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上杉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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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蘆屋道滿不是已經被白衣麵具徹底解決了嗎?”
    “現在又是個什麽情況?!”
    “還有誰在東京啊?”
    一道純白色的貓咪身影,正在密集的屋頂之間疾馳跳躍。
    雨水早已將她的毛發徹底打濕,緊貼在身體上,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她的行動。
    上杉貓貓目標明確,她正在趕往東京都西側邊緣,位於八王子市的最後一座石地藏雕像。
    關於石地藏的位置,不用問其他玩家,她自己在解鎖了貓形態能力之後,就已經把東京的所有石地藏都親自去看了一遍。
    而現在,她要親眼看一看石地藏庇護光幕之外的世界,在這場黑雨之下,會發生什麽變化。
    邊趕,她還邊給野比、瀧衣他們發消息。
    “應該跟蘆屋道滿無關,按我們前麵收集到的線索,蘆屋道滿調集的能量跟開膛手調集的恨意都屬於負麵情緒,而這種東西.目前而言,是沒辦法徹底解決的。”
    “白衣麵具在富士山廢墟設下石地藏,倫敦事件中那條白龍將巨人凍結,本質上應該都是同一種思路,設置強大的封印,將負麵能量的核心源頭封堵或隔離,阻止繼續擴散和具現化。”
    “現在的情況是,有人蓄意破壞了富士山廢墟的那座核心石地藏封印,導致封印消失,恨意湧出。根據官方給我的資料,一同出現的還有形態各異、類似我們前麵遊戲裏在日本各地碰到的妖魔。”
    “而這些妖魔對石地藏的庇佑十分忌憚,和黑雨一樣,沒有辦法進入光幕之中。”
    瀧衣有官方的信源,稍加分析之後,思路逐漸清晰。
    “還有妖魔出現麽這倒不奇怪,道滿家族收集的妖魔太多了,哪怕大部分都被蘆屋道滿吞噬融合,或者作為柴薪續命,剩下的也不少,而且還有可能我們不清楚的機製。”
    “不過妖魔不是要靈氣才能對了,應該是跟朱骸一樣,被迫改造成能夠吸收負麵情緒的怪物,而代價就是變得嗜血殘暴,被人類的負麵情緒操縱。”
    “嘖這算不算人類自己解決自己?”
    上杉回憶起資料,頓時感到棘手。
    這種以人類負麵情緒作為食材的怪物,真要蔓延開來的話,完全就是美洲雙馬尾級別的存在,根本殺不完。
    想要人類沒有負麵情緒?開什麽玩笑!
    光是恨意都沒辦法根除,更別提像是沮喪、悲傷、憤怒這些亂七八糟的了。
    這些情緒完全和人類曆史命運交織,強行剝離開的話,人或許就不是人了。
    她越想胸口越悶,最終化作咬牙切齒。
    到底是哪個小可愛破壞的封印啊!
    簡直是喪心病狂的缺德事!!
    特喵的千萬別讓她給逮到!!!
    好在,其它地方的石地藏並沒有遭到破壞,而且聽瀧衣說,事件發生後,其它石地藏就立即得到了嚴密的看管,在完成了基礎布置後,連官方的人想要靠近都難。
    所以這麽一來,環繞富士山的幾座城市,和關東平原,大抵安全。
    但她父母還在九州島哇!
    在發現情況不對勁的時候,她就試圖聯係家裏,電話勉強接通了,信號很糟糕,斷斷續續。
    她隻來得及聽到母親帶著哭腔的“瞳月.你沒事吧?聽說東京又出現超凡事件了!”以及父親強作鎮定的“東京真是個倒黴地方,有機會你幹脆回來.”,話沒說幾句,通訊就中斷了,再打隻剩下忙音。
    現在和父母的預料相反,東京倒是安全,可這黑雲的擴散似乎是奔著覆蓋整個日本的規模去的。
    熊本縣可沒有石地藏的庇佑。
    要是父母因此遭到什麽意外.
    掘地三尺,她都必須把始作俑者給揪出來淩遲!
