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雕鵬的係統15 秦清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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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離恨天這個世界裏,百公裏的確算不得什麽距離。遍布各處的傳送法陣,成群結隊的飛舟與靈獸駕馭的馬車來往穿梭,讓空間的阻隔仿佛變得如同走街串巷般輕鬆。
    而這一次,秦清並未選擇動用車駕或讓鹹陽城的儀仗隊出動,而是帶著郭芙、雕鵬、陳靈與曾兮兮五人,悄然通過自己寢宮內部的私用傳送陣,前往驪山陵墓。
    “始皇帝親臨陵墓若是聲勢太大,便容易引起旁人注意。”這是秦清出發前淡淡說出的一句話,語氣裏沒有絲毫波瀾,卻顯出一種避世的疲憊感。
    這個世界的傳送陣,和郭芙在神雕大世界裏見過的幾乎一模一樣。嵌有靈石的陣盤先要注入靈力,再浮現出一個界麵,類似儲物戒的空間感知窗格,上麵會列出所有已登記坐標。隻需點擊所選目的地,下一刻,一道微弱而穩定的空間漣漪便將他們整個包裹起來,嗖的一聲,便已穿越百裏虛空。
    然而當他們傳送至目的地,郭芙第一眼看到的景象,卻徹底顛覆了她對“陵墓”的傳統認知。
    那不是一座埋藏於山林之中的帝王陵,也不是地宮深處的陰暗石殿。而是——
    一座緩緩懸浮在天穹之上的蒼金色巨殿,似漂浮於流雲之間的天空之城。整座陵墓靜靜懸在空中,四周環繞著厚重如玉的金色雲霧,若隱若現,殿宇飛簷翹角,層層疊疊,巍峨如山,莊嚴得仿佛與天道共鳴。高空之上,無數道光紋匯聚成陣法軌跡,宛如星辰環繞,靜默地守護在宮殿周圍,既神秘又威嚴。
    “這是陵墓?”陳靈忍不住驚呼了一聲,眼睛幾乎睜圓了,呆呆望著那座漂浮於虛空的巨型宮殿。
    “這也太像遊戲裏的天空之城了……”曾兮兮感歎著,小聲嘟囔。
    郭芙卻沒說話,隻是下意識地捏了捏掌心。
    於是就在陳靈和曾兮兮興奮地東張西望,對陵墓中一切新奇裝置讚歎不已時,郭芙卻始終安靜,神色凝重。
    她並未加入兩人的打趣,也沒有去看那些飛浮於半空的靈石壁畫,亦無意駐足那些懸浮的機關燈柱,隻是一路沉默,眉頭緊鎖。
    直到秦清帶著眾人,穿過層層符紋禁製與機關門扉,步入陵寢的主殿最中央——那座封存數萬年的水晶棺安放之地。
    晶壁通透,九星拱衛,寒氣陣陣。大殿之中靜得能聽見衣袂拂動的聲音。
    秦清正站在水晶棺前,緩緩講述此棺的來曆——由太初寒晶所鑄,通體晶瑩,可恒定內外時序,封存遺體不腐,甚至能抑製屍身散發的死氣、維持其在“未徹底死去”的狀態。
    可郭芙卻沒有聽進去半個字,她的眼睛自走進大殿那一刻起,便牢牢地盯著那棺中的女子——那張熟悉得令人心悸的麵容,眉骨形狀、鼻梁高度、唇角弧度,甚至連眼角下方的那顆微不可查的痣……都一模一樣。
    郭芙的心跳忽然紊亂了。
    “幹爹。”她忽然出聲,嗓音帶著一絲顫抖。
    秦清微怔,顯然還不太適應這個稱呼,但還是溫聲答道:“芙兒,怎麽了?”
    郭芙盯著棺中女子,緩緩開口:“她……她的眼角處也有一顆痣,這是怎麽回事?”
    秦清微微皺眉,似欲開口解釋。
    可還沒等他說話,郭芙卻已經上前一步,猛地按在水晶棺蓋上,推開!
    一股寒意瞬間席卷開來,帶起殿中一陣輕微的靈氣波動。
    “芙兒你……”秦清剛開口,卻見郭芙已是抬起手,小心而果斷地朝著棺中女子的臉頰伸去,眼中滿是複雜的試探與決然。
    郭芙的指尖觸碰到那女子的麵頰,輕輕一捏,此人是不是真的黃蓉,自己的娘是不是在這裏裝死。
    “這不可能……”郭芙低聲呢喃。
    可就在她下意識地再用一點力時,那張本該是黃蓉的臉,竟如薄紙般,邊緣一翹,悄然剝離!
