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個錨點已激活，開始測試信仰汙染閾值。’
    一道穿著白大褂的身影背對著他，手中在虛空中點著什麽。
    謝齊能清楚意識到自己在做夢。
    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仿佛隻是一道意識，漂浮在這座實驗室的上方。
    眼前隻有一個人，他貌似沒發現自己，正在認真地記載實驗數據。
    謝齊心中感到疑惑，總覺得自己該認識他，卻怎麽都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也許是他幻想出來的？
    是最近考慮的事情太多，這才夢到這些不著邊際的事？
    就在他這麽想的時候，突然視線落到了白衣人身前的屏幕上。
    那是一道道全息影像，總共有五個，前四個已經固定成一個場麵，隻有第五個還在繼續播放。
    不出意外，第五個的畫麵裏，正是躺在床上休息的謝齊。
    即使是睡覺時，他仍穿著標誌性的神父服，似乎時刻預備著要起身。
    謝齊饒有興味地一一掃視過前四個畫麵。
    在第一個畫麵中，臉纏繃帶，手持長刀的卡尼巴裏主廚，正眯起眼睛享受著看著別墅主人崩潰的模樣。
    在第二個畫麵中，身穿黑白西裝的兩個男人正在對峙，白西裝的男人站在甲板欄杆上，雙手伸展，將要隨風而去。
    在第三個畫麵中，身上衣服破爛，渾身血跡塵土的小醜，正捋著綠發，瘋狂大笑，嘲笑對麵虛假的正義騎士。
    在第四個畫麵中，渾身被紅色鎖鏈捆綁，卻仍不掩其高傲淩厲的金發公爵，嘴角扯著嗤笑，在最後也要狠吸一口煙。
    “哦？這些是……”
    就在謝齊在夢中開口時，他沒有真的發出聲音，眼前那個人卻像是聽到了他的話，緩緩轉過身來。
    那是一張陌生的麵孔，卻跟謝齊有三分相似。
    如果不是很熟悉他的人，恐怕難以從臉上看出他們之間的聯係。
    在回過頭後，男人臉上露出微笑，就像是看到了謝齊。
    而謝齊也有種奇怪的感覺，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那般，從心底裏產生一股熟稔。
    突然，男人周身閃起了白色雪花，在夢境將要破碎的瞬間，謝齊隱約聽到男人的警告——
    ‘誕生快樂，我的…… ’
    殘留的句尾隨著夢境一同破碎。
    謝齊睜開眼，感受著自己仍躺在床上。
    窗外月光還未被晨曦替代，整片空間隻存留他的呼吸聲。
    夢境裏的記憶並沒因為他的蘇醒而消失，反而在謝齊的回想中越發清晰。
    男人的一舉一動，說話的語氣，身體的動作，都映照在他的大腦。
    有人說，對自己最不熟悉的人，就是你自己。
    可謝齊心底深藏的自戀本性讓他對自己的一切了若指掌。
    那個男人，一定跟他有關聯。
    如果要腦洞大一些，說他和自己是一個人都不為過。
    謝齊從床上坐起來，罕見地揉了揉額角。
    最近計劃進展順利，母神複蘇需要的大量信仰之力源源不斷地從各處傳來。
    作為關鍵鑰匙的養子也沒有任何反叛的趨勢。
    按理說不該有什麽可擔心的。
    回想起夢境中的那人竟然可以同時掌握自己之前那些副本情況，那眼下自己的行動應該也在對方操控之內。
    謝齊摸著頭思索。
    其實在初步掌握世界碎片功能時，他就有種想法。
    當初跟安妮說過的，可以帶她離開副本隻是這碎片最初始的功能。
    安妮在係統眼裏，隻是一段數據，而且是極不顯眼，基本可以忽略掉的東西。
    所以帶她離開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隻需要躲過係統空間中的監測，就可以讓安妮待在係統空間之中，然後在做任務時，將她帶進其他副本中。
    這是謝齊的初步設想，將安妮培養成自己的幫手。
    但現在，他突然想到，既然可以將npc帶離副本，那是不是他自己也可以借此在各副本中來去？
    就像是盜取了係統一部分權限，成為病毒一般的存在，可以利用各個副本中的資源武裝自己，不需要通過係統商城用高昂積分去換取道具和技能。
    這個想法讓謝齊感到渾身戰栗。
    因為他意識到，母神的存在不就是這樣嗎？
    像是係統中的幽靈，副本中的寄生者，活在數據與信息流之中，成為其他人眼中的神明。
    那他為什麽不可以呢？
    不是簡單地召喚出母神將其消滅，而是吞噬、進化、進而——
    完全代替。
    教堂外麵，有蟲子在草叢中鳴叫。
    所有人都在酣睡。
    安妮消耗一天精神力，此時疲乏地陷入深眠。
    菲爾側身倚靠牆麵，睡夢中眉頭緊皺，似乎做了噩夢。
    小約翰剛結束一天學習，以與謝齊同樣的姿勢安穩躺在床上。
    喬尼被子被踢到地上，嘴角流出晶瑩的口水。
    李則同樣眉頭緊皺，在夢中也睡不安穩。
    直播間的觀眾們此時大多將視角移開去做自己的事。
    沒人會料想到，就在這一尋常的夜晚，一個驚世駭俗的念頭在一個囚徒的心中滋生。
    謝齊在自誕生之日起，就從不掩飾自己的欲望。
    他想要過平靜生活，就可以解決掉所有影響因素。
    他想要成為人上人，就可以卑躬屈膝，將自己打造成圓滑至極的人。
    他想要獲得歡愉，就會不顧是否值得，做出普通人眼中瘋狂而又多餘的事情。
    常人眼中的變態，是謝齊眼中的常態。
    因此，就算有了這種瘋狂的想法，謝齊第一時間考慮的也不是能不能實現，而是如何實現。
    “哈，太有趣了，真是……”
    他渾身顫抖，卻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激動。
    為自己設想的一切，為將要做的事，那快感如電流般，充斥著他的大腦和身體。
    副本外，監獄辦公室內。
    諾亞跟其他觀眾不同，即使在夜晚，他也在觀察著謝齊的狀態。
    此時謝齊的舉動全部映入他眼中。
    諾亞頓了一下，將交叉的雙腿放下。
    身體前傾，嘴裏喃喃道：“他找到了，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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