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深處的量子亂流如沸騰的銀汞，青銅巨艦在其中劇烈顛簸。阿青握著龍血軟劍的手按在甲板星圖上，腕間傷口滲出的血珠正沿著青銅紋路緩緩流動，每一顆都在壁刻上激起細小的星軌漣漪——那些曾被迷霧籠罩的歸墟坐標，正以她的血為引，勾勒出母核中樞的具體方位。
    “星圖在指引我們往下。”陸明洲的玄鐵重劍抵住艙壁，劍鞘內側的三百年前星圖與巨艦壁刻產生共鳴，他心口的舊疤隨著顛簸隱隱作痛，“根據第一次輪回的殘憶，母核中樞是懸浮在歸墟核心的青銅宮殿，由曆代秦昭月的靈脈碎片支撐。”
    阿青頷首，指尖劃過星圖上突然亮起的冰棺標記：“鏡淵之戰後，每個冰棺的位置都在變動，唯有中央那具始終靜止——”話未說完，巨艦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舷窗外的歸墟迷霧中，十萬具冰晶棺如星河倒懸，正集體轉向巨艦的方向。
    “鏡像體軍團覺醒了！”陸明洲的重劍劈向突然穿透甲板的冰晶鎖鏈，劍身上的龍骨紋路與冰晶相撞，爆發出刺目火星，“它們的目標是阿青的血，還有巨艦的量子核心！”
    阿青旋身避開襲來的冰刃，卻在看清傀儡麵容時渾身血液凝固——那是七歲時的自己，額間刺青尚未完全成型，手中握著的竟是玄淵閣入門的竹簫：“阿青姐姐，為什麽要逃呢？母核大人說，我們本來就是一體的。”
    “《霜天九式·初雪》！”幼年鏡像體的簫聲響起，湖麵般的冰刃隨音波擴散。阿青認得這招，是她初入玄淵閣時，師傅蘇妄言親自教導的啟蒙招式。龍血軟劍在掌心發燙，她本能地使出改良後的陸家刀法，卻在劈碎冰刃的瞬間，聽見身後傳來成年鏡像體的冷笑。
    “用別人的招式對抗自己，有意思。”身著月白衣衫的鏡像體踏冰而來，玉簫橫在唇邊的姿勢與秦昭月分毫不差，“試試這個——潮生九闕·斷念。”
    音波如利刃襲來，阿青險險用軟劍格擋，卻覺五髒六腑都在震顫。這招正是她三日前在鏡淵湖畔使用過的壓箱底絕學，此刻從鏡像體口中吹出，竟帶著她對師傅蘇妄言的全部愧疚與思念。
    “它們在複製我的記憶和招式！”阿青咬牙後退，腕間血珠滴落在星圖上，竟讓中央冰棺的位置突然清晰——那具冰棺中的身影，額間刺青是完整的星圖，與她掌心的龍血結晶紋路完全吻合。
    陸明洲的重劍突然凝滯，他看見某具冰棺的光屏上，正播放著第一次輪回的片段：秦昭月將龍血結晶塞入阿青手中，自己卻主動踏入鏡像冰棺，唇角還帶著解脫般的微笑。劍鞘內側的血字“三日”突然泛起紅光，他終於明白那是母核對宿主的倒計時——當阿青的血與星圖完全共振，她將成為母核中樞的核心，或者徹底崩解。
    “陸公子，去中央冰棺！”阿青的軟劍劈開層層冰刃，“我來拖住鏡像體軍團，你去確認秦昭月的下落！”
    “不行，你的血正在被母核吸收——”陸明洲話未說完，巨艦突然發出轟鳴，青銅巨艦的艦首炮口亮起量子光芒，竟是機械義眼者的意識投影在操控：“去母核中樞，那裏有你要的答案。”
    阿青趁機衝向中央冰棺，卻被十二具成年鏡像體合圍。她們同時舉起玉簫，吹奏出不同時期的《碧海潮生訣》：有的帶著初入江湖的銳意，有的帶著輪回數次的滄桑，音波疊加成肉眼可見的量子亂流，將她的退路全部封死。
    “潮生九闕·焚心！”阿青終於祭出壓箱底的絕學，玉簫在掌心轉了個華麗的弧度，以血為引的音波裹挾著她對陸明洲的擔憂、對秦昭月的愧疚，如歸墟的怒潮般席卷而去。那些鏡像體的冰刃在音波中紛紛破碎，卻在崩解前，將她的記憶碎片投射在冰棺群上——
