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有亮，蘇敏清就被素琴從溫暖暖和的被窩裏挖了起來。
    今日除夕，蘇敏清這個母後皇太後有很多事情要忙，根本沒法睡懶覺。
    “唉，孝期過了就是不好啊。”蘇敏清邊打哈欠，邊說道，“先帝可以再死一次麽，這樣還能守三年孝。”守孝期間，過年的一切事宜都從簡。如今孝期過了，今年過年必須得大辦。
    正在給蘇敏清梳頭的素琴聽到這句話，嚇得差點手滑扯斷蘇敏清一縷頭發。
    她滿臉無奈地說道：“娘娘，您能不能不說這麽嚇人的話？”先帝都已經駕崩了，怎麽可能會再死一次。
    “我進宮後，最討厭過年，規矩禮儀太多。”蘇敏清真的很討厭重大節日的繁瑣的規矩和禮儀，“做皇後的時候躲不掉，如今身為母後皇太後還是避免不了。”
    “娘娘，您忍忍，就今天一天規矩禮儀多。”除夕這一天，蘇敏清這個母後皇太後得領著景隆帝去祭拜景家的列祖列宗。明日初一，由景隆帝自己帶領著文武百官祭拜天地。
    “明日開始，陸陸續續會有人進宮給我拜年，你說我能躲懶不見嗎？”初一是皇室宗親給她這個母後皇太後拜年。初二是命婦們給她拜年。
    “娘娘，等到初三，您就沒事了。”素琴用哄小孩的語氣哄道，“您辛苦點，忍三天就好了。”
    “江卿如倒是病的時候，沒有人打擾她。”
    “娘娘，慈安宮那位巴不得像您這麽忙，這樣才好彰顯她聖母皇太後的地位。”素琴對聖母皇太後的性子倒很了解。
    “你說的對，我倒是把這點忘記了。”蘇敏清抱怨歸抱怨，但屬於她的職責，她不會不履行。
    待會用完早膳，母後皇太後的帶著景隆帝、皇後，還有皇子和公主們祭拜景家的列祖列宗，所以她必須打扮的非常莊重。
    蘇敏清雖說過了年三十三歲了，但是她看起來隻有二十多歲，太過年輕。為了讓她顯得老一些，素琴不得不給她化深沉的妝，讓她看起來年紀很大，又非常有威嚴。
    素琴故意給蘇敏清雙眼的眼影畫的很重很黑，把她白皙嫩滑的臉龐故意化黑一些。她的嘴唇也用深紅色的口脂。這副妝容化好，一下子讓蘇敏清老了十歲。
    “素琴，你這化妝技術越來越好了。”
    “每次故意把娘娘化的這麽老沉，奴婢總覺得有罪。”她家娘娘明明風華正茂，完全不輸給瑤嬪娘娘和盧妃娘娘。瑤嬪娘娘和盧妃娘娘雖然年輕貌美，但太過年輕青澀，沒有她家娘娘成熟有魅力。
    娘娘身為母後皇太後不能把自己最真實的麵容展現出來，不然大臣們就會擔心母後皇太後太過年輕貌美，擔憂母後皇太後會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叫母後皇太後不能太過年輕貌美。”蘇敏清也不想故意把自己打扮的老沉，但沒辦法。“伺候我更衣吧。”
    “是，娘娘。”
    素琴把素畫叫了進來，一起伺候蘇敏清穿上母後皇太後的朝服。
    等穿上沉悶的母後皇太後的朝服，蘇敏清一下子又老了幾歲。
    換好衣服，她前往膳廳用早膳。
    景朝的除夕有個規矩，那就是早上得吃餃子。
    昨天晚上，蘇敏清和素琴她們一起包了餃子。她還在餃子裏放了銅錢。
    每年除夕吃的餃子，都是蘇敏清親手包的。
    蘇敏清剛吃一口，就吃到了銅錢。
    當初在蘇家，蘇敏清也是最先吃到銅錢了，而且也是吃到銅錢最多的人。進宮後，亦是如此。
    先帝當初不信邪，非要吃蘇敏清碗裏的餃子，結果一連吃了幾個，愣是一個餃子沒有吃到。
    他故意給蘇敏清留兩個餃子，讓她隨便吃一個，結果她剛吃第一口就咬到了銅錢。然後，他把最後剩下的一個餃子吃了，依舊沒吃到銅錢。
    先帝還故意從自己的碗裏夾起一個餃子喂給蘇敏清吃，結果蘇敏清還是吃到了銅錢，而他仍然沒有吃到。
    從那以後，先帝就養成一個習慣，每年除夕都跟蘇敏清一起吃餃子，看她吃到銅錢，被硌到牙的痛苦反應。
    對於先帝這個惡趣味，蘇敏清也懶得說什麽了。
    一盤餃子十個，蘇敏清吃到了五個銅錢。
    蘇敏清拿起兩個銅錢放在袖子裏的口袋裏，待會祭拜先帝的時候，送給他。
    每年除夕，蘇敏清吃餃子吃到的銅錢，都要分一半給先帝，這是先帝要求的。先帝當時非常不要臉地說，要蹭蘇敏清的好運氣。
    這些年來，蘇敏清都會把除夕吃到餃子裏的銅錢分一半給先帝。即使先帝駕崩了，蘇敏清依舊保持這個習慣。
