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方臘起亂兩帥出征,澄園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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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豐元年四月初九,江南的梅雨剛過,青溪縣的山林間還浸著潮氣,卻被一陣廝殺聲攪得滿是血腥。
    幫源洞外的漆園裏,方臘——如今該稱他方聖天了,正踩著地主方有常的屍體,高舉著一張黃紙符牒,雨水混著血水順著他的袖口往下淌,卻絲毫不減他眼中的狂熱。
    “鄉親們!官家昏庸,花石綱榨幹民血,方有常勾結官府逼死我等親人。
    今日我得天符牒,當為‘聖公’,改元永樂,誓要推翻這吃人的大周!”
    他身後的數百農民與摩尼教信眾,手裏握著鋤頭、柴刀,甚至還有幾柄鏽跡斑斑的舊劍,卻齊齊嘶吼出聲,聲浪震得林間宿鳥四散飛逃。
    方有常一家的慘叫聲還在山穀裏回蕩,方聖天已讓人將方家宅院付之一炬,火光衝天中,他指著幫源洞的方向下令:“此地便是我等根基,傳令下去,凡願隨我者,分田地、免賦稅!”
    話音剛落,周邊村落的百姓便扛著農具湧來,不過半日,起義軍便聚起數千人之眾。
    消息傳到汴京時,已是四月下旬。
    元豐帝趙曦正在福寧殿批閱奏折,猛地將手中朱筆擲在案上,明黃色的宣紙紙被墨汁濺得狼藉。
    “一群刁民也敢稱帝改元!兩浙路的官員都是死人不成?”
    他身前的禦座下,八位輔政大臣分列兩側,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樞密使徐子建站在左側首位,一身紫色官袍襯得他麵色沉穩,見皇帝動怒,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息怒。青溪地處偏僻,幫源洞更是易守難攻,方臘又借摩尼教蠱惑民心,此事需速派精銳鎮壓,遲則恐生蔓延。臣舉薦韓世忠為帥——他平定河北王則時戰法淩厲,又熟悉水戰,定能速戰速決。”
    話音剛落,右側的中書侍郎趙宗全便出列反駁,他腰間的金魚袋隨著動作輕晃,語氣帶著幾分刻意的平緩:“徐樞密此言差矣。韓世忠雖勇,卻出身北軍,對於南方地形不太熟悉。
    如今方臘勢大,當派一位熟悉南方地形的將領。臣以為,顧廷燁文武雙全,又參與平定楊幺叛亂,軍心民心皆服,由他領兵最為妥當。”
    “趙侍郎是忘了顧廷燁在朱雀門遲遲未破的事了?”
    徐子建身後的曹蓋忍不住開口,卻被徐子建用眼神製止。
    歐陽修、文彥博等人見狀,紛紛附議支持韓世忠,而韓章、申時行則站在趙宗全一邊,朝堂上頓時分成兩派,爭論不休。
    趙曦揉了揉眉心,目光掃過殿外廊下的雨簾,忽然想起曹太後晨間的叮囑,遂沉聲道:“夠了。徐樞密與趙侍郎所言皆有道理,朕意已決。
    韓世忠、顧廷燁各領一萬禁軍,分東西兩路南下。韓世忠攻杭州,顧廷燁取歙州,務必在五月底前合圍幫源洞,不得有誤!”
    旨意傳下,韓世忠與顧廷燁次日便在城外校場點兵。
    韓世忠一身銀甲,手持長槍,站在高台上厲聲訓話:“爾等隨我出征,若敢擾民、怯戰者,軍法處置!”