    七歲那年在鏡淵湖畔摔碎的玉簫、十三歲偷練禁術時師傅的斥責、還有昨夜陸明洲為她包紮傷口時，指尖劃過她腕骨舊疤的溫度。
    “原來你也有害怕失去的東西。”完整星圖刺青的鏡像體突然現身，她的玉簫泛著幽藍光芒，“第37次輪回的宿主，你以為摧毀我們，就能擺脫成為母核的宿命？”
    阿青的呼吸驟然停滯，對方的瞳孔中，清晰倒映著母核中樞的青銅宮殿——牆壁上刻滿曆代“秦昭月”的死亡時間，最新的一行正是她的名字，倒計時隻剩兩日。
    “昭月！”陸明洲的呼喊穿透亂流。他握著龍骨劍站在中央冰棺前，劍鞘內側的血字已變成“兩日”，而冰棺中的秦昭月，耳後星圖正與阿青的刺青形成鏡像，“第一次輪回的真相，母核計劃從一開始就是……”
    話未說完，歸墟深處突然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青銅巨艦的艦身竟在量子亂流中變形，露出隱藏的駕駛艙，初代閣主蘇妄言的全息投影浮現其上：“阿青，你的血不僅能激活星圖，還能讓巨艦穿越時空——”
    警報聲中，阿青看見自己的龍血結晶分裂為紅藍雙色，紅色代表成為母核延續靈脈，藍色代表摧毀母核終結輪回。而在她掌心，還躺著秦昭月從冰棺中傳來的半支玉簫，簫身上刻著蘇妄言的最後誓言：“若我的弟子注定要成為靈脈容器，願她每次輪回，都能遇見一個願意為她剜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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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青！”陸明洲突然握住她的手，將龍骨劍塞進她掌心，自己的胸口正滲出鮮血——他竟用劍劃破心口，讓帶著輪回記憶的血融入她的龍血結晶，“三百年前我沒能阻止昭月，這次我不會再讓你獨自麵對。”
    阿青望著他蒼白的臉，終於明白每個輪回中，秦昭月為何總是主動踏入冰棺——她們本就是靈脈的雙生宿主，而陸明洲的剜心之痛，從來都是母核計劃中最鋒利的情感利刃。
    鏡像體軍團再次逼近，阿青握緊雙色結晶，玉簫抵住唇邊。這一次，她吹奏的不再是任何已知的招式，而是一首帶著血與淚的新曲——《潮生十闕·斷生》。音波所過之處，冰晶棺紛紛裂開，卻在崩解前，每個鏡像體都對她露出理解的微笑：“去吧，去終結這場屬於我們的輪回。”
    當音波擊中母核中樞的大門，青銅宮殿的輪廓終於浮現。阿青回頭望向陸明洲，他的劍鞘內側不知何時多了一行新字：“第37次輪回，我剜心為契，換你自由。”
    歸墟的量子亂流在巨艦外咆哮，鏡淵湖畔的木芙蓉跨越時空綻放。阿青知道，推開這扇門後，等待她的或許是永恒的孤獨，或許是與陸明洲、秦昭月的最終告別。但此刻，她掌心的雙色結晶正在共鳴，玉簫中回蕩著無數個自己的心聲——
    這一次，她要為所有在輪回中掙紮的“秦昭月”而戰，為那個每次都在剜心的人而戰，更為了那句“願你遇見願意為你剜心的人”的誓言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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