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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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少點頭道:“如此說來,就如狡兔三窟,要在不同的陣營中分別安排子侄,才能長久穩固。”
    已滿臉通紅的陸昕一邊把一小塊火腿和鰣魚肉輕輕吮進喉嚨裏,一邊搖頭道:“不然不然,這隻是一小步,真要按賢弟你說的這樣確是有個大問題。”
    “哦,陸兄剛才還說要分頭押注麽?怎麽又有問題了?”
    “分頭押注是沒錯,但裏頭最忌諱的就是分頭安排子侄,這樣做就太愚了。”
    “陸兄的意思是這樣做太過明顯,反會被處處懷疑?”
    “賢弟聰慧,你看那諸葛一族,三國之時也是風光無限,大權在握。兄弟三人分頭押注,想著魏蜀吳三家通吃,最後卻落得個幾乎族滅,現在這世上還有他們諸葛家的名號嗎?這就是弄巧成拙了,反觀那王家,顧家,喬家,還有我們陸家,卻千年不倒,不斷壯大。你知是為何?”
    “請飲此杯,還請兄台明示!”
    陸昕一仰脖,然後放下手裏的小酒杯,由著四少再斟滿道:“這就要說到這第二條,就是押注的手段了,聯姻和分家。”
    “聯姻好理解,這分家又怎麽講?”
    “嗬嗬,講的簡單點就是另開族譜,也就是說,如果家族裏出了五品以上的官員就要分家另開一脈,將籍貫也遷出原族,以免多受牽連。你想那本朝的永樂皇帝可是弄出過所謂誅滅十族的大戲碼,這天下的士族自然要處處小心提防,你說是也不是?”
    “有點道理,隻是這誅十族本就是謠言而已,卻弄的我們士人隻能去異地為官,人生地不熟的,也是挺難為的!”
    “哎呀,賢弟這麽明白之人怎麽會有如此腦殘之時?自隋唐之後的流官製你以為僅僅是朝廷的需要嗎?自然也是符合我們世家大族的利益的,否則你以為以朝廷的能力能夠對抗得了我們貪戀鄉土的人之常情嗎?”
    “噢,受教受教,這酒還是有點上頭的!”
    “是嗎?我怎麽沒有這感覺,這酒我覺得比那瓊漿更好!”
    “兄台既然覺得好,小弟自是奉陪,來幹了這杯,兄台請繼續!”
    陸昕拿著酒杯,微眯著眼看著四少,見四少仰脖喝了,他卻問道:“再有,賢弟應該也是深諳此道的,就不用我再多費口舌了吧?”
    四少見著陸昕如此看著自己,眨了眨眼,驚訝道:“陸兄高看我了,這種都是靠著家學淵源,我們朱家你還不知道?可沒有陸兄您這麽好的底子。”
    陸昕又眯眼看了他半天,見四少一臉的真誠,一仰脖幹了手裏的酒,道:“也罷,就算你是誤打誤撞,衝著今天你給了我石炭這麽個大生意,我就再傾囊相授,我們兩家以後也就綁在一條船上了!”
    “哦?陸兄也清楚了這石炭的生意有多大了!小弟可是滿心赤誠,真真切切地和你家合作,絕無二心!”
    “不過賢弟你要先給我交個底,這石炭生意今後不管你打算和幾家合作,我這裏可是要保證一個份額的,這個數,你看怎麽樣?”說著伸出一隻手全部張開,兩眼盯著四少的眼睛。
    四少也真誠地看著陸昕,伸手抓住陸昕的手,把他的拇指和食指遮住道:“陸兄,不是小弟我不相信你,隻是你要這五成的份額實在是太大了,萬一有什麽對我家這產業影響太大,你我真誠相對,三成已經是極限了!”
    “好,賢弟實在,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不虛頭巴腦。三成就三成,所有的貨物我們都用布券結算,你先預支我五成的定金。”
    “五成太多了吧,三成可以了!”