    “啪”的一聲輕響,那張臉皮如麵具般被整個揭下,露出下麵完全陌生的麵容——那女子眉眼平平,五官端正,樣貌秀麗,卻與黃蓉、小鞠毫無相似之處。
    一時間,四下寂靜。
    雕鵬倒吸一口涼氣,手下意識地搭在了劍柄上。
    陳靈則是嚇得往後一跳,差點踩到殿中懸浮的祭香台,臉色都白了。
    “我靠!她臉掉了!”曾兮兮瞪圓了眼,一臉駭然。
    郭芙卻麵無表情地舉著那張麵具,語氣冷靜得嚇人:“這是……人皮麵具。”
    她低頭看著棺中女子真正的臉龐,神情冷靜得近乎冰冷:“不是她,不是我娘……也不是小鞠。”
    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在秦清身上。
    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注視——疑惑、期待、隱隱的不安,還有來自郭芙的某種執念般的追問。雕鵬站在她身側,眉頭微蹙,陳靈和曾兮兮也靜靜望著,沒有插言,空氣仿佛被靜止了一般,隻餘風聲從陵墓門口輕輕灌入,在幾支青銅燈的火焰上激起微弱的跳動。
    秦清望著那口已經被揭開水晶棺,注視著那具臉上已被摘下麵具的女子屍體。他緩緩歎了口氣,仿佛是歎出一整個舊紀元的重量,秦清開始向郭芙講述他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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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恭喜宿主綁定【共生係統】,隻要找到互相心儀的女子綁定成功,兩人就能實現共生長生哦。”
    這聲音在秦清腦海中驟然響起時,秦清其實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隻覺得眼前一陣劇烈晃動,整個人像是沉入了一片陌生的黑暗。
    直到那聲音消失了,秦清才意識到自己,真的,穿越了。
    不是遊戲,不是幻覺,也不是秦清中年猝死前曾無數次幻想過的“異世界重啟”,而是……真正的、無法後悔的、現實的穿越。
    秦清,前一刻還躺在自己客廳沙發上,手裏攥著小鞠留給自己的舊相冊,心口一陣劇痛,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小鞠是秦清在藍星,活下去的全部動力。
    小鞠……秦清到現在都還記得她死前發的最後一條語音:“我這輩子,都不會打算結婚,也不想考慮感情的事,但若下周我有空,倒是可以陪你去看看那海。”
    可小鞠沒回來。那個夜晚她出了車禍,手機摔裂的時間定格在2237,而秦清的心髒,也差不多就在那個時間,徹底崩了。
    秦清一度以為,死亡就是終點。
    可現在……睜眼的秦清,正站在一個破廟裏。天色陰沉,冷風如刀。耳邊卻傳來一聲高亢係統音,讓秦清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
    “共生係統”?還能綁定?還能長生?
    秦清愣了一下,視線下意識往右下角看去,果然,一個紅藍交織的半透明係統邊框懸浮在眼前,帶著一點點科幻ui的質感,隻是——
    【係統未激活】
    【當前狀態:孤獨·未綁定】
    【激活條件:需一位“真心愛你”的女性,與宿主雙向綁定】
    【共生效應:靈魂互連、壽命共享、修行加倍、可逆傷亡,無限複活】
    靠。秦清倒吸一口涼氣。
    這係統聽起來牛逼哄哄,但激活條件也太離譜了吧?必須要一個真心愛秦清、秦清也真心愛她的女人,才能啟動?還得是“互相心動”的狀態?
