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此同時，隔壁的沈家小院中，沈母將唯一一碟醃菜端上桌，衝著裏屋喊道：“清漪，康時，吃飯了！”
    沈清漪慢吞吞地從房間走出來，臉色雖仍有些蒼白，但比前幾日好了許多。她瞥了眼已經坐在桌邊的父親，冷哼一聲，刻意選了離他最遠的位置坐下。
    沈康時端著粥碗的手微微發抖，幾次想開口說些什麽，最終隻是悶頭喝粥。
    屋內隻剩下碗筷碰撞的聲響，氣氛凝滯得令人窒息。
    "冬兒今天怎麽沒過來？"沈清漪突然打破沉默，眼睛不自覺地往院門方向瞟。
    沈母盛粥的手頓了頓："許是看你肯吃飯了，那丫頭就偷懶了。“她笑著搖搖頭，”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孩子跟個野猴子似的，整天沒個正形。“
    沈清漪攪動著碗裏的粥，心裏空落落的。
    她本以為...至少林寒會來看看她。前幾日她絕食時，那人明明那麽緊張...還為他冒險去鎮子上買藥，沒想到今天也沒過來。
    ”我吃好了。"沈康時突然撂下碗，碗底在木桌上磕出清脆的響聲。他起身時帶翻了凳子，卻頭也不回地往屋裏走，"晌午前別叫我，我回屋再去睡會兒。"
    沈清漪盯著父親倉皇逃離的背影，嘴角扯出一絲冷笑。
    正當她想跟沈母說一些什麽時，院門突然"吱呀"一聲被推開。
    "姐姐！娘！“沈冬兒的聲音傳來，卻比平日虛弱許多。
    沈清漪轉頭望去，隻見妹妹扶著門框，一步一步挪得極慢。她每走一步都微微蹙眉，時不時倒抽一口冷氣，走路像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
    ”冬兒！“沈清漪急忙起身攙扶，觸到妹妹手臂的瞬間，明顯感覺到她在發抖，”你這是怎麽了？“
    沈冬兒臉頰飛起兩朵紅雲，眼神飄忽：”昨、昨天不小心摔了一跤...沒事的..."
    沈母放下碗筷走過來，目光在女兒不自然的走姿上停留片刻，突然瞳孔一縮。她畢竟是過來人了，一眼便看出了沈冬兒和昨天有些不一樣了。
    她一把拉過沈冬兒，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麽。
    "娘！"沈冬兒耳根瞬間紅透，羞得直跺腳，卻又因為動作太大牽扯到痛處，"哎喲"一聲彎下腰去。
    沈清漪看得一頭霧水："到底怎麽了？要不要請郎中？"
    "不用！"沈冬兒聲音陡然拔高，隨即又羞赧地低下頭，"真的...就是摔了一下..."
    沈母歎了口氣，把沈冬兒扶到凳子上坐下，附在她耳邊又說了幾句。
    沈冬兒先是搖頭，隨後輕輕點頭，整張臉都快埋進胸口了。
    "這個林寒！"沈母突然咬牙切齒，"都這樣了還不來提親，簡直..."她看了眼一臉茫然的沈清漪，硬生生把後半句咽了回去，“冬兒，待會來我屋裏，娘給你上點藥。”
    沈清漪更困惑了：“我也去幫忙吧？"
    "不用！"沈母和沈冬兒異口同聲。
    沈母輕咳一聲，拉著大女兒的手低聲道：“等你以後...自然就明白了。”
    沈清漪眨了眨眼，突然福至心靈。
    她瞪大眼睛看向妹妹，隻見沈冬兒羞得整個人都要縮成一團，連脖頸都泛起粉色。
    "你們...難道..."沈清漪聲音發顫，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胸口翻湧。
    她想起今早沒見到林寒，想起妹妹反常的走路姿勢，再結合母親意味深長的話語...
    沈冬兒突然抬頭，水汪汪的眼睛裏滿是羞怯與甜蜜。
    這個眼神勝過千言萬語，沈清漪頓時如遭雷擊。
    “我、我先回屋了！”她猛地站起身，凳子被帶翻在地，發出"砰"的巨響。
    不等母親和妹妹反應，她已經逃也似的衝進了偏房。
    關上門，沈清漪背靠著門板緩緩滑坐在地上。心髒跳得厲害，耳邊嗡嗡作響。母親那句"等你以後..."在她腦海裏不斷回響，眼前不由自主浮現出林寒堅毅的側臉，還有他喂自己喝粥時溫柔的眉眼...
    "天啊..."她捂住發燙的臉頰，不敢再想下去。
    院中，沈母看著大女兒倉皇逃離的背影，又看看小女兒含羞帶怯的模樣，長長歎了口氣。她摸了摸沈冬兒的頭發：“傻丫頭，怎麽就這麽...哎，待會娘教你些夫妻相處之道。下次....下次你也讓林寒注意點，別讓他這麽大力。”
    沈冬兒乖巧地點點頭，眼中卻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從不後悔把最珍貴的東西給了那個為她遮風擋雨的男人。
    偏房內，沈清漪把臉埋進被褥，試圖驅散腦海中那些不該有的畫麵。
    可越是壓抑，那些畫麵就越是清晰——林寒有力的臂膀，他說話時滾動的喉結，還有他懷抱的溫度...
    "瘋了..."她喃喃自語，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明明該為妹妹高興的，可為什麽心裏這麽...這麽...難受。
    原本，陪在林寒身邊的應該是她的.....
    窗外傳來沈冬兒和母親的說話聲，隱約能聽到"林大哥"、"成親"之類的字眼。沈清漪猛地拉過被子蒙住頭，仿佛這樣就能隔絕那些讓她心亂如麻的聲音。
    院子裏，沈母拉著沈冬兒的手坐在石凳上閑聊著。
    "冬兒啊，"沈母壓低聲音，“你和林寒既然已經...那個了，就該趕緊把婚事辦了。”她憂心忡忡地看了眼女兒的肚子，“萬一有了身子，村裏人指不定怎麽嚼舌根呢。”
    沈冬兒絞著衣角，指甲無意識地刮著粗布上的線頭。她何嚐不想光明正大地嫁給林寒？可那個木頭腦袋至今都沒來提親...
    "娘，"她聲音細如蚊呐，"我...我得回去跟林大哥商量..."
    沈母歎了口氣，粗糙的手掌撫過女兒的發絲："傻丫頭，這種事哪有姑娘家主動提的？"
    她頓了頓，語氣軟下來，"不過...現在家裏確實全靠他接濟。你爹那個沒用的，還得賣女兒來巴結王穀...咱們也沒辦法，哎！"
    沈母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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