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月在銀液洪流中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漂浮在齒輪組成的星河裏。每個青銅齒軸都咬合著發光的記憶殘片——二十歲的陸明洲在月下舞劍，十五歲的陸明洲跪在祠堂受刑，七歲的陸明洲蜷縮在齒輪牢籠中啃噬自己的手指。
    "這是......他的命運？"昭月揮劍斬向最近的齒輪，鮫綃劍卻穿透虛影。發梢突然傳來灼痛，三根白發飄落在齒輪間隙，竟被碾磨成閃著藍光的沙粒——正是青銅門內的詛咒之沙！
    身後傳來機械轉動的轟鳴，昭月旋身橫劍，看見巨大齒輪上浮現初代閣主的浮雕。那人左手持星盤右手握心髒，胸腔位置的空洞正與陸明洲心口的銀痕完全吻合。浮雕突然眨動眼睛，昭月的佩劍應聲斷裂。
    "月...走......"沙啞的男聲從齒縫滲出，昭月瞳孔驟縮——這是陸明洲的聲音！她撲向聲源處的齒輪，指尖剛觸及冰涼的青銅，整條手臂突然被齒紋刺破七個血洞。鮮血滴落的刹那，三百個齒輪同時暴走，在虛空劃出帶血的軌跡。
    昭月咬破舌尖強提真氣，潮生武魄在掌心凝成冰刃。當冰刃刺入主齒輪的軸心時，刀身突然映出駭人畫麵：三百世前的初代閣主將仍在跳動的心髒按進青銅熔爐，熔液裏漂浮著陸明洲稚嫩的臉！
    "原來你才是罪魁......"昭月話音未落，齒輪星河突然塌縮。戌亥之交的梆子聲穿透時空，青銅沙在她腳下匯聚成七歲男童。那孩子仰頭笑的瞬間，昭月看清他瞳孔裏轉動的微型齒輪。
    "月姐姐抱。"男童張開的手臂露出淬毒匕首。昭月側身閃避時，發現自己的動作比平時慢了半拍——左肩傷口滲出的血不知何時變成了青銅色。匕首擦著頸動脈劃過，在鮫綃衣領留下焦黑的灼痕。
    男童突然發出成年陸明洲的冷笑："你舍不得殺我。"他手中的毒匕幻化成飲血劍，劍招竟是《天外劫》最終式"天地同壽"。昭月被迫催動禁術，冰刃與血刃交叉成十字，兩股相克真氣對撞產生的衝擊波震碎了三個記憶齒輪。
    "噗！"昭月噴出的血霧中夾雜著齒輪碎片，那些青銅殘片竟自動拚合成半張星圖。她忽然想起陸明洲消散前寫的"戌亥之交"，這不正是星圖缺失的玄武位？
    男童的劍勢在此刻突變，飲血劍分裂成九道血芒。昭月腳踏破碎的齒輪殘片縱身躍起，潮生武魄在頭頂凝出冰晶月輪。當月輪與血芒相撞時，奇異的事情發生了——飛濺的冰屑居然在空中組成陸明洲的容貌。
    "不要看星圖！"幻影突然開口。昭月分神的刹那，男童的劍鋒已刺破她心口皮膚。千鈞一發之際，染血的冰晶月輪突然逆轉，將飲血劍凍成冰柱。昭月趁機扣住男童手腕，觸到的卻是青銅材質的骨骼。
    男童發出齒輪卡殼般的笑聲："戌亥......到了。"整個空間突然靜止，昭月頸後的寒毛根根豎立——這是《天外劫》發動前的征兆。她毫不猶豫地反手將冰刃刺入自己丹田，劇痛換來暴漲的真氣瞬間衝開禁製。
    "給我破！"血刃帶著鳳凰涅盤般的烈焰劈開時空，三百個記憶齒輪同時爆裂。在紛飛的青銅碎片中，昭月看見二十歲的陸明洲正在對自己做口型。當讀懂的瞬間，她渾身血液幾乎凝固——那分明是"殺了我"。
    男童的身體突然膨脹成青年模樣，陸明洲的本體從青銅軀殼中掙脫出來。他心口的銀痕正在滲出發光液體，那些銀液遇到昭月的血，竟在空中繪出完整的星軌圖。
    "就是現在！"陸明洲握住昭月持劍的手刺向自己心口。劍鋒入肉的瞬間，昭月聽見三百個時空同時傳來琉璃碎裂聲。陸明洲的瞳孔齒輪崩裂，飛出的碎片劃破昭月臉頰，卻在觸及她淚水時化作星沙。
    星軌圖突然收縮成光點沒入昭月眉心，她感到某種古老的封印正在蘇醒。青銅門的轟鳴聲中，初代閣主的歎息再次響起："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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