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裏，天和帝坐在離蘇敏清的床不遠的榻上。榻上擺放著一張桌幾，他正趴在桌幾上批閱奏折。
    床上陷入昏迷的蘇敏清嘴裏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聲，驚得天和帝忙丟下手中的筆，急急忙忙地下榻，連鞋子都顧不得穿，光著腳走到床邊。
    “清清，你怎麽了？”
    陷入昏迷中的蘇敏清緊皺著眉頭，神色非常痛苦，嘴裏斷斷續續地發出痛苦的聲音。被褥下的雙手也不覺地緊緊抓著床單。
    天和帝喊了幾聲都沒有喊醒蘇敏清，把守在門口的李有德叫了進來。
    李有德進來，率先發現天和帝沒有穿鞋子，趕緊走到榻前，把鞋子拿到天和帝的麵前，並且跪在地上，準備給天和帝穿鞋。
    天和帝一腳踢開李有德，神色有些焦急地說道：“去把太醫叫來。”
    “奴婢這就去。”李有德連忙爬起身，跑出去叫太醫。
    片刻後，李有德領著太醫走了進來。
    太醫正準備行禮的時候，床上昏迷的蘇敏清突然吐出一口鮮血，血的顏色是黑色的。
    “清清！”天和帝見蘇敏清吐血，臉色大變。轉頭見太醫愣住了，天和帝怒吼一聲道，“還不快滾過來給皇後診治。”
    太醫這才回過神來，跌跌撞撞地跑到床邊，伸手搭在蘇敏清的脈搏上。
    天和帝坐在床邊，拿著巾帕給蘇敏清擦了擦嘴角邊的血。
    “皇後怎麽樣？”
    太醫顫顫巍巍地說道：“回皇上的話，皇後娘娘這是把毒血吐了出來，這說明解藥起作用了。”
    “當真？”天和帝不太相信，“皇後之後還會不會吐血？”
    “皇上，皇後娘娘再吐幾次毒血，體內的毒就解了。”太醫被天和帝冰冷的眼神看得額頭上、臉上、後背上都是冷汗。“皇後娘娘的身子正在好轉，已經沒有性命之憂。”
    聽到太醫這麽說，天和帝這兩日一顆擔憂緊張的心終於能鬆一口氣。
    “皇後的毒解了後，身子會如何？”
    “皇後娘娘中的是劇毒，並且毒入五髒六腑，等毒解了後，皇後娘娘的五髒六腑會有損害……”
    太醫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天和帝打斷：“五髒六腑損害能補養回來嗎？”
    “隻要好好休養，五髒六腑能養好 。”
    “用最好的藥給皇後補養。”
    “是，皇上。”
    天和帝揮了揮手，太醫弓著腰退了出去。
    李有德端著一盆溫水走了進來。天和帝拿起盆裏的巾帕，稍微用力地擰了擰，然後又拿著濕掉的巾帕輕柔地給蘇敏清擦了擦臉和嘴角。
    “重新拿一床被子過來。”
    “是，皇上。”
    李有德很快拿了一床新被子過來，天和帝把蓋在蘇敏清身上沾著毒血的被子換了下來。
    “皇上，奴婢守著娘娘，您去休息吧。”自從皇後娘娘中毒後，皇上天天守在皇後娘娘的床邊，沒有怎麽休息過。
    “你去煎藥。”
    “是。”李有德隻好退下去給皇後娘娘煎藥。
    天和帝坐在床邊繼續守著蘇敏清。見她吐了毒血後，臉色不再像之前那麽痛苦，也沒有發出痛苦的呻吟聲，他心裏這才放心了些。
    過了一會兒，李有德端著剛剛煎好的藥走了進來。
    “皇上，皇後娘娘的藥煎好了。”
    天和帝伸手接過藥碗，沒有急著喂蘇敏清喝藥，而是拿著勺子輕輕攪拌，讓藥稍微涼一些。之後，他舀起一勺藥嚐了下燙不燙。有些燙，又吹了吹，然後這才喂蘇敏清喝。
    李有德站在一邊，看天和帝這麽溫柔細致地照顧皇後娘娘，在心裏感歎道：他從小在皇上身邊伺候，還是第一次見皇上緊張擔心一個人。
    天和帝一邊喂蘇敏清喝藥，一邊拿著巾帕給她擦嘴角。
    昏迷中的蘇敏清嫌棄藥苦，好幾次把藥吐了出來。天和帝就一邊哄著她，一邊喂藥。
    等喂完藥，天和帝又喂了她喝幾口蜂蜜水。