    秦清看著那一排文字,心底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
    “要是在藍星,要是……和小鞠綁定這個係統就好了……”秦清喃喃地說著,心髒又開始一陣悶痛。
    但秦清知道,她已經不在了。
    可現在的問題是,秦清甚至不知道自己穿越到了哪裏。
    秦清環顧四周,走出破廟。
    天空陰沉得像鉛灰色的棉絮壓下來,腳下是一片貧瘠荒蕪的土地。遠處沒有高樓、沒有車鳴,隻有一叢叢焦黃的草,和幾具用稻草粗糙掩蓋的屍體。
    而秦清自己——低頭看一眼,破衣爛衫,袖口磨破,指甲中還帶著泥土,一身酸臭味……妥妥的乞丐打扮。
    穿越就算了,激活不了係統也認了。現在連個身份都沒有,活脫脫地獄開局。
    “這都什麽狗血劇本……”
    秦清正要起身,卻突然聽見一陣低低的哭聲。轉頭望去,不遠處,一個瘦小的少女正跪在一具草堆邊的屍體上,哭得撕心裂肺。
    那是一位老者的遺體,隻用些枯草掩蓋著,大半張臉還裸露在外,眼神空洞,死不瞑目。
    少女年約十二三歲,衣衫襤褸,頭發淩亂,一邊抽噎一邊用袖子擦拭老人的臉,嘴裏不停念著:“爹爹別睡了……我今天撿了野菜,我燉湯了……你最喜歡的酸菜湯……”
    秦清一下子怔住了,仿佛時間停滯。
    秦清忽然明白,這不是什麽玄幻開局,不是什麽穿越爽文。
    這是真正的亂世。而自己,降臨在了最底層的人間煉獄。
    破廟前的風帶著寒意,吹動屋簷的枯草發出簌簌聲響。秦清方才醒來,尚未從穿越的迷茫中脫出,就看到一道瘦小的身影奔了過來。
    那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臉頰因為寒風而泛紅,眼角還掛著未幹的淚痕。她跑得極快,鞋底已經磨爛,腳步踉蹌,卻顧不得停歇,徑直撲到秦清麵前。
    “大哥哥,你醒了啊!”小女孩笑著抬頭,語氣輕快中藏著劫後餘生的喜悅,“我這就去做飯給你吃。”
    說完,她一刻也不停,轉身鑽進秦清方才躺著的破廟,熟練地將一捆幹柴拉到灶前,又從一口裂了口的陶罐中舀出雨水,掂出一包黃綠不明的野菜,開始燒火煮湯。
    秦清站在門邊,望著這一幕,隻覺胃裏一陣翻湧。
    這野菜……能吃嗎?顏色已經發黃,葉邊打卷,鍋底還有厚厚一層黑垢。那雨水更是從院角一隻鏽桶裏接來,幾隻蚊蟲在水麵上撲騰掙紮。
    看著那小女孩正費力地舉起一把鈍斧,咬著牙去劈木柴,秦清皺起了眉。
    這麽小的孩子,在藍星早是掌上明珠,哪怕摔一跤都能哭上半天。可眼前這個小女孩,卻在這樣風雨漏透的廟裏,蹲著灶台邊,用一塊碎布捂著手心,一下一下砍著冰冷濕滑的木塊。
    秦清心頭一緊,走過去伸手接過她手中的斧子,“別劈了,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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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知小女孩卻愣了一下,隨即眼眶一紅,竟撲通跪坐在地上,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秦清怔住了,低頭問道:“怎麽了?你哭什麽?你叫什麽名字?”
    小女孩哭得斷斷續續,聲音發顫:“秦清大哥……你怎麽不記得我了……我是胡土豆啊……昨天……我爹爹剛把我托付給你的……你還說會照顧我,不會把我賣掉……”
    胡土豆眼淚簌簌地往下掉,小手慌亂地在衣角亂抓,像是怕秦清馬上就要變臉。
    “我……我真的很能幹的……我能劈柴、燒水、撿菜、煮湯……吃得也少……秦清大哥……你不要賣我啊……嗚嗚嗚……”
    秦清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剛才那一連串的“殷勤”,不是出於親昵或者感激,而是恐懼。
    在這個亂世,像她這樣的孤兒,特別是女孩子,隨時可能被大人“處理掉”換些錢糧。土豆太小,知道自己沒用,也明白在別人眼裏,她隻是個“拖油瓶”。所以她才用盡力氣證明自己“有價值”,才會在秦清搶過斧子時恐懼得幾近崩潰。
    秦清低頭看著這個淚流滿麵的孩子,眉宇間掠過一絲沉默。
    許久,他才蹲下身,輕聲道:“我不會賣你。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親妹妹,比親妹妹還要親的那種”
    胡土豆怔怔地抬頭看著他,眼中滿是迷茫與不敢置信。
    秦清從地上起身,重新拾起那把鈍斧,平靜地補上一句:“你說你爹把你托付給我,那我就不會反悔。”
    “從現在起,由我來照顧你。”
    風依舊吹著,廟中灶火輕輕躍動。胡土豆終於止住了哭聲,悄悄用袖口抹了抹臉頰,眼中浮現出一點怯生生的笑意。
    秦清握緊手中斧柄,望著這破敗的廟門與遠方灰蒙的天幕,眼神逐漸沉穩。
    這個世界雖陌生,但他知道,至少從現在開始,他已經有了第一個必須守護的存在。
    秦清帶著胡土豆,在那用幾束草席與碎石草草壘起的墳前跪下,靜靜磕了三個頭。
    泥土尚未幹透,墓堆斜斜仄仄,一塊黑瓦片立在墳頭,上麵歪歪寫著“胡廣”兩個字。
    胡土豆跪在旁邊,頭一次沒有哭,隻是咬緊了唇,小小的背脊板得筆直。她不再祈求父親醒來,也不再乞求上天給她一點憐憫,隻是默默看著地上那座土堆,像是在做最後的告別。
    “走吧。”秦清站起身,輕輕牽起她的手,望著遠方山坳之間隱隱可見的城牆輪廓,“我們去找個地方活下去。”
    胡土豆回頭看了墳一眼,又低頭看著那鍋熬了一半的野菜湯,有些遲疑地問:“秦清大哥,那鍋菜……還有我撿的菜,不拿了嗎?”
