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墟號的羅盤指針在子夜突然倒轉，青銅表麵浮出細碎刻痕，蘇寒擦拭鏡片時瞥見三個小字——「珊瑚塚」。潮濕的海風裏飄來鐵鏽味，她指尖撫過羅盤邊緣的雲紋，想起沈硯冰昨日在巨艦甲板說的話：「歸墟星圖上的每顆暗星，都是被規則啃噬的墳場。」
    黎明時分，前方海域突然騰起血紅色珊瑚霧。蘇寒站在巨艦首甲板，看著無數珊瑚狀機械肢體從海麵鑽出，齒輪轉動聲與靈脈搏動聲交織成令人牙酸的雜音。沈硯冰的機械義眼泛起藍光，袖中滑出半柄齒輪短刀：「是靈脈暴走與機械融合的產物，小心它們的絞殺觸須。」
    話音未落，三根裹著珊瑚外殼的金屬觸須已破土襲來。蘇寒玉簫橫揮，「潮平兩岸闊」的音波震碎表層珊瑚，卻見觸須內部露出密密麻麻的鋸齒齒輪，反向絞合著纏上她的腳踝。沈硯冰短刀斬落，齒輪與靈脈相撞濺出火花，卻隻能暫時延緩觸須的侵蝕。
    「這些東西會吸收音波能量！」蘇寒足尖點地騰空，卻發現下方整片海域都在蠕動，數以百計的機械珊瑚正從深海升起，每根觸須頂端都嵌著半枚晶核，正是血螺同類的改造特征。巨艦主炮突然轟鳴，藍光掃過之處卻隻留下焦黑痕跡，機械珊瑚竟在傷口處快速增生。
    「試試雙生潮生曲的共振頻率。」沈硯冰躍上桅杆，機械義眼與巨艦核心共鳴，船身刻著的量子符文亮起，「我用機械波幹擾它們的靈脈鏈接，你找弱點！」蘇寒閉眼感受著巨艦傳來的脈動，玉簫突然吹出截然不同的韻律——前調是靈脈的清越，後調混入機械齒輪的哢嗒，正是昨日在巨艦核心偷記下的共振頻率。
    海麵應聲炸開漣漪，數十根觸須在音波中崩解，但更多的機械珊瑚卻如同被激怒般沸騰。蘇寒注意到每簇珊瑚中央都有一枚泛著微光的「核心晶核」，正要突進，右側突然襲來三道裹挾著珊瑚碎刃的暗箭。她旋身避開，卻被背後纏來的觸須絞住左臂，珊瑚尖刺劃破衣袖，露出皮膚下若隱若現的青銅紋路——正是上次使用「海晏天青」時留下的痕跡。
    「蘇寒！」沈硯冰的短刀劈開觸須，卻在接觸她皮膚時頓了頓。蘇寒看見他袖口滑落的瞬間，左腕內側閃過與自己相同的刺青，隻是顏色泛著機械特有的冷灰。來不及細想，更多的機械珊瑚已包圍巨艦，其中最大的那簇足有三層樓高，核心晶核閃爍著血光，正是所有觸須的操控中樞。
    「用『潮生九疊浪』的變奏！」沈硯冰將她推向巨艦主炮射程，自己卻迎著巨型珊瑚衝去，齒輪短刀在手中展開成機械臂，「我纏住中樞，你找機會擊碎晶核！」蘇寒咬住下唇，玉簫在掌心發燙。她知道變奏需要消耗大量靈脈，更可能加速體內的機械異化，但此刻巨艦甲板上已有船員被觸須拖入海中，慘叫混著齒輪碾磨聲刺痛耳膜。
    「第一疊，驚濤破！」
    音波化作透明浪刃斬落，卻在接觸晶核時被彈回。蘇寒這才發現晶核表麵刻著與冰棺相同的禁咒符文，正是初代閣主分離共生體時使用的術法。巨型珊瑚發出尖嘯，所有觸須突然轉向沈硯冰，他的機械臂已被絞得變形，鮮血滴落在機械義眼上，竟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沈硯冰！」蘇寒喉間發緊，指尖無意識按向玉簫暗格。刹那間，識海深處的異動再次湧現，這次卻伴隨著清晰的畫麵——無數冰棺在歸墟深處排列，每具棺中都躺著與她麵容相同的女子，額間刺青在黑暗中忽明忽暗。最深處的冰棺裏，躺著的卻是穿著玄淵閣閣主服飾的初代本人，心口處嵌著半枚齒輪狀靈脈核心。
    「第二疊，萬壑鳴！」
    她強行壓下翻湧的記憶，音波中混入了從未用過的暴虐之力。機械珊瑚的觸須在音浪中寸寸崩裂，卻也震得她虎口發麻。巨型晶核出現裂紋的瞬間，海底突然傳來更劇烈的震動，無數青銅碎屑從深海升起，聚合成更龐大的機械海葵，每片「花瓣」都是鋒利的齒輪鋸片。