    想著有的沒的,一路狂奔,她終於趕到了八王子市,這裏有著東京都西麵最後一個石地藏。
    光幕邊緣,場麵一片混亂。
    軍方在主要通道設置了檢查站,穿著防護服的士兵正對所有從黑雨區逃進來的人員進行分流和初步篩查。
    那些被雨淋過的人,被要求前往指定的避難所,顯然官方對這場黑雨的潛在危害抱有很高的警惕。
    時間太短,誰也不知道被這詭異的雨水淋濕,會不會產生變異、感染或其他未知的後遺症。
    上杉找了個靠近光幕邊緣的製高點,召喚出式神墨玉。
    “去,在外麵轉一圈,感受一下這黑雨。”
    墨玉身影一晃,無聲無息地穿過了那層柔和的光幕,本就漆黑的身體直接融入了外界依舊磅礴的黑雨之中。
    上杉緊張地等待著。大約過了十分鍾,墨玉的身影再次穿透光幕,回到了她身邊。
    “嗯嗯,這樣啊.”
    根據簡單的心靈感應,上杉大致理解了墨玉的意思。
    這黑雨由負麵情緒凝聚而成,但隻要不作死去大量飲用,就不會有問題。
    即便是不小心誤飲,或者在黑雨中毫無防備地接觸過長時間,最多也隻是情緒短時間內變得偏激、產生幻覺。會隨著時間逐漸減弱。
    相比之下,黑雨對機械結構、精密儀器的損毀都比對人的影響大。
    而且黑雨的形態十分不穩定,最初下的黑雨哪怕沒有經過任何過濾,現在都開始變回清水。
    也就是說,隻要這場雨不一直下,但凡一停,過個幾個小時,就會徹底無害。
    “還好還好.”
    上杉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些許。
    她最擔心的就是黑雨會引發類似生化危機那樣的感染災難。如果真是那樣,日本乃至世界就真的完了,她除了想辦法帶著父母遠遁海外,別無他法。
    但輕鬆的心情沒有持續多久。
    這場雨哪怕不會持續,但對日本的破壞也是極其顯著的。
    至少像列車、飛機這些公共交通短時間內將會難以恢複。
    而擁有石地藏的城市,也必然會瘋狂湧入人口。
    供求完全失衡,這種混亂同樣可怕。
    她必須冒險離開東京,回熊本縣一趟,路上順便看一下妖魔擴散情況。
    如果熊本縣都出現了妖魔蹤跡,那麽她隻能冒險帶父母來東京了。
    她知道這過程或許很艱難,她有很大暴露身份的風險,也不符合她一貫安全第一的低調性格。
    但必須得做。
    上杉深吸口氣,沒有浪費時間,直接越過了光幕,隱沒於黑雨之中。
    她將跨越半個日本的距離回家。
    她一直都不介意保護世界,但保護世界的前提是,先保護好自己的身邊人。
    天空的黑雲依舊擴散,像是把整個日本拉閘了一樣,拽入黑夜之中。
    愛知縣。
    距離富士山爆發黑色煙柱已過去兩個多小時。盡管相隔一百多公裏,但那股遮天蔽日的恐怖黑雲,像一張死亡幕布,已經蔓延過了名古屋上空。
    藍色的天空就這麽一點點消失在地平線。
    一起消失的還有燈光,隨著黑雨降臨,半個小時不到,城市的光芒便陸續熄滅。
    隻有那些備有發電機的建築,還能亮堂。
    這座城市的反應比東京相對有序。
    得益於距離和預警時間,大部分市民在官方反複的緊急廣播和軍警疏導下,已提前躲回了家中,或進入了指定的地下避難所。街道上空空蕩蕩,隻有軍車和警車閃爍著紅藍警燈,在雨幕中疾馳。
    作為名古屋都市圈的核心,以及關西地區通往關東的咽喉要道,在超凡災禍出現後,這裏就長期駐守了幾支受過超凡對抗訓練的自衛隊和特殊部隊。
    在確認黑雨雲層正向名古屋移動,並存在怪物後,駐軍指揮官當機立斷,放棄了常規防線,轉而采取了階梯式巷戰的防禦策略。
    以街區為單位,利用密集的居民區和商業建築作為天然掩體,將兵力收縮、分散部署到關鍵節點的堅固房屋內。
    同時,工兵迅速爆破或打通相鄰建築的牆壁,形成複雜的室內通道網絡,以便部隊能夠快速機動、相互支援。
    既然黑雨屬性未知,室外危險,那麽就把戰場轉移到室內,最大限度地削弱敵人的環境優勢。
    但隨著時間流逝,哪怕是軍用通訊設備都受到了強烈幹擾,一切都回歸到了最原始的通訊全靠吼或者通過通訊兵來回跑動進行信息傳遞。
    一棟位於防線邊緣的房子中,一樓客廳和餐廳的隔斷牆已被臨時炸開一個大洞,並與隔壁房屋連通。
    十幾名全副武裝的自衛隊士兵正依托窗口和破口,緊張地警戒著窗外被黑雨籠罩、能見度極低的街道。
    房子的原主人,一對中年夫婦和他們年僅十三歲的兒子,則瑟瑟發抖地蜷縮在二樓的臥室裏。
    男人緊緊摟著不斷啜泣的妻子,另一隻手護著臉色慘白、死死抓住他衣角的兒子。
    樓下傳來的每一句對話、每一個腳步聲,都讓他們的心髒狂跳不止。
    “指揮部?指揮部長官,還是聯係不上。”
    “繼續聯係,沒有消息的話,我們就徹底瞎了。”
    “長官,真的聯係不上!幹擾太強了!我們現在.完全是孤軍了除非冒險派出人員進行接觸聯絡,我記得在.”
