特別是北邊來的，都想趕在河道封凍前多運點出來，看這天氣今年這冬天又會又長又冷。
    四少皺了皺眉頭，問道：你傷風啦？海塘那邊的碼頭什麽時候能造好？
    朱祿狠狠吸了兩下鼻子，道：前兩天在朱壽家吃酒，回家時吹著涼風了。好像碼頭的建設現在停了，工程營現在在全力造水車和201廠，9001廠，9999廠，說是您吩咐的。
    四少點了點頭，道：沒錯，前幾天我寫信下的命令，你想想辦法，實在不行，先把北邊來的卸去崇明，等以後再調配，不能讓船再積壓增多了。還有，崇明101廠的船要優先卸貨，你別忘了！
    兩人邊說邊進了朱祿的值事房，四少喝著朱祿親自給他泡的熱茶，站在窗口靜靜地看著窗外繁忙的碼頭，天色暗的很快，終於一支支的火把點了起來，回頭衝著朱祿笑道：祿伯，你目力可以啊！這麽遠能認出我下船嗎？
    朱祿聽聞，哈哈一笑，走去書桌打開抽屜拿出一個細長的匣子，打開後取出一個黃澄澄的單筒望遠鏡，遞給四少笑道：這是1001廠的新產品，昨天我剛拿到的，真神奇！我今天就一直拿著它等你的船，看得真清晰！
    四少接過望遠鏡，有著冰涼的金屬手感，湊到眼前，看碼頭處的情況，的確近了很多，隻是現在天光昏暗，已經看的不是很清楚，四少知道現在還搞不定鍍膜，光通量是不夠的，白天用著還行，晚上就隻能勉強看個大概輪廓了，不過這已經很有了實用價值，不久就可以用上有螺紋調節的，不像現在靠拉伸的，影響精度。隻不過還要在外麵包層皮子，既能保護鏡身，還不涼手。不過這已經很好了，讓四少再次讚歎起這個時代的工匠技藝。
    四少把望遠鏡還給了朱祿，坐下後捧起杯子喝了口熱茶，問道：你知道這樣的他們做了幾個？
    朱祿收好望遠鏡，坐在四少對麵道：好像有三十個吧，上麵都刻了編號的，我女婿說這是他們1001廠這次分組競賽的測試品，按您的要求獲得第一第二名的小組以後就去北區的新廠子。
    四少點點頭道：你這個入贅的女婿還是很有能力的，朱福已經在我麵前誇過他好幾次了，你覺得以後可不可以讓他去北區的新廠子？
    朱祿想了想，又給四少的杯子續滿了水，道：我是覺得可以，隻是怕大蘭有想法，不放心。
    四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茶水都從手上的杯子晃了出來，道：沒這麽誇張吧！他不是入贅的嗎？也算你半個兒子了，還不放心？
    朱祿尷尬的歎了口氣道：現在看來這入贅並沒什麽好，反而心裏總感覺有芥蒂，他也在外人麵前覺得抬不起頭來。唉，都怪我那老婆子，一撇腿一女子，一撇腿一女子，一撇腿還倆女子！
    四少搖搖頭，道：祿伯，你這重男輕女的想法可要不得，你家四朵金花，都識字認數，別的不知道，二丫老是誇你家那對雙胞胎丫頭，書讀得比男孩子都好，以後大了肯定能有出息！
    朱祿嘟噥道：再有出息還能科舉做官不成？
    四少看著他，突然大聲道：有我在，還怕當不成官？
    朱祿被這一聲嚇了一跳，怔怔的看著四少。四少站起身拍了拍朱祿的肩，道：我看這樣，明天起你讓大蘭也去1001廠做事吧，我讓朱福好好安排她學點東西，以後夫妻倆一起去新建的廠子，一個管9001，另一個管9999，以後比比是男的管得好還是女的管得好，這下你總放心了吧？
    朱祿愣了一會兒，道：那以後她有了身孕怎麽辦？
    四少微微一怔，馬上又道：這你放心，總會有其他人，不會就他們兩人的！就像你這裏不是還有朱福的大兒子幫你麽？現在這天黑的真早，我也要回朱橋了。對了，我父親這兩天也該回來了，到時候你可別又把他抓了起來，上回那事他在信裏沒把我罵死，說我是專權擅勢，縱仆妄為，就差沒罵我不忠不孝了，嗬嗬！
    朱祿苦笑道：四少爺，我冤枉啊！啊切！您是沒看到那天三爺的尊容，換誰也認不出來呀！還以為是個不懂規矩的力夫船工呢！唉，現在有了望遠鏡，我一定仔細看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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