    「糟了，是血螺殘留的融合能量！」沈硯冰踉蹌著退到她身側，機械義眼的藍光已黯淡許多，「它們在吸收靈脈，必須用《碧海潮生訣》的禁招！」蘇寒看著他腕間的刺青，突然想起初代閣主手劄殘頁裏的警告：「雙生宿主的血，是打開歸墟的鑰匙。」
    齒輪鋸片的寒光已近在眼前，蘇寒突然將沈硯冰推開，玉簫在手中完全展開成青銅長笛——那是《碧海潮生訣》隱藏的形態，唯有在靈脈與機械共生體瀕臨死亡時才會顯現。她閉目吹出最高亢的音符，音波中裹挾著自己的靈脈之力，更有從巨艦核心偷來的機械共振波。
    「海晏天青·裂械式！」
    肉眼可見的音波漣漪掃過海麵，機械海葵的齒輪花瓣成片崩落，巨型晶核應聲炸裂。蘇寒看著自己的指尖已完全變成青銅色，發梢也泛起金屬光澤，而沈硯冰正震驚地看著她，機械義眼深處閃過痛苦的光——那是她從未見過的、屬於靈脈的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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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鬥結束後，巨艦在珊瑚塚深處發現一座青銅碑。蘇寒摸著碑上與自己玉簫相同的雲紋，忽然聽見沈硯冰低啞的聲音：「初代閣主分離共生體時，其實將自己的靈脈分成了兩半，一半給了逆墟號，另一半……」他摘下機械義眼，露出底下閃爍著靈脈光輝的右眼，「在我體內。」
    碑後突然浮現星圖，某顆暗星正緩緩亮起，映出「齒輪墳場」四個小字。蘇寒握緊玉簫，發現笛身上不知何時出現了半道裂痕，與巨艦書房裏那支斷笛的紋路完全吻合。遠處，逆墟號的羅盤再次轉動，新刻字「千帆盡毀於歸墟」在月光下若隱若現，如同某種宿命的預言。
    沈硯冰重新戴上機械義眼，袖口滑落的瞬間，蘇寒清楚看見他腕間刺青正在滲出機械液，而自己的青銅指尖卻在緩慢恢複 fesh色。她忽然想起冰棺中初代閣主心口的齒輪靈脈，終於明白為何每次動用禁招，都會在體內感受到兩種力量的撕扯——原來從一開始，她與沈硯冰就是初代閣主分離出的共生體兩半，而那十萬冰棺，正是為他們準備的、不同選擇的結局。
    「接下來去哪？」沈硯冰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蘇寒望向星圖中最明亮的那顆星，那裏正是歸墟深處的方向，冰棺的呼喚仿佛就在耳畔。她撫過玉簫暗格，那裏還藏著半張殘頁，是在戰鬥中從機械海葵核心撿到的，上麵畫著與自己 identica的女子，正將玉簫與斷笛合並——
    「去齒輪墳場。」蘇寒轉身，看見巨艦甲板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機械義肢少女，正對著星圖流淚。她額間的刺青與自己一模一樣，手中捧著的，正是那支與自己玉簫配套的斷笛。海風掀起少女的衣袖，露出與沈硯冰相同的機械灰刺青，蘇寒突然明白，這就是星圖守墓人，也是另一個時空中，選擇與機械共生的「自己」。
    夜幕降臨，巨艦的燈光照亮了前方翻湧的齒輪墳場。蘇寒站在甲板邊緣，感受著體內靈脈與機械力量的此起彼伏。她知道，下一場戰鬥已在等待，而沈硯冰隱瞞的真相，冰棺中的無數個自己，還有那支斷笛裏藏著的《碧海潮寂章》，都將在歸墟深處一一揭曉。玉簫在掌心輕顫，這次的音波不再單純，而是混著機械的共鳴，如同命運的二重奏，正奏響走向終局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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