    她怕她不給，先帝就會托夢給她。在她夢裏，用非常油膩的哀怨眼神看著她。
    她可不想大過年裏，被先帝惡心巴拉的油膩眼神惡心到。
    蘇敏清剛用完早膳，景隆帝帶著皇後，還有三個兒子和三個女兒來到慈寧宮。
    四皇子才剛滿月，太小，不適合跟著一起去祭拜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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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隆帝先帶著皇後和孩子們鄭重地向母後皇太後請安行禮。
    蘇敏清和藹地笑了笑：“都起來吧。”
    “謝母後。”
    “謝皇祖母。”
    蘇敏清發現景隆帝的臉色不太好，微微皺眉道：“皇帝，你的臉色怎麽不太好？昨晚沒有睡好嗎？”
    景隆帝被這麽問，眼底劃過一抹尷尬，麵上也露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神色。
    “母後，朕沒事。”
    蘇敏清當知道景隆帝為什麽臉色不好，因為他這兩天縱欲過度。自從收了成國公貢獻的雙生姐妹花，景隆帝這兩天一直在百合宮裏胡鬧。
    皇後低下頭，眼中一片冰冷的嘲諷。
    今日除夕，昨晚皇上還在跟兩位宋才人亂來，真是荒唐。
    大皇子他們也都低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皇帝，你沒忘記今日是什麽日子吧。”蘇敏清的語氣一下子沉了下來，景隆帝聽得心頭一跳。
    景隆帝神色有些僵硬地說道：“今日是除夕。”
    “除夕要做什麽，皇帝你是忘記了嗎？”蘇敏清的語氣陡然變得嚴厲，“今日祭祖，你昨晚做了什麽，你對得起列祖列宗嗎？”
    景隆帝被這話嚇到了，忙跪下來向蘇敏清請罪：“母後恕罪。”
    皇後和大皇子他們也連忙跪了下來。守在門口的侍衛和太監也都跪了下來。
    “皇帝，你眼裏還有沒有列祖列宗？”蘇敏清冷著臉，語氣犀利地質問道，“你明知今日除夕，一早要去祭拜列祖列宗，你昨晚做了什麽？”
    此刻，景隆帝的臉色變得蒼白，後背早已沁出冷汗。
    “母後，朕……朕……”
    “哀家看你有了美人，就把祖宗和先帝都忘了。”蘇敏清冷聲道，“你還真是讓哀家失望。”
    這句話說的就十分沉重了，景隆帝心中滿是惶恐不安，麵上也是一片驚慌。
    “母後，兒臣不敢。”
    “哀家看你敢的很，昨晚你應該歇在乾清宮，沐浴齋戒。”蘇敏清的表情非常憤怒，“可你在哪，你在百合宮。”
    “朕……朕……”景隆帝心中徹底慌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孝期期間，你做的很好，沒想到孝期一過，你就做出這等事情來！”蘇敏清氣的狠狠地拍打了下桌幾，震的桌幾上的茶盞顫了兩顫。
    “母後，兒臣知錯，求母後息怒！”景隆帝昨晚隻顧著風流快活，忘了今日除夕一早要去祭拜列祖列宗。不久前，他才想起這件事情來，心中萬分後悔，但為時已晚。
    “你昨晚沒有沐浴齋戒，待會就不要去祭拜列祖列宗。”
    景隆帝聽到這話，猛地抬起頭，一臉難以置信地叫道：“母後！”
    “你昨晚做了什麽，你覺得你適合去祭拜嗎？”蘇敏清陰沉著一張臉，語氣冷冽地質問道，“你覺得列祖列宗願意讓你去祭拜嗎？”
    景隆帝想要反駁，但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哀家讓你祭拜列祖列宗，隻怕列祖列宗的神位都會被你氣得倒下來，不願意接受你的祭拜。”先帝再好色，再胡來，但從不會在重大節日前亂來。
    跪在地上的景隆帝，隻覺得麵上一片火辣辣。母後皇太後並沒有打他，但他被她的這番質問狠狠地打了臉。
    “皇帝，你還真是有本事啊。”蘇敏清冷笑道，“景朝建國以來，第一次有皇帝不能在除夕這一天去祭拜列祖列宗，你真是讓哀家開了眼啊。”
    景隆帝羞的麵紅耳赤，雙手緊緊握成拳頭。
    “母後，兒臣……”
    “今日除夕，哀家不罰你，也不懲罰你那兩個美人。”蘇敏清站起身，麵無表情地說道，“哀家倒是想替你圓了這件事情，但哀家不能做對不起列祖列宗的事情，所以哀家今日不能讓你去祭拜祖宗。”