    秦清輕歎了口氣,沒有責備,隻是淡淡說道:“那些放太久了,看著還能吃,其實已經變質了。”
    秦清停頓片刻,望著她清瘦的小臉,認真補上一句:“要是亂吃這些野菜,一旦壞了肚子,拉肚子發燒,沒錢請大夫,說不定人就這麽沒了。”
    胡土豆低下頭,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雖然心裏還是覺得浪費可惜,但秦清的話,她總覺得是對的。
    這幾天她也見過,有個小孩吃了不認識的野草,臉腫得像豬頭,最後連氣都喘不上來。她記得那個小孩死的時候眼睛還睜著,母親抱著他大哭了三天三夜。
    土豆突然覺得,秦清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雖然淡,但就像那鍋湯水一樣溫著心,讓她安心。
    於是土豆沒再提撿菜的事,隻是乖乖地跟著秦清,向遠方那座小城走去。
    兩人沿著田埂與破敗的羊腸小道慢慢前行,腳下是被人踏出厚繭的黃土路,兩側稀疏的野草在風中瑟瑟發抖。山坡上偶有逃荒的百姓背著包裹掠過,偶有乞丐躺在樹下苟延殘喘。誰都沒多看他們一眼。
    半晌後,秦清忽然問道:“你叫胡土豆……是你爹取的嗎?”
    胡土豆嗯了一聲,認真點頭:“我爹說我們家太窮了,起名字也不講究。”
    她揮了揮小拳頭,似乎在模仿父親的語氣:“這裏的窮人家都是這麽起的,不是叫土豆就是叫大米,聽著順口,還好養活。”
    秦清嘴角微抽。
    他沒笑出來,隻是心裏一沉。
    ——土豆?
    這東西,藍星曆史上直到明代才從南美傳入,真正普及也在清中期之後。照理說,在中國古代不可能出現以“土豆”為名的人。
    可胡土豆的語氣卻如此自然,完全聽不出絲毫違和感,似乎“土豆”這種食物從她一出生就在這個世界存在著。
    秦清望了眼遠方愈發清晰的城池,輪廓厚重,磚石粗糙,不似明清繁華,不似隋唐恢弘,也不見宋代柔韻。
    那座城給他的感覺——像是某種架空世界中未曾見過的“拚接產物”。
    他垂下眼簾,心中暗自思索。
    既然這個世界有土豆,那就至少是“明代之後”的某個曆史階段,但城牆的結構與道路的粗陋又遠遠不及明清的樣貌,更像是……一種從未在藍星曆史中真實存在的“曆史變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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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清忽然意識到,自己穿越的這個世界,也許並不是藍星曆史上的“古代中國”。
    而是某個擁有“近似文化,但存在重大差異”的陌生時空。
    胡土豆還在說著什麽,軟軟糯糯的童音在旁邊響著:“秦清大哥,那城裏有沒有飯吃啊?你有錢嗎?咱們能睡屋裏嗎?”
    秦清輕輕“嗯”了一聲,卻沒有給出確切答案。
    因為他也不知道。但不論前方等著他們的是什麽,他必須先走進那座城
    因為他清楚,現在的他,必須要活下去,而且要帶著身邊這個孩子一起活下去。
    入城之路遠比想象中困難。
    秦清帶著胡土豆走到那座灰磚古城下,城牆巍峨如山,兩側的城門台階下,站著一排穿著簡陋鎧甲的守衛,手中持著長戈鐵矛,神情冰冷,眼中全無憐憫。
    更多衣衫襤褸的流民聚集在城門外,有人跪著哀求,有人趁亂想衝進城門,被重重一腳踹倒在地,摔得鮮血直流。一個看起來不過七八歲的小孩哭著想跟進去,被士兵拎著後頸提起,又隨手丟回泥地。
    “滾!你們這些人,再不走,打死也白打!”
