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被綁架的韓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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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山風幽冷,枝影斜斜灑在窗前。韓熙兒夢中驚醒,隻覺心口一陣發緊,仿佛有什麽重要的東西,正在悄然遠去。
她披衣而起,推門喚人,整個院落寂靜如水,隻餘夜蟲微吟。她心頭一跳,連忙奔向上官劍南的房中。
房門虛掩,燈火已熄,床榻整齊,案幾之上卻放著一封未封口的信箋,壓在她親手繡製的一方帕子下。
她的手,微微發顫,指尖幾次欲拿又頓。終於,鼓足勇氣將信取起,展開。
紙上字跡遒勁如劍,卻透著深深的歉意與柔情:
熙兒啟: 劍南負你太多。今夜匆匆離去,不忍麵對你的眼淚,更怕自己一軟了心,便再也邁不出這扇門。 金人犯境,國難當前,劍南不能袖手。此去未必能還,願你珍重。 裘正隨我同行,尚有家中諸事未完,裘夫人身有六甲,腹中胎兒恐是女兒,裘正為其取名千尺,特托你代為照拂。 熙兒,若有來生,我定不負你一日。
——上官劍南 留
韓熙兒靜靜讀完,手中信紙如雪飄落。她跪坐在榻前,雙手掩麵,淚水止不住地滾滾而下。
她想起那年初見時的他,白衣勝雪,劍氣逼人。也想起十年來每一個黃昏,他為她煮茶,她為他縫衣。山居雖苦,歲月卻溫。
如今,一切盡散如煙。
她緩緩伏在榻上,低低哭出聲來。
門外夜風吹過,吹動簷下風鈴,發出清脆叮咚,宛如催命之音。
那一刻,她忽然覺得,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他已走遠,她卻來不及告別。
而此時的上官劍南,正與裘正翻身上馬,於月色之下疾行。山路蜿蜒,風聲獵獵。
他未曾回頭。
卻在心中默念了一句:
“熙兒,願你安好。”
此後數月,韓熙兒每日醒來,第一件事便是抬頭望向山道盡頭的方向。
她不知自己在等什麽,隻是心中始終有一個聲音在說:“他會回來,他答應過你。”
可等來的,卻不是馬蹄聲,不是信箋,而是冰冷的軍報。
那日,是個陰雨綿綿的早晨。
院中落葉滿地,風卷著細雨,將廊下紙燈吹得微微晃動。一名披甲的宋軍快騎奔入山莊,交來一道由楊沂中親筆書寫的軍函。
韓熙兒顫抖著接過,展開一看。
“上官劍南將軍,於襄陽前線力戰三日,終因寡不敵眾,力竭而歿。”
“裘正軍醫,隨軍救治傷兵時中箭,為救一將,擋箭而死。”
短短幾行,卻如萬鈞雷霆,重重砸在她心上。
她手中那頁信紙在風中飄然墜落,落在青石地麵,雨水一滴滴浸染墨跡,仿佛那字句都在哭泣。
可就在她悲痛欲絕之時,屋中忽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
“啊——!”
是裘夫人,羊水已破,產兆已現。
韓熙兒顧不得悲傷,連忙奔入屋內,手忙腳亂地燒水、備巾、尋穩婆——,但一時半會根本尋不得人手,她隻能親自接生。
屋中血腥彌漫,裘夫人咬牙忍痛,淚水與汗水交融,幾次幾乎昏厥。韓熙兒一邊緊握著她的手,一邊用盡一生柔聲安慰:
“再忍一忍,再一下……他們會看到你努力的。”
就在一聲嘹亮的嬰啼劃破長空之際,裘夫人忽然露出一抹蒼白的笑,輕聲呢喃:“是個……女兒……嗎?”