    “皇上，皇後娘娘身邊的兩個宮女想要伺候照顧娘娘。”昨日，李有德親自去慎刑司把素琴和素畫她們接了出來。
    素琴和素畫就在慎刑司的大牢待兩天，並沒有被上刑。因為當初是李有德親自送她們去慎刑司的，並跟慎刑司裏的人打了招呼，慎刑司的人哪還敢給她們上刑逼問。
    天和帝沒有搭理李有德，李有德便知道天和帝不同意。
    皇上想親自照顧皇後娘娘，素琴她們就不要湊熱鬧了。
    “皇上，越妃一直叫屈，還想要見您。”越貴妃已經被貶為妃了。
    “讓她好好地抄寫佛經，抄不好，朕就廢了她的手。”
    雖然天和帝說這句話時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李有德還是從天和帝平靜的語氣中感受到寒意。
    李有德頭皮一陣發麻，“奴婢這就去。”
    走出坤寧宮，李有德長舒一口氣，抬手擦了擦方才額頭上沁出的冷汗。
    剛才那一瞬間的皇上真的太可怕了。
    自從皇太後病逝後，皇上就變得越來越不正常，也變得越來越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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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喜歡笑盈盈地殺人。每次，皇上笑的越開心，那皇上殺的人越多。
    方才，皇上一點情緒都沒有，但比笑更嚇人。
    這次，越妃誣陷皇後娘娘害死柔妃肚子裏的孩子，之後又對皇後娘娘下毒，要皇後娘娘的命。如果不是坤寧宮的人及時發現，隻怕皇後娘娘如今已經不在了。
    皇後娘娘對皇上來說是不一樣的，越妃娘娘竟然膽大妄為地要害死皇後娘娘，這是不把皇後娘娘放在眼裏，也是不把皇上放在眼裏啊。
    自從皇後娘娘進宮後，越妃行事越來越張狂，手段也是越來越陰毒。她一次次地要置皇後娘娘於死地，幸好皇後娘娘福大命大，一次又一次地逢凶化吉。但，這次越妃太過分了，竟敢下劇毒要毒死皇後娘娘。
    如果坤寧宮的人沒有及時地發現皇後娘娘中毒，皇後娘娘因此有個三長兩短，隻怕皇上會大開殺戒，後宮和前朝都會死不少人。
    幸好皇後娘娘這次沒事，不然……皇上隻怕會越來越瘋。
    這些年來，皇上總是一副遊戲人間的模樣。在皇後娘娘進宮前，他感覺出皇上有些膩煩了。皇上想要毀了景家江山，也想毀了自己。
    皇後娘娘進宮後，皇上好像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對這人世間好像沒有那麽厭煩了，就像是找到了活下去的目標一樣。
    這幾年，皇上明顯收斂地脾氣，不像前些年喜怒無常地殺人。他推測跟皇後娘娘有關。
    說起來，皇上跟皇後娘娘之間的關係有些奇怪。皇上並沒有像寵愛越妃那樣寵皇後娘娘。但是要說皇上心裏沒有皇後娘娘，也不是。這些年來，皇上一直都在關注皇後娘娘，對皇後娘娘的事情了如指掌。
    皇後娘娘的確對皇上來說很特別，但這份特別好像也沒有讓皇上把皇後娘娘寵上天。
    還有，柔妃娘娘流產一事，所有的證據都指向皇後娘娘，所有人都覺得幕後主使是皇後娘娘，唯獨皇上不相信是皇後娘娘做的。
    皇上說皇後娘娘絕不會害妃嬪流產，也不會對孩子出手。皇上相信皇後娘娘沒有做，但皇後娘娘好像不怎麽相信皇上。
    有時候，他看皇上和皇後娘娘在一起有說有笑，像一對伉儷情深的夫妻。但，有時候，皇後娘娘和皇上之間的關係有些冷漠，仿佛兩人眼中都沒有彼此。
    唉，皇上跟皇後娘娘之間的事情，讓他真的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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