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安排家眷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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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佑十一年七月二十日,大名府徐府後院的葡萄藤爬滿了花架,綠得能掐出水來。
    午後的日頭正盛,蟬鳴聲一陣高過一陣,攪得人心頭微微發躁。
    徐承佑躺在鋪著細棉褥子的搖椅裏,粉雕玉琢的小臉上滿是懵懂。
    徐晴兒正拿著撥浪鼓逗他,鼓槌敲得歡實,小家夥卻突然癟了癟嘴,豆大的淚珠順著臉頰滾下來,哭聲響亮得能蓋過蟬鳴。
    “你這丫頭,都多大了還毛手毛腳的。”
    徐氏從華蘭手裏接過繡了一半的嬰兒鞋,扭頭瞪了女兒一眼,“承佑才多大,哪禁得住你這麽折騰?”
    徐晴兒吐了吐舌頭,趕緊從腰間摸出塊奶糕遞過去,聲音放得輕柔:“小寶貝別哭啦,姑姑給你好吃的。”
    誰料那奶糕碎屑掉在搖椅上,反倒引得小家夥哭得更凶。
    華蘭笑著幫兒子擦了擦眼淚,指尖輕輕點了點他的小臉蛋:“這孩子,跟他爹一個倔脾氣。”
    話雖如此,語氣裏卻藏著擔憂,“母親,這都快一個月沒收到夫君的信了,北邊戰事那麽緊,真讓人放心不下。”
    徐氏歎了口氣,手裏的繡花針在布麵上頓了頓:“建哥兒自小就有主意,再說身邊那麽多能征善戰的將軍,想來不會有事。隻是這遼國人也不是好惹的,真怕他年輕氣盛……”
    “老夫人放心。”
    坐在一旁的古力娜紮突然開口,她穿著一身素雅的湖藍色襦裙,手裏正翻看著一本賬冊,“根據前幾日東廠傳來的消息,遼國內亂正酣,主君正是趁機用兵的好時候。依我看,此刻幽州城怕是已經插上咱們大周的旗號了。”
    她曾是徐子建的幕僚,對軍務部署總有幾分獨到見解。
    徐晴兒聽了這話,立馬來了精神:“就是說嘛!二哥哥是誰?那可是能把西夏人打得服服帖帖的主兒。這次收複燕雲十六州,說不定就能青史留名呢!”
    “留什麽名?我隻要他平平安安的。”徐氏把繡鞋往竹籃裏一放,拍了拍手上的線團,“當年他去西疆的時候,我就盼著他能安穩度日,誰曾想這孩子好好一個文官,天天仗打的比武將還要多。”
    華蘭指尖無意識地絞著帕子,眉頭微蹙:“說來也怪,我這兩天右眼總跳,總覺得要有什麽事。”
    話音剛落,院門口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
    扈三娘一身墨色勁裝,腰間挎著彎刀,快步走進來,臉上帶著幾分凝重:“老夫人,主君有密信送到。”
    徐氏心裏咯噔一下,連忙接過那封火漆封口的信函。
    展開信紙,徐子建那筆龍飛鳳舞的字跡躍然紙上,華蘭和徐晴兒也湊了過來,連一旁的宋引章、趙盼兒幾人都停下了手裏的活計。
    信上先說戰事順利,易州、涿州、幽州、順州已盡數收複,再過半月連檀州、薊州也能拿下。
    徐氏剛鬆了口氣,看到後麵卻忍不住瞪圓了眼睛。
    徐子建竟說要讓她們回汴京探親,還堂而皇之地提了句“幽州無人伺候,欲在當地置幾房妾室”。
    “這混小子!”徐氏把信紙往石桌上一拍,氣得胸口起伏,“家裏這麽多妻妾,他北上時一個不帶,這會倒想起要納妾了?真當自己是皇帝老子不成!”
    徐晴兒卻沒心思琢磨這些,她盯著信上“探親”兩個字,若有所思:“母親,您別生氣,二哥哥這是在自汙呢!”
    “自汙?”徐氏愣住了。
    “您想啊,”徐晴兒拿起信紙指點著,“二哥哥現在手握近二十萬大軍,又是剛收複了燕雲四州的功臣,陛下就算再信任他,朝中那些言官能放過他?
    自古功高震主的道理,二哥哥比誰都懂。他把咱們送回汴京當人質,再故意說要納妾,不就是想讓陛下覺得他胸無大誌,隻是個貪戀美色的之人嗎?”
    華蘭這才恍然大悟,先前的擔憂散去不少,反倒覺得有些好笑:“這麽說來,他倒是用心良苦。隻是這納妾的說法……”
    “嫂嫂放心,”徐晴兒笑得狡黠,“二哥哥既然指明要在幽州納妾,那必然是無奈之舉,不過為了防止這妾室做大,還得做些防備!”
    華蘭聞弦知雅意,她看向徐世徐氏,“母親,既然夫君有這安排,咱們照做就是。不過依我看,不如讓引章妹妹她們北上‘伺候’,一來能解夫君身邊無人之苦,二來也能把真實情況傳回來,免得咱們在汴京瞎擔心。”
    宋引章和趙盼兒對視一眼,臉上都帶著幾分竊喜。
    當初徐子建承諾過,等徐承佑出生就讓她們為徐家開枝散葉,如今看來倒是個機會。
    柳青悄悄拉了拉古力娜紮的衣袖,眼神裏滿是期待。
    趙盼兒忍不住開口:“老夫人,若是主君真有需要,妾身們願意前往幽州。”
    徐氏琢磨了半天,終於點了點頭:“也罷,就依你們說的辦。隻是去了幽州,你們可得勸著他些,別真讓他在外麵胡鬧。”
    “老夫人放心,我們曉得分寸。”
    宋引章連忙應下。
    華蘭看著繈褓中的兒子,輕聲道:“隻是這一路回汴京,承佑還這麽小,怕是經不起折騰。”
    “嫂嫂放心,”徐晴兒拍著胸脯,“我陪你們一起回去!一來路上能照應著,二來我也有些日子沒去拜見盛家姑祖母了,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去請安。”
    華蘭卻有些猶豫:“晴兒,你忘了上次在汴京……”
    上次徐晴兒因為與齊王和高家的糾葛,在汴京受了不少委屈,華蘭一直記掛著。
    徐晴兒卻滿不在乎地擺擺手:“此一時彼一時嘛!如今我已經和韓將軍定親,齊王也和高家二小姐有了婚約,我對皇後娘娘和高家早就沒威脅了。
    再說二哥哥剛立了這麽大的功,那些人巴結我還來不及,哪敢再為難我?”
    她湊近了些,聲音壓低了些,“說不定啊,這次回去,還有人趕著給我這位公爵府嫡妹送禮呢!”
    徐氏被女兒逗笑了,點了點她的額頭:“就你機靈。既然你想去,那就一起走。讓扈三娘挑選些得力的護衛,再備上些常用的藥材,務必平平安安地到汴京。”
    “是!”扈三娘抱拳應道。
    正說著,徐承佑突然咯咯笑了起來,小手揮舞著抓住了徐晴兒手裏的撥浪鼓。
    陽光透過葡萄葉的縫隙灑在他臉上,映得那笑容格外燦爛。
    徐氏看著孫子,臉上的愁雲徹底散去:“這孩子,怕是也知道他爹打了勝仗,高興呢!”
    華蘭輕輕晃著搖椅,心裏默默念著:夫君,你在前方安心打仗,家裏有我,一切都好。
    院外的蟬鳴依舊聒噪,卻仿佛不再那麽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