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雕鵬的係統18 秦清的過4 上蒼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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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天頂的光環緩緩降落,銀藍色的粒子在空氣中如碎雪般緩緩旋轉,落在殿前的石階上無聲熄滅。
秦清第一次見到“仙人”。
兩道身影在眾目之下,緩緩步出光環。沒有什麽雷霆萬鈞的威壓,也沒有傳說中仙鶴乘雲、寶器隨行的浮誇排場。
他們隻是靜靜地走了下來。
身穿長衣,衣飾線條流暢而極簡,其上無刺繡,卻天然帶著一層無法模仿的“光感折影”,像是衣料本身便與光線相融,時明時暗,朦朧如霧。
他們的神情冷淡,五官精致卻不似凡人,甚至無法準確判斷年齡,隻有一種說不清的清寡感,像風,像鏡,像光後麵的空白。
秦清站在異人身後,心中竟莫名有些發緊。
那不是權威造成的壓迫,而是一種生物本能對“高等信息體”的感知畏懼。
異人低頭行禮,語氣恭敬:“李上仙,牛上仙,您二位一路辛苦。”他身側輕聲說道:“這是我的兒子,太子嬴政。”
秦清當即上前,雙手交疊行禮,口中恭敬道:“晚輩秦政,恭迎兩位上仙駕臨鹹陽。”
這套行禮,早在出發前異人便一遍遍教過。他照做,一絲不苟,麵色恭順得無懈可擊。
那兩位仙人也未作多言,隻是微微頷首。
“嗯。”
聲音極輕,像是由心而發的共鳴,卻不帶絲毫情緒。異人見兩位上仙落地,立刻引路:“殿內已備好,請上仙稍作休整。”他引著兩人穿過正殿,穿過長廊,轉向皇宮東側。
那是一處比秦皇宮還要恢宏的宮殿
外牆通體為銀白石材,屋簷高挑,通體無雕飾,卻自然流轉光芒,宮門前一塊漆黑色的金屬碑立於正中,上刻“星辰主館”四字,字體與鹹陽城中任何字跡都風格迥異,橫向展開,細長如宇航時代的深空字體。
秦清看著那殿時,心中不由再度震動。這就是當初他初到皇宮時,遠遠看到卻被告知“到時候你會知道”的那座巨大宮殿。
原來,不是給誰的嫡後,也不是祭天之地。而是給“上界仙人”住的和它一比,秦皇宮就像它的附屬偏殿。
此刻兩位仙人站在這座宮門前,氣息似乎更融合於這座建築本身。他們沒有多看秦清一眼,便步入殿內,身形消失在光霧流轉之間。
異人也沒有跟入,隻在門前肅立片刻,才轉身回望秦清。
他的眼神仍舊平和,但聲音低了一分:“這座殿,是為他們建的。”
“鹹陽城之所以存在,便是因為他們的‘眷顧’。”“你記住,從今日起,你不隻是太子。”
“你要學會——如何與仙人打交道。”秦清輕輕應了一聲,心中卻已經翻起滔天巨浪。
“鹹陽城是他們眷顧的。”
秦清當時隻是輕輕點了點頭,心底卻留下了一個問號。
“眷顧”——這詞聽上去像是恩典,像是庇佑。但直覺告訴他,這不隻是表麵那麽簡單。
當日接引完仙人後,異人便告知仙人要“調息安座”,不便打擾,秦清也未多問。直到次日清晨,異人才親自帶他前往星辰主館,進行正式拜見。
宮道深重,空氣中帶著微涼的檀香氣,銀石鋪地,光線幽柔,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麽神聖而有序。
可越接近那座“主館”,秦清心裏越發不安。
那不是緊張,而是一種說不清的壓迫感,像是腳步在一層溫順表象之下,踩著某種被故意遮掩的異樣。