    台下將士齊聲應和,聲震雲霄。
    而顧廷燁則穿著墨色戰袍,親自檢查士兵的甲胄與糧草,石頭在一旁低聲道:“公子,趙侍郎派人送來書信,讓您此戰務必奪下頭功,莫讓韓世忠搶了風頭。”
    顧廷燁聞言,隻是淡淡瞥了眼書信,隨手丟在一旁:“我領兵隻為平叛,不是為了爭功。”
    五月初,江南的戰事驟然升級。
    方臘親率主力攻破睦州,周將童淑戰死時,手中還緊握著半截斷刀。
    緊接著歙州城破,知州毛栗被起義軍斬殺於府衙之內,頭顱掛在城門上示眾。
    方臘順勢分兵三路:方七佛攻秀州,鄭魔王打信州,自己則率主力直撲杭州。
    可起義軍畢竟多是烏合之眾,方七佛剛到秀州城下,便被守軍識破伏擊之計,腹背受敵之下,隻能狼狽撤回杭州。
    鄭魔王圍攻信州時,守將王愈將城池分為十二區,每區派精兵駐守,起義軍攻了半個月,死傷慘重卻連城牆都沒摸到,最終也隻能撤兵。
    六月中旬,韓世忠的東路軍率先抵達杭州城外。
    他沒有急著攻城,而是讓人截斷了杭州的糧道,又派輕騎襲擾起義軍的水源。
    十日後,杭州城內糧盡,起義軍不得不突圍,韓世忠率軍在城外設伏,一戰斬殺起義軍數千人,順利收複杭州。
    與此同時,顧廷燁的西路軍也在歙州與起義軍激戰,他親自率軍從側翼突襲,起義軍陣腳大亂,被迫向幫源洞方向撤退。
    兩路大軍在睦州會合時,韓世忠與顧廷燁在帳中見了麵。
    韓世忠倒了碗酒推給顧廷燁,語氣帶著幾分敬佩:“顧將軍突襲歙州的法子,倒是比我這硬打硬拚要高明。”
    顧廷燁接過酒一飲而盡,搖頭道:“韓將軍圍點打援,才是釜底抽薪之策。如今方臘困守幫源洞,咱們當盡快合圍,免得夜長夢多。”
    七月初一,周軍對幫源洞發起總攻。
    顧廷燁率部從正麵強攻,韓世忠則帶著武鬆、魯達等人,繞到幫源洞後方的山道,趁夜突襲。
    方臘的起義軍雖拚死抵抗,卻架不住周軍兩麵夾擊,洞內火光衝天,慘叫連連。
    韓世忠在亂軍中撞見方臘,兩人激戰數十回合,韓世忠最終一槍挑飛方臘的兵器,將其生擒。
    消息傳回汴京,趙曦大喜,下旨加封韓世忠為忠毅伯,賜二等宅桃園;顧廷燁加封上柱國,賜一等宅澄園。
    ……
    八月的汴京,暑氣漸消。
    顧廷燁趁著休沐,邀請盛長柏來澄園做客。
    澄園占地極廣,進門便是一片荷塘,荷葉間還立著幾座石雕的仙鶴,往裏走是三進的正院,廂房、書房、花園一應俱全,連廊下掛著的宮燈都是嶄新的。
    顧廷燁領著長柏邊走邊介紹,手指著西側的花園:“那邊打算建個暖閣,冬天能賞雪煮茶;東側的空地,留著給蓉姐建個秋千架。”
    長柏看著眼前的宅院,忍不住笑道:“這澄園可比你之前在禹州的宅子氣派多了,陛下對你倒是真看重。”
    顧廷燁聞言,忽然停下腳步,轉頭看向長柏,語氣帶著幾分玩笑,眼底卻藏著認真:“則成,說起來,我如今也算功成名就,汴京城裏的豪門大娘子,天天讓媒婆往我府裏送拜帖,都快把門檻踏破了。
    你說,盛家要不塞一個閨女給我做娘子?咱們也算是親上加親,日後在朝堂上也好互相照應。”
    長柏聞言,當即白了他一眼,伸手拍了下他的胳膊:“你想得到美!四妹妹墨蘭許了新科進士文言敬!
    我母親早就看上了舅舅家的兒子,正琢磨著給五妹妹如蘭張羅婚事;
    至於六妹妹明蘭,她的婚事自有祖母做主——祖母前些日子就跟我說,看上了白石潭賀家的幼子賀弘文,說那孩子性情溫和,又是醫術世家,明蘭嫁過去能安穩度日。”
    顧廷燁聽到“賀弘文”三個字,心裏咯噔一下。
    他臉上卻還強裝鎮定,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帶:“哦?賀家?我倒是沒聽過。不過,國喪期間,婚事應該還沒定下來吧?”
    長柏點頭:“確實隻談妥了意向,還沒下聘。怎麽,你問這個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