    “不行,至少四成半!”
    “你我各退一步,四成!”
    “好,四成就四成,一言為定!”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好,陸兄,你可以講這後麵的第三第四了吧?”
    “好,那我問你,年前你為什麽沒有去拜那張二先生為師?而是去了梅村先生那裏?”
    “呃...,這事陸兄從何談起?我是去拜訪了那張二先生,隻是時運稍差,沒有遇見,我也隻是路過那梅村先生的園子,看著真好,才進去拜訪的,就糊裏糊塗拜師了!”
    “哦,真是這樣的麽?坊間可不是這樣傳的,那張二先生平時大多在家,而你卻偏偏找了個大雨天上門,而這日又恰恰是那天如先生的祭日,張二先生自然是要去祭奠的。這江南的讀書人誰人不知?你可如何解釋?”
    “喔,慚愧慚愧,我隻知張二先生那天出門去,卻不知是那天如先生的祭日,唉,疏忽了!”
    “哈哈,你是等著這天去的吧?否則如何也說不過去,對不對?我祖父就是拿你為一例,特意教了我許多。你現在卻裝作不知?卻是何意啊?”
    “陸兄,這真是冤枉我了,你祖父是怎麽和你說的,又是怎麽拿我打的比方,還請兄台如實相告!來,陸兄吃塊這羊肉,這裏麵可是用了西域來的香料,別有滋味!”
    “嗯,不錯,隻是你這香料灑的太過了點,有點衝鼻了,我家有時也用一二,有那麽點味道就好。”
    “嗯,陸兄說的是,我這裏也是第一次用,廚子拿著學那番人的做法,口味重了。”
    “嘿嘿,我祖父以你為例,和那二張相比,說你深諳處世之道,你們朱家日後必能成為世家大族。”
    “我嗎?什麽處世之道?”
    “因為你懂得避世不盟。就比如你我讀書人自從那科舉之後,四書五經都是給那些奔向功名利祿的人讀的。這些聰明的傻子們去為官當政,而我們這種世家大族中的子弟隨便捐一個秀才即可,平時讀書卻多是那王霸之術,如《左氏春秋》,《戰國策》,《資治通鑒》,以及其他雜書那是要仔細精讀,我們想要的就是身在江湖,卻意達朝堂,賢弟你是不是也是這樣想的?”
    “是呀,被兄台這麽一說,我也覺得應該是這樣,這樣咱們最自在,還全無風險!”
    “沒錯,我祖父說你拒絕了張二先生,而去梅村先生那裏,他聞之後就知道你是我們的同好,值得深交!說你已經看出了那張二先生的企圖,絕不做第二個周延儒,把自己的家族拖入到這朝廷黨爭的陷阱之中?”
    “啊,周首輔?他難道出事了麽?沒有聽聞呀!”
    “賢弟別瞎想,我可沒說周延儒出什麽事,我隻是說他身不由己,在這朝堂之上即使入閣拜相,看著大權在握,風光無限,其實也是被人背後操縱罷了,哪有我們這般舒心快活!來為兄也敬你一杯!”
    四少幹了輕舒了口氣,默算了下日子,心想:“也差不多該到周延儒遭彈劾下野的日子了,剛才真還以為這陸昕也是穿越來的,連這都能提前知道,嚇死寶寶了!”眼珠一轉,又問道:“陸兄,你剛才說那朝廷之事我都明白了,可是現在這流匪,還有遼東建虜,我們該如何自處呢?”
    “什麽如何自處?他們和我們離得這麽遠,自是有生意做就做,有錢賺就賺,管他那麽多幹嘛?賢弟你是有什麽想法麽?”
    “我是說為了以防萬一,是不是也要押注呀?”
    “還沒到這一步吧?就是他們翻了這大明,總是要找我們幫著他們經營這天下,擔心個啥?我們躲在後麵,就是天塌下來也有那個子高的頂著,等這天下的局勢明朗了,再下注也..也..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