    “怪物!一點鍾方向!街角便利店門口!我看到了!它、它在對我笑!”
    隨著一聲怪物來了的喊叫,樓下踱步聲停下了,迅速變成了奔跑聲。
    “沒、沒事的!會沒事的!”
    一家之主瑟瑟發抖,安撫滿眼淚光的妻子,慢慢站起身來,悄悄拉開一點窗簾,能夠看到搖晃的手電燈光掠過熟悉的街道。
    漆黑是這些妖魔最好的掩護色。
    倉促之下,部隊根本沒能調度到多少照明工具,隻能依靠手電輪流進行照明警戒。
    “怪物什麽樣子?!”樓下,隊長追問。
    “黑、黑色的!像人但又不是!個子很高,很瘦.它、它看到我的手電光,不但沒跑,反而.咧開嘴,露出了一個笑!然後一下就跳進旁邊的圍牆後麵了!”士兵的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
    話音剛落。
    “啊啊啊——!不要過來!”
    “救命!誰來救救我!怪物!是怪物!”
    從士兵所指方向的對麵那棟房子裏,猛然傳出了淒厲的慘叫聲!
    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充滿了恐懼和痛苦。
    慘叫就這麽持續著,叫得人頭皮發麻。
    而在聲音的主人逐漸力竭,聲音開始減弱的時候,似乎是再度受到了什麽強烈的刺激,痛苦的叫喊聲會再度拔高,如此往複。
    士兵們麵麵相覷,汗水濕了手套。
    隊長嘴巴微張。
    見鬼了,這些怪物,是純粹的喜歡折磨人,還是說在玩心理戰術!
    “榴彈射擊!”
    “是!”
    咚咚兩聲,兩發小型榴彈朝著那處房子的玻璃撞入,爾後轟轟兩聲炸響帶著一閃而逝的火光,慘叫聲戛然而止。
    “嗬嗬.”
    死一般的寂靜隻持續了不到十秒。
    沙沙、沙沙.
    街道上,摩擦聲開始從四麵八方的雨幕中傳來。
    緊接著,一道道高大的黑影,開始在手電光柱的邊緣若隱若現。
    它們形態各異,有的匍匐在地,有的如同蜘蛛般攀附在牆壁上,但無一例外,都散發著惡意。
    “開火!自由射擊!”隊長聲嘶力竭地下令!
    砰砰!噠噠!
    激烈的槍聲瞬間爆響,子彈呼嘯著射向那些黑影,濺起一朵朵黑色的水花,偶爾能聽到尖銳的怪叫聲。
    士兵們依托窗口和掩體,拚死抵抗。
    戰鬥持續了大約五分鍾,怪物的第一波進攻似乎被暫時擊退了,黑影退入了更深的黑暗中。
    士兵們氣喘籲籲,趁機更換彈匣,緊張地注視著窗外。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硝煙味和一種淡淡的腐臭。
    留給他們喘息的時間很短暫。
    突然,從街道左側的黑暗中,數條如同青蛙似的,布滿粘液,速度快得驚人的蒼白長舌,彈射而出。
    “小心!”