韓熙兒眼含熱淚,點頭:“是……你和裘正的女兒,裘千尺。”
裘夫人閉上眼,眼角卻滑下兩行清淚。
“正哥……你要……好好看著她……”
話音未落,氣息已斷。
韓熙兒怔在原地,仿佛那一刻時間停滯。她望著那張憔悴卻寧靜的臉,又望向懷中啼哭的嬰兒,隻覺天地一片蒼茫。
這一日,韓熙兒為一個亡人洗身,為另一個嬰兒剪臍。她收起了所有的淚,隻因知道——如今這世間,隻有她一個人,能為這幾個孩子撐起一個家了。
繈褓中的裘千尺,小小的手指握得緊緊,仿佛命運注定不肯鬆手。
裘正死了,裘夫人也走了。
上官劍南的屍骨埋在了異鄉,連一抔故土也未曾帶回。
隻剩韓熙兒一人,立於山莊之中,四顧無人,卻肩負四命。
山莊偌大,庭前草木鬱鬱,屋宇深深,卻冷得讓人發抖。
她本以為自己會隨他一同老去,不料他卻隻留下一紙遺書、一筆巨額遺產,還有四個尚未成人的孩子。
——十五歲的裘千丈,個性懦弱、不諳世事,雖年長卻缺主見; ——十歲的裘千仞,天資聰穎卻性情孤傲,隱有狂性; ——繈褓中的裘千尺,還未睜眼看過這人世風雨; ——還有那被寄養在山莊、韓世忠的小女兒,才剛滿十四歲,天真爛漫,不知世事無常。
上官劍南給韓熙兒留下了大量的財產,本來是想讓他再找一個好人家,可惜終不遂人願。
韓熙兒轉身走出門去,披上外袍,開始清點庫房、安頓仆役、安排下人、修繕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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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一日起,山莊裏再也沒有人見她哭過。
有人說,她是半個男兒身,撐起了整個山莊。
也有人說,她是活成了上官劍南當年的模樣——寡言、沉穩、冷靜、內斂。隻是她再未佩劍。
隻有夜深人靜時,屋內燈火搖曳,她獨坐案前,望著桌上那柄上官劍南留下的佩劍,才會輕輕伸手,撫過劍鞘,低聲一笑。
“我這一生,終究是嫁給了你,哪怕……你不在了。”
絕情穀中,燈火昏黃,壁爐邊那盞青銅爐靜靜燃著,嫋嫋香煙在屋頂盤旋,如夢似幻。
韓母說了許久,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目光飄遠,似是在望著那些早已泛黃的舊年時光。
裘千尺原本還想繼續追問,可看著韓母微微垂下的眼睫、指尖輕撫茶盞的動作,他知道,那些回憶,已到盡頭。
“後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韓母淡淡一笑,聲音裏聽不出悲喜,“再說下去,也不過是重複。”
她頓了頓,輕輕歎了口氣:“千丈那孩子……唉,也有他自己的命。”
裘千尺低頭應了聲“是”,茶盞端著,卻久久未飲。
裘千仞從自己出生起,韓母就一直陪在身邊,哄他學步,教他識字,看他跌跌撞撞長大。裘家上下都稱她“夫人”,他也一直跟著叫。
可其實,早在很小的時候,他就隱隱覺得,血緣與否,從來都不重要。那雙夜裏為他蓋被的手,那碗端到床邊的藥湯,那一巴掌打掉他第一次逃學的念頭,還有那個在他每次受傷時、總是先責罵再落淚的眼神——
他心裏早就明白,韓母才是他真正的母親。
隻是他從未說出口。
因為那名字,那段過去,那座山莊,那座墓前的孤燈,都太沉重。他怕一旦承認,連這份來之不易的“母子”溫情,都會像紙燈一樣,被風一吹就散了。
眾人似乎都沉浸在那段已遠的舊事之中,眼神紛紛低垂,各有所思。
可公孫止的指尖卻早已悄悄繃緊。
他自黃蓉那句“您應該年過70的”的語氣中,便察覺不對。再聽今日之言,昔年韓熙兒,竟至今仍音容不改,膚色不老——
此等女子,若無奇遇,豈能從秦檜尚在的舊朝活至今日?
這哪裏是普通的隱居村婦?分明是……得了長生之法!
他眼神微閃,又瞥了眼堂下那三人——楊過、黃蓉、穆念慈。
隻怕等著三人反應過來,便不會饒了自己。
——就是現在!
趁眾人心神微鬆、警惕稍散之際,公孫止眼中殺機乍現,身形一動,竟化作一道黑影倏然撲向韓母,五指如鷹爪疾抓她肩!
“夫人小心!”黃蓉陡然驚覺,剛要出手。
卻聽“砰”地一聲,公孫止已劈開屋頂天窗,衣袂飛揚,抓著韓母騰身而起!
“公孫止!”楊過暴喝一聲,身形如電衝出。
“小賊休走!”穆念慈纖手疾揚,一道金針破空而出,直刺公孫止後頸!顯然這是小龍女給她這個,婆婆的玉峰針。
可公孫止身法極快,早已橫掠屋頂,借著屋脊反彈之力,幾個起落間,竟將韓母帶出了絕情穀客廳上方的林廊,直往林中掠去!
屋內風聲大作,眾人尚未從韓母往事中回神,便見屋頂大洞、煙塵彌漫。
裘千尺第一時間衝至窗邊,目眥欲裂,怒吼一聲:“惡賊,放開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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