    “母後……”景隆帝雙眼早已紅了，麵上也布滿了淚水。
    “皇帝，哀家和你都承受不了祖宗的怒火，明白嗎？”
    景隆帝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眼中是滿滿的後悔。
    “等過了初八，你去向祖宗們請罪。”蘇敏清警告道，“哀家希望從今天起，你能老實點，做一個帝王該做的事情，而不是沉溺在美人鄉裏。”
    景隆帝羞紅著一張臉，“兒臣謹記母後教誨。”
    “皇帝，明日一早你要率領文武百官祭祀天地一事，你沒有忘記吧？”蘇敏清語氣毫不客氣，“你要是忘記，哀家就讓大皇子代替你去祭奠。”
    跪在下麵的三位皇子和三位公主聽到這話，心裏大吃一驚。大皇子直接懵了，二皇子滿臉嫉妒，三皇子黑著臉。
    大公主眼底劃過一抹精光。二公主先是吃驚了下，很快神色恢複正常。三公主則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皇後從始至終，神色平靜。
    景隆帝神色一凜，“兒臣絕不敢忘！”
    “那就好！”蘇敏清懶得再看景隆帝，“你回去吧。”
    “母後，兒臣可不可以跪在門口？”景隆帝伸手抓住母後皇太後的衣擺，哀求道：“兒臣不進去，兒臣就跪在門口，向列祖列宗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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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覺得你今日有顏麵進宗祠嗎？”蘇敏清還是給景隆帝留了顏麵，沒直接說他玷汙了宗祠。“你覺得祖宗們會讓你進宗祠嗎？”
    景隆帝聽聞這兩句話後，整個人頹然地跌坐在地上，滿臉的頹敗。
    “哀家會幫你向祖宗們請罪，哀家自己也要請罪。”蘇敏清一臉自責地說道，“哀家沒有教導好你，讓你做出這等事情來，哀家也有錯。”
    “都是兒臣的錯。”
    蘇敏清懶得再跟景隆帝說什麽，而是看向跪在地上的皇後和孩子們，“皇後，你們起來，跟哀家去祭拜列祖列宗。”
    “是，母後。”
    蘇敏清沒有再管景隆帝，率先走了出去。
    皇後帶著皇子和公主們連忙跟了上去，至於跪在地上的景隆帝，暫時沒人在乎。
    大皇子和二皇子他們偷偷回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景隆帝。他們會記住今日之事，以後絕不會犯父皇這樣的錯誤。
    大公主也回頭看了一眼景隆帝，在心裏譏諷道：父皇還真是蠢的無可救藥。
    從景隆帝身上收回目光，大公主悄悄地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麵的母後皇太後，心裏是滿滿忌憚和畏懼。
    昨晚，父皇自己是忘了要沐浴戒齋，但父皇身邊的人為何不提醒他？
    皇祖母明知道父皇昨晚做了什麽，為什麽不派人去警告父皇？
    果然如她所料，父皇身邊的人都是皇祖母的人，就連崔東山也是。
    崔東山是父皇身邊的大太監，對宮中的規矩禮儀最為了解。父皇見了美人，忘了祭拜祖宗前的規矩，但崔東山不可能忘。
    除夕祭拜列祖列宗這麽重要的事情，崔東山為何不提醒父皇，反而縱容父皇與那兩個美人亂來。
    皇祖母這一招真是狠啊。最重要的是這件事情與皇祖母沒有任何關係，是父皇自己好色亂來，忘了祭奠列祖列宗的規矩。
    孝期剛過，父皇就忘了列祖列宗，這個罪名非常大。她相信，很快前朝的大臣們，還有京城的百姓們都知曉了此事，父皇的名聲真的……毀了。
    不怪皇祖母，是父皇自己蠢，是父皇自己送把柄給皇祖母。
    皇祖母根本不用花費心思去對付父皇，父皇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有這麽愚蠢又好色的父皇，真是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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