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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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葛當然是去搶礦的。從蘆下村往西翻過三座大山就是西華山,那裏有著朱葛最早發現的鎢礦礦點,相比起後來發現的礦點,這裏有著最好的開采和運輸條件。在山上的礦點前麵有條瀑布,那就是一條章水支流的發源地,這裏常年水量充沛,挖出的礦石可以直接裝進竹簍,綁上幾根從山上隨處砍來的竹筒往水裏一扔,就會隨流漂浮而下。在山下的水流平緩處,安排人把竹簍打撈上竹筏,就能一路運到南安城外的碼頭上,裝上江船後順流進入贛江運去長江入海口的基地。
    輕車熟路的朱葛帶著隊伍也用了足足兩天時間才趕到了西華山山腳下,遠遠看見那座坐落在一塊岩石之上的竹樓,無比熟悉。這不僅勾起了他很多的回憶,尤其是那兩個上次和他一起來挖礦的警衛兄弟,他知道兩人現在都己經升了官,一個成為了大少爺身邊的警衛隊長,另一個則保護著三少爺,長年往來於南洋各地,成為了三少爺身邊的親信。現在他們三個當初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天各一方,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聚在一起!
    朱葛對這裏的地形很是熟悉,當初建這個竹簍收礦站時前後建了兩次,第一次是在上麵那塊灘塗地,那裏地勢更平坦,可一場山雨就把竹簍給衝塌了一半,他們隻得聽從當地山民的建議,把竹樓建在了現在這裏。原來那裏則作為竹筏的堆放場,專門修竹子造竹筏。
    現在的竹樓離一個小山村大約有二裏多地,建在一塊突起的岩石之上,位置有點險峻,多少屬於易守難攻之處。不過在火槍的麵前就根本不夠看的。小山村原本也就幾戶人家,可是自從開了礦,人就慢慢多了起來,很多周邊的山民搬過來做了專業礦工,最好的時候,一個礦工勞作十幾天,就可以趕上以往山裏一年種地的收獲,這小小的山村一下子多了百來戶人家,現在也有了正式的名字,就叫西華村。原因則是朱葛那時在這個竹樓上寫的《西華山礦石收購處》的牌匾而得來的。現在這塊牌匾還在,隻是上麵的字跡已經斑駁,朱葛站在離竹樓五十米處也隻看得清收和處兩個字了。
    和朱葛他們對峙的有十來個漢子,手裏拿著各種兵器,有刀,有叉子,有鞭子,還有兩張獵弓,看朱葛這裏烏泱泱百多號人圍上來,一個獐頭鼠目管事模樣的人上前來大聲叫道:“這位兄弟,哪條道上的?我們這裏可是縣裏黃大善人的產業,往日和道上的兄弟可都上了號的,不知兄弟們此來何事?”
    朱葛回頭看了看隊員們的打扮,都是江麵上船家的衣著,不覺哈哈笑出了聲,問身邊的伏虎道:“我看上去這麽像道上的麽?”
    “隊長,我們都叫你聲大當家的不就更像了麽?哈哈!”
    “嗬嗬,看來我這山大王不當也不行了,你們誰先把那兩張弓給點了,我再和他們白活白活。”
    “好嘞,我來安排。”
    就聽得“呯呯”兩聲槍響,那兩個弓手栽倒在地,白的紅的四處噴灑,對麵的人都嚇傻在當場。朱葛此時才大聲叫道:“既然是黃大善人的產業,老子今天就留你們條生路,馬上給老子都滾,回去告訴你們黃大善人,這個礦點以後就是老子雞公嶺的產業了,明白了嗎?快滾,我數到十,都在我眼前消失。否則就和那兩個一樣去見閻王爺吧!”
    那隻獐鼠連忙答道:“是,是,謝大王饒命!還請大王賜個名號,我們好叫回去稟明主家。”
    “怎麽,還想來報仇嗎?老子還怕你不來呢!老子立不改名,坐不改姓,人送外號雞公山小諸葛是也,還不快滾!”
    一群人連滾帶爬地慌忙離開,那些撐筏挑擔的山民都躲在遠處往這裏看,朱葛一邊讓人把兩具死屍給埋了,一邊讓人去把那些山民叫過來。自己則帶人開始翻查竹簍裏的情況。
    很快有隊員就端著上了刺刀的火銃押了幾個山民過來,看著山民們畏畏縮縮的樣子,朱葛叱喝隊員道:“怎麽這樣對待老鄉?別嚇著了他們!”
    “隊長,這些家夥可不老實,我們去叫他們時,原本也是客客氣氣的,他們鳥都不鳥我們,還拿了扁擔撐杆要和我們幹仗!我們隻好用刺刀和他們比劃了兩下,這才老實了!”