就在他們即將抵達寢宮前廳時,秦清隱約聽到了屋內傳來的幾聲細碎的人聲,不是交談,不是咳嗽,更不像是讀誦經文。
秦清停下了腳步,下意識地望向一旁的異人。
異人卻隻是輕聲叮囑:“待會兒無論看到什麽,不要少見多怪。”
秦清心頭一震,卻也隻能沉默點頭。門被緩緩推開。
一瞬間,秦清幾乎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那堂堂仙人居所之中,竟飄著濃重的脂粉香,還有一種詭異的溫熱氣息,空氣仿佛有某種不願直視的隱秘在緩緩擴散。
殿內陳設奢華,卻與秦清想象中的清寂之境完全不同。
他隱約看到幾個身影在帷幕後起伏動作,有人影半伏著,有人在跪,有人在笑,有人在……抽泣。
那些聲音混合在一起,輕緩而詭譎,聽得秦清後背發涼。
秦清看見一位仙人正半躺在玉榻上,麵前圍著幾個年輕美貌的女子,麵色慘白,神情空洞,動作卻一板一眼地呈現出“恭敬而順從”的姿態。
另一個角落裏,有一名女子倒臥在榻下,衣衫不整,臉側朝地,一動不動,被宮人輕描淡寫地拖了出去,像是搬一件廢棄的器物。
而仙人,仍在笑,一位仙人對另一位說道。
“這鹹陽城的女子就是不同,你今天用了幾個?”
“十個吧,晚上再叫那皇帝多送來幾個。”
“哎,你也不懂憐香惜玉,就這麽給人弄死了。”
“這些下界的粗鄙之人,死也就死了,有什麽可惜的,這種女人要多少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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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清腦中“轟”地一聲響。他終於明白了,異人口中的“眷顧”到底意味著什麽。
那不是庇佑,那是控製的借口,是獻給所謂“仙人”作為貢品的合理化說辭。
秦清猛然想起,阿花曾經不經意地提起過,城中女子到了十六歲之後,大多會被“選去秦皇宮做工”,若表現出眾,還有機會“被仙人帶入仙界”。
而此刻,他所看到的“仙界”……就是這樣。不是神聖的升階,而是……有去無回的深淵。
所謂“被選中”,所謂“飛升”,原來不過是包裝得體的謊言。而背後那雙手,正安然操控著這座城最森嚴的秩序,用光明,遮蓋黑暗。
秦清望著那光潔如雪的地磚,心中卻隻覺得一片冰涼。
那地磚映出微光,仿佛無塵無瑕,卻分明在剛才的幾個時辰裏,見證了一場近乎滅性的墮落。
等到兩位仙人步出殿外,殿內的帷幕掀開,幾名宮人依次入內,將那些失去意識或氣息的女子一具具抬走。
她們的身體仿佛早已失去尊嚴,隻被輕描淡寫地收攏、清理,連衣物都未曾為她們重新披上。
被拖出殿外的每一位女子,容貌皆是出類拔萃。即便是在藍星,秦清見過的不少大網紅、影視明星,但眼前這些人,哪怕隨便一個站出來,都堪稱“天然神顏”。
可她們此刻的樣子,有的臉色慘白,有的眼神渙散,有的雙眼緊閉、氣若遊絲。還有幾具……秦清很確定,已經沒了呼吸。
被抬走的,不是人。是物品,是“用完”的禮物。
秦清的胸膛忽然劇烈起伏起來,指尖下意識收緊,拳頭攥得指節發白。他心中燃起一股無名的怒火,幾乎要破口而出,腳步已經微微前傾。
卻被一隻手按住了。是異人他的名義上的父親。
那隻手沒有用力,卻如山般穩重。他目光仍是平靜的,但眼底卻藏著一絲明顯的壓迫與勸誡。仿佛在告訴他——現在不是時候。
兩位仙人緩緩走來,步伐悠然,像是剛用過早膳的貴族,臉上帶著略顯倦意的微笑。
異人躬身上前,語氣恭敬:“兩位上仙,昨夜休憩得還安穩嗎?”
李上仙隨口應道:“一般