    守衛喝罵聲夾雜著流民的哀嚎,構成了城門口最刺耳的日常交響。
    胡土豆嚇得躲在秦清身後,小手緊緊攥著他衣角,仰起頭看他,低聲問道:“秦清大哥……我們進不去了……怎麽辦?”
    她眼神裏滿是恐懼與不安,像一隻在寒風中凍得發抖的小獸。
    秦清望著那道如鐵一般封閉的大門,眼神卻冷靜下來。
    這不是他的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上次遇到,還是在小鞠的演唱會上,被小鞠的保安攔住,隻是那時有溫柔的小鞠給他解圍,這次卻沒人給他們兩人解圍。
    秦清目光微動,看了看那些城中進出的馬車與商隊。
    城內確實繁華,來往的商賈與挑夫神情都算安定,婦人穿著細布衣裙,頭發梳得整齊,連孩子都裹著棉布,顯然物資不匱。守門兵的甲胄雖不精致,但都持製式武器,說明至少有基本軍紀。
    這不是流寇之地,也不是戰火焦土,而是一座處於“相對安穩”的富裕邊城。
    越是這種地方,越不願讓流民湧入。
    不僅因為害怕傳染病、騷亂,更因為難民一旦進了城,就意味著要承擔“管”的責任。而管不起,就幹脆不讓進。
    秦清輕聲說:“這裏進不去了,我們繞城走一圈。”
    胡土豆抬起頭,眼睛裏寫滿了困惑:“繞城?可是……牆那麽高,哪能進去?”
    “牆上當然沒門,但牆下可能有洞。”
    秦清語氣平靜,仿佛不是在講潛入,而是在教她識圖。
    胡土豆更迷糊了:“牆上為什麽會有洞啊?不是都封得死死的嘛?”
    秦清卻沒有解釋,隻是帶著她繞過城門人群,沿著荒草叢生的邊緣,悄悄往城牆根下摸去。
    秦清當然明白,凡是這種大城,若曆史足夠久遠,曾經就一定經曆過戰爭。邊城的貴族、軍官、富商,不會將生死托付於一扇大門。在某些關鍵地段,他們一定會暗中留下“後門”——哪怕城破,也能從密道逃生,保命要緊。
    而這些“狗洞”,正是密道延伸出的分支,有的早被廢棄,有的仍暗中使用,但無一例外都不會有人看守。
    果然,約莫繞到西南角的一片草叢中時,秦清停住了腳步。
    這片草叢比人還高,已經長到大野兔都能在其中藏身,顯然多年未曾修剪。而在其中一段較低的地基磚縫處,竟有一個僅半人高的黑洞,洞口被幾根雜草與石塊掩蓋,若不刻意尋找,極難發現。
    “找到了。”秦清低聲說。
    他蹲下身清理洞口,確認裏麵並無毒蛇猛獸,也沒有機關陷阱,那是一道早已廢棄的通道,但隱約可見內部還有半幹的腳印,看樣子偶爾仍有人出入。
    這不是通軍用的逃生洞,而更像是——走私通道。
    若是穿著鎧甲的士兵,絕對無法通過。但他們兩個穿的是破布爛衫,胡土豆身形又小巧,這種尺寸正合適。
    秦清率先俯身鑽入那黑暗潮濕的洞中,片刻後,伸手回頭拉住胡土豆。
    “來,我帶你進去。”
    胡土豆遲疑了一下,看著那黑不見底的洞口,手心發冷,但她抬頭望向秦清的臉——那張臉雖然髒,卻異常鎮定,沒有恐慌。
    她咬了咬牙,點頭,握住了秦清的手。
    於是兩道破碎的身影,便一前一後,悄無聲息地鑽入了這座古老城池的腹地。
    誰料那狗洞的另一端,並非破巷角落,也不是城牆縫隙後的荒院,而是一片意料之外的精致庭院。
    秦清從洞中鑽出,第一眼看到的,竟是一池荷葉斑斕的假山水塘,周圍鬆石錯落,鵝卵鋪路,三步一燈,五步一亭,環境清幽,典雅規整。
    這是某戶人家的後宅,而且,是大戶。
    “……麻了。”秦清盯著眼前滿是打理痕跡的地麵,忍不住在心裏歎了一句。