    驚呼聲未落,三名靠近左側窗口的士兵,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長舌洞穿了胸腹,一把卷住身體!
    無法抗拒的力量傳來,三人驚叫著,瞬間被拖出了窗口,消失在濃稠的黑暗和雨聲之中。
    隻留下他們充滿恐懼呼喊在回蕩
    這一幕,擊垮了部分士兵的心理防線,絕望在屋內蔓延。
    “不要靠近窗戶!遙控操縱機槍炮台!”
    就在眾人驚魂未定之際,窗外那片吞噬了同伴的黑暗裏,隱隱約約傳來了人聲?
    “救、救命.那些怪物好像走了”
    “好痛、我的腿斷了誰來拉我一把.”
    “山田、小林?我還活著、幫幫我”
    這些聲音斷斷續續,帶著痛苦和虛弱,分明就是剛才被拖走的那幾名士兵的聲音。
    “是、是佐藤的聲音!”一名年輕士兵激動地想要探頭。
    “別動!”隊長喝止,大吼,“那是假的!不要相信!”
    但已經晚了。
    另一名與其中一名被拖走士兵私交甚篤的隊員,無法忍受好友這麽淒涼的求救,不顧一切地推開阻攔,衝出了房屋,朝著聲音的方向跑去:“佐藤堅持住!我來了!”
    “八嘎!回來!”隊長暴跳如雷的怒吼迅速被雨聲淹沒。
    那名士兵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幾秒鍾後,他的聲音也加入了求救的行列。
    “太好了,他們都還活著!嗬嗬.我一個人拖不動、需要幫忙、快來幾個人啊!他們在流血!”
    剩下的士兵們麵麵相覷,臉上寫滿了恐懼和掙紮。
    明知大概率是假的,但那熟悉的聲音又是那麽的真實.給他們帶來了一種恐怖穀般的效應。
    隊長臉色鐵青,他猛地衝到一挺架設好的通用機槍前,咬牙切齒地吼道:“混蛋!我讓你們騙、讓你們騙!怪物都給我統統去死啊!”
    噠噠噠——!
    機槍火舌噴湧而出,暴雨般的子彈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瘋狂傾瀉,彈殼叮當作響地跳落一地。
    黑暗中,先是傳來了幾聲驚愕的痛呼,緊接著,變成了那些的士兵充滿不解和悲憤的臨死質問:
    “為什麽、隊長、你為什麽.要殺我們”
    然後,聲音徹底消失了。
    機槍聲停了下來。
    隊長喘著粗氣,雙手因憤怒和後怕而微微顫抖。
    屋內一片死寂,幸存的士兵們低垂著頭,士氣跌落穀底。這種精神上的折磨,比刀劍相加更加殘忍。
    就在這士氣崩潰的時刻。
    嘭!
    房屋被堵死的正門,連同門框,被一股強大力量猛地撞碎。
    一道高大,渾身覆蓋著鼓鼓囊囊瘤子的身影,突入了屋內!
    它張大嘴巴,咽喉出現了一顆碩大眼珠。在掃視過驚駭的士兵後,嘴巴扯開笑容,同時,腹部猛地鼓脹起來,散發出暗紅色光芒。
    “不好!快散——”隊長的警告聲還未完全出口。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
    狂暴的衝擊波瞬間席卷了整個一樓!
    火光、硝煙、碎裂的家具和人體殘肢四處飛濺,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
    二樓臥室,那一家三口被劇烈的震動掀翻在地。
    男人掙紮著爬起,透過地板的縫隙,他看到樓下已是一片狼藉的火海和死寂。在這種爆炸下,幸存的士兵.恐怕一個都沒有了。
    而就在這種死寂之下
    咚、咚、咚
    沉重緩慢的腳步聲,清晰地從通往二樓的木質樓梯上傳來。
    每一步,都伴隨著樓梯的吱呀聲。
    夫婦絕望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決絕。
    男人撲到窗邊,奮力拉開被震得有些變形的窗戶。
    女人則用盡全身力氣,將他們已經嚇呆、麵色慘白如紙的兒子,連推帶抱地送到窗邊。
    “跑、別回頭!找地方躲起來!”
    隨即,根本不給兒子反應時間。兩人合力,猛地關上了窗戶,並從內部死死鎖住,然後拉上窗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