    “哦,看來這裏的民風還是很彪悍的麽!”
    看著眼前一個個渾身黑乎乎的山民,他們大都赤裸著上身,可身上也都是黑色的,就像穿了一件黑色的褂子,臉上更是除了眼白,其他都是黑黑的。朱葛微笑著盡量讓自己顯得和藹一點,道:“老表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們,我們隻是來接手這收礦的生意,你們現在這礦石怎麽挖,今後還是怎麽挖,我這裏照單全收!”
    此時一個聲音驚叫道:“這不是朱掌櫃麽!您回來了?”
    朱葛尋聲望去,隻見一個黑人從幾人中走了出來,正咧著嘴衝自己笑,一口參差不齊的黑黃色牙齒暴露在麵前,看著是有點眼熟。
    見朱葛的眼神有點猶豫,那人趕緊又道:“朱掌櫃,您不記得我啦?我是暴牙佬呀,去年不是我和啞巴給您帶路找的黑石頭礦。”
    朱葛馬上記起了他是誰,笑著道:“哎呀,暴牙佬,你這副樣子,我都認不出來了,啞巴呢?”
    暴牙佬的聲音變得悲傷:“啞巴他,死了。”
    “啊?什麽時候死的?怎麽死的?”
    “過完年,沒多久死的,是給水關的官兵抓了沉的江。”
    “為什麽?”
    “他見竹樓的收礦人換了後,價格壓的這麽低,想著自己直接運礦石去南安碼頭,賣去徐掌櫃他們,結果在水關被官兵抓了,說是偷挖礦石,和好幾個人一起浸了豬籠!”
    “這些狗官軍,他們和那些收礦的都是一夥的,我這次來就是要和以前一樣收礦,水關那裏是個什麽情況。你清楚嗎?”
    “水伢叔,你來,你老是跑筏子,你給朱掌櫃說說!”
    此時這幾個鄉民早已不再驚恐,他們從暴牙佬和這個山大王的對話中已經了解這些人就是來收礦石的,還和他們的同伴很熟絡。暴牙佬手指著一個臉上還算幹淨的鄉民,他上前兩步開口道:“大王,這水關我熟,您要問什麽?”
    “嗯,水伢叔,這水關是個什麽情況,你仔細講講。”
    “不敢,不敢,您就叫我水伢子就行。我們這邊的水關是年後才有的,在章水邊上,原本有個總旗老爺守著,十天前不知有啥事,總旗老爺帶著人走了,隻留下一個小旗官守著。”
    “你的意思是這樣的水關這裏不止一座?”
    “是的,這流進章水的溝子很多,每個口子上都會有一座水關,有的兵多,有的兵少,我們西溝口的算是大的!現在隻有一個小旗官守著,有的小關現在隻有兩三個丘八守著。”
    “這水關都是在章水邊上麽?用什麽建的?”
    “我見過的都是在章水邊上,大大小小用竹子和木頭圍的寨子,水裏橫著杆子,每個筏子過去交了錢,才抬杆放行。”
    “要交多少錢?”
    “要看筏子大小,我們這西溝的水大,能走十二根竹子的筏子,一個筏子兩百文。筏子小的,收的少。”
    “還挺合理的麽!”
    此時暴牙佬插話道:“朱掌櫃,您是怎麽個打算?您這裏收礦是給現錢嗎?”
    朱葛想了想,讓隊員把其他人先都放了,帶著暴牙和水伢兩人進了竹樓。讓伏虎取了一張地圖鋪在竹榻上,開始向兩人慢慢解釋起怎麽看這地圖。
    兩人連字都不認得,開始自是一點也看不懂,朱葛不厭其煩的解釋,伏虎也在旁邊不斷補充,終於兩人能把這條章水從圖上認了出來,水伢在這章水上麵也撐了半輩子的竹筏,很快就按照朱葛的要求把一個個水關的位置標注了出來,突然他皺眉道:“大王,這圖畫的真好,不過這裏好像畫錯了,你看這裏應該是有條大溝溝的,這邊的山頭我去過,不是這樣的。”
    朱葛一怔,這地圖可是四少給他的,他把這圖像寶貝一樣保管著,平時還經常拿出來研究揣摩,他從沒想過,四少給他的東西這還會有錯,這怎麽可能!
    看著朱葛滿臉的狐疑,把目光轉向自己,暴牙佬也輕聲說:“朱掌櫃,我也覺得好像錯了,那裏我也去過,是有條大水,我記得叫猶水。”
    “猶水?什麽猶?怎麽寫?”
    “朱掌櫃,您笑話了,我們哪認的字,隻記得老人們說那條水的源頭那裏有一種猴子的名字叫猶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