    他本以為,最理想的情況,是這條通道通往城內某處荒廢的角落,有點亂,有點舊,但至少沒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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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不濟,也不過是一堵斷牆、幾堆雜物遮掩,他們可以悄悄鑽出去。
    但現在卻是某位權貴的私宅後院,而且院牆高聳、四角壘磚緊實,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翻越的結構。
    秦清低頭看了看胡土豆,再抬頭看了看那高得嚇人的牆頭。心想翻不出去了。
    別說他現在沒激活係統,連個“輕身術”都沒有,就算係統現在能用,也沒有身體素質和功法的加點選項,他頂多也就是一個身強體壯的凡人。再看看土豆那細胳膊細腿,連跳台階都得助跑的體型,別說爬牆,能不能穩穩站著都還成疑。
    而回頭再看看那條狗洞,秦清實在不想再出去了,隻是一旦被發現,這就是“擅闖私宅”的罪名,別說是城衛,光是這戶人家自己下人拿著棍棒追出來,自己和土豆都很可能會被活活打死。
    秦清沉默片刻,暗中觀察四周。
    院落中寂靜無人,但那不代表安全。他知道,像這種府邸的後宅,多半是女眷、內仆所居,是重地。一旦發出動靜,很可能立刻驚動內院的婆子或者護院。
    但與此同時,他腦中也不禁回憶起先前在城門口看到的一幕。
    那名打扮幹淨的小姑娘,不過五六歲,在街邊朝一位貴婦低聲一求,那貴婦便笑著掏出了一塊紋銀放進她的小手裏。
    那塊銀子,秦清看得分明,絕非碎銀,而是一整塊五兩的細銀錠,足夠換幾十斤大米了。
    城外是地獄,城內雖然複雜,卻至少有活路。
    “回不去了。”秦清低聲自語。
    哪怕這府邸危險,他也不願再帶著胡土豆鑽回那條又窄又臭的狗洞,重新去與數以百計的難民爭那一點點殘羹冷炙。
    活人必須進活路。
    秦清低聲道:“我們不能留在這兒,得找機會出去。”
    胡土豆蹲在他身邊,緊緊捂住嘴巴,點了點頭,眼裏透著緊張,卻沒有哭鬧。她已經懂得了,現在的每一步都關係著生死。
    秦清環顧四周,發現這後宅格局並不複雜。
    園林式的布局中,假山、水池、花廊交錯,幾處石階可通向小徑,而遠處的簷角下,隱約有晾曬的衣物和洗衣石槽,顯然是內仆居住的區域。
    最關鍵的,是有一條通向正院的長廊,鋪著石板,通體無門,似乎是供仆役來回搬運水物所用的小道。
    “從那裏出去。”秦清一指那條長廊,低聲道。
    他壓低身子,帶著胡土豆一前一後,貼著假山邊緣緩緩移動,腳步極輕。
    胡土豆雖然年紀小,但生存本能極強,雙手抱緊破布包袱,幾乎沒發出一絲聲音。
    兩人緩慢地接近那條長廊,一切順利得出乎意料,甚至連半點人聲都沒有傳來。
    但秦清卻沒有一絲放鬆,他心中明白——這種死寂,往往意味著接下來會有不妙的事情發生。
    可即便如此,他也別無選擇。帶著胡土豆離開這座大戶人家的後院,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
    才剛繞過假山,穿過那條通向外院的石廊,秦清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什麽人!”
    背後一聲厲喝如箭般射來,帶著熟悉的權威與戾氣。
    胡土豆頓時僵住了,整個人像一隻受驚的貓兒,撲通一下躲到秦清身後,死死拽住他的衣角。
    秦清也停下了腳步,緩緩轉身。
    數名穿短打粗布的下人已迅速將他們團團圍住,其中幾人手中還拎著棍棒,有的腰間掛著短匕,看得出雖非兵卒,卻都有些力氣與章法,不是一般的雜役。
    “你們是什麽人?擅闖質子府,是嫌命長了嗎!你們是怎麽進來的?”為首一人怒目而視,約莫三十出頭,穿得雖簡,卻幹淨利落,手腕纏著白布,似是領頭的管事。
    胡土豆躲在秦清背後,牙齒咬住嘴唇,整張臉都嚇白了,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秦清卻伸手輕輕按了按她的手臂,低聲安慰:“別怕。”
    這一句話,說得篤定,甚至還帶著幾分鎮靜。
    這份鎮靜,並非無來由。
    就在他聽見“質子府”這三個字的時候,秦清的腦中已經迅速轉動了無數曆史與製度的碎片。
    質子。
    這是一個極為敏感的詞匯,在藍星古代,凡是被稱為“質子”的人,往往是某個弱國、邊國派遣到強國作為人質的王子、世子。
    質子府,便是這些王子世子被集中“看管”、“居留”的地方,雖然名為禮待,實則是權力平衡中的人質機製。
    而眼前這座宅邸,不僅是“質子府”,而且城牆外還有狗洞。
    這個信息太關鍵了。
    因為這種狗洞若真出自內院之手,那就極可能是質子一方暗中留下的逃生口。畢竟掌管看押的人不可能允許有漏洞,反而是被看押之人,才有“偷偷開路”的動力。
    那麽換句話說,秦清雖然不知道此處質子的身份地位,但可以確定——這個狗洞,是“裏麵的人”開的。
    這一點,足夠他反客為主一次。
    於是,秦清麵不改色地開口:“我是來和質子做生意的。能進來,自然有質子給的辦法。這些你們不配過問,帶我去見質子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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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語落地,空氣驟冷。
    幾個下人對視一眼,眼神中都寫著“這人瘋了吧”幾個字。
    “做生意?”一個略瘦的下人冷笑道,“你穿成這樣,連鞋底都露了,手裏連個包裹都沒拿,還說跟質子做生意?你怕不是被打傻了?”
    另一個則幹脆舉起木棒,冷聲說:“怕是個賊,偷不成還口出狂言!看我不——”
    “住手。”
    一直未說話的中年管事,卻忽然抬手止住了下屬。
    他的眼神在秦清身上停留了片刻,沉吟不語。
    他不是沒聽出這少年話中的破綻,但也正是這句話,讓他心裏浮現出某些“不可說”的隱情。
    “你說質子給你辦法進來?”管事緩緩開口,語氣低了幾分。
    “是。”秦清語氣不動,眼神鎮定,“否則,我一個外人,怎能進你們這質子府?”此言一出,管事的眼神終於微變。
    這句話一半是虛招,一半卻極為致命,很明顯這個管事知道,不從大門進來,隻能從狗洞靜進,而狗洞的存在本就不是外人該知之事。秦清既然言之鑿鑿,便意味著:他肯定與質子有關,而且……知道一定不少。
    片刻沉默後,那名管事終於點了點頭,回頭對眾人說道:“既然趙王爺不在,我便帶他去見一見質子。是真是假,一問便知。”
    “你們幾個,該巡院巡院,回廚房回廚房。”
    說罷,他又從懷裏掏出一枚小銀錠,往幾個看熱鬧的下人手中一丟,“喝茶去吧,眼不見心不煩。”
    幾名下人接過銀子,眼中驚訝瞬間轉為笑意,立刻點頭應是。
    “行行行,咱也就看看,不管閑事。”
    “唉,反正不是我們帶進來的,一會王爺回來誰都別提這事,可別讓我們背鍋。”一個拿了銀子的中年人說道,顯然他們也不傻,就算看得出這些人有問題,可一個月三千文錢,何必拚命呢。
    人群散去,隻剩秦清與胡土豆,還有那名管事。
    管事盯著秦清,冷聲道:“隨我來吧,質子見不見你,可不是你說了算。”
    秦清點了點頭,沒有反駁。
    胡土豆緊緊牽著他的手,小聲在他耳邊問道:“秦清大哥……你、你真的和那個質子做生意嗎?”
    秦清低頭看她一眼,輕輕回了句:“不是。別擔心,我有辦法。”
    胡土豆怔怔望著他,隻覺得秦清身上的“什麽都懂”“什麽都敢說”的氣場,比所有的大人都強。
    她還太小,根本不理解質子是什麽,也不懂“人質”與“宮廷權謀”的重量。她隻知道,跟著秦清,就還活著。
    於是她繼續緊緊拉著他的手,踏入那道朱紅木門。
    而秦清,也即將麵對這個時代,真正的第一位“貴人”。
    秦清牽著胡土豆,踏入了那間古樸恢弘的大殿。
    雕梁畫棟,朱漆斑斕,牆上掛著幾幅異獸圖紋,銅爐中燃著清香,混合著金爐果香和熏梅的味道,空氣溫熱,令人有些恍惚。
    正殿之中,一名身著墨色深衣的中年男子端坐其上。他麵如刀削,雙眉入鬢,年紀約莫三十有餘,雖著輕袍軟履,周身卻隱有一股天然的王者威儀。
    他靠坐在一張玉案前,幾名婢女分侍左右,有人剝著荔枝,有人奉上蜜棗、清茶,還有兩人輕輕揮著羽扇。
    男子舉止並不張揚,卻有種久居上位者的氣勢,不怒自威。
    秦清目光一凝。
    那身衣飾,領直袖寬,右衽深褐,腰束絹帶,確實是典型的秦製風格,尤其是袖口與下擺的紋樣,幾乎與他記憶中小鞠偶爾穿著的秦漢仿古漢服一模一樣。
    秦清腦海飛速轉動。
    ——秦代服飾。
    ——“質子”身份。
    ——“趙王爺不在”。
    這三點拚合在一起,秦清幾乎可以確認,這座城市不是秦國境內,而是趙國邊城。眼前這位,極可能是秦國的某位貴胄質子,當前被趙國安置、軟禁於此。
    至於是秦昭襄王時期的誰、還是秦始皇之類的,哪一任質子?秦清一時無法分辨。畢竟眼前這個世界顯然不是他所熟悉的標準曆史時空——光是“胡土豆”這名字的存在,就說明這個時代已經出現了曆史錯亂或融合。
    但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露怯。
    中年男子目光如電,望向秦清開口問道:
    “你是何人?怎敢自稱與本王有生意往來?本王何時結交過你這般衣衫襤褸之人?”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質問中的試探與殺機。
    胡土豆嚇得一顫,連忙低下頭,不敢出聲。
    秦清卻沒有慌張。他緩緩踏前一步,在禮法所限的距離外穩穩站定,身軀挺直,雙手交疊,自胸而下,以極為標準、古製嚴謹的“故人之禮”行禮致意。
    那是古代王子、公卿之間彼此示尊的禮法,對地位相等者行此禮,表明彼此不卑不亢、不以身份壓人。
    換成一個普通的古人,哪知道這種禮儀,知道這種禮儀的,一定家學淵源,肯定是世家大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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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秦清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為他是個“舔狗”。
    當年小鞠走古風路線,秦清便瘋狂研究傳統服飾、禮儀、舞台演繹,甚至還拉著所有群裏的粉絲,一起練禮儀動作、分朝代辨袖形、比對戰國與西漢的紋樣差異……每次隻要小鞠穿一種新的漢服。
    秦清都會在粉絲群,一遍遍練動作、背禮製,連“趨步進退”的距離都要分毫不差的讓群裏的人都學學。
    本是自虐式追星,沒想到現在卻成了救命之技。
    男子原本倨傲的臉色,見秦清動作完整無誤、神色沉穩,不禁微微一變,眼中閃過一抹意外,畢竟這禮儀的動作之標準,就意味著秦清不是一個乞丐,乞丐哪懂得這些。
    質子不動聲色地抬了抬手,冷道:“都退下吧。”
    那幾名婢女雖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聽命退入側殿,腳步無聲。屋中頓時隻剩三人,空氣也隨之變得安靜許多。
    男子眯起眼,眼中光芒微收,語氣卻也少了幾分壓迫。
    “現在可以說了,不知公子來此,有何目的?你究竟是誰,來我趙地質子府,又所為何事?”
    大殿一隅香爐輕煙繚繞,胡土豆站在秦清身後,小手早已緊緊攥住衣角,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秦清卻不慌不忙,眼神鎮定。他目光微抬,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地說道:“殿下不妨先答我一個問題。”
    “可曾聽過‘呂不韋’這個名字?”
    秦清這個問話很有水平,通過呂不韋,就能很好的分辨出對方的身份,若是對方說不認識,也能將此人說成一個接頭人,再想辦法試探。
    秦清語氣看似平淡,實則如同落子無聲,卻已擊中命門。質子神情一動,眉梢浮現微微遲疑:“呂不韋?”
    他輕聲念了一遍,顯然不熟悉,旋即道:“我不認識,但……我聽我娘趙氏提過。”
    這句話剛落,秦清的眼底便閃過一抹微不可察的光亮。
    成了。
    趙氏——趙姬。
    隻有一個趙國女子,會在趙地生子,又與“呂不韋”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那就是趙姬,曆史上秦始皇的生母。而“呂不韋”正是她曾經的“舊主”與“中介”,更是嬴政生父之謎繞不開的人物。
    能在此時提到“我娘趙氏”與“呂不韋”,說明眼前這名質子,毫無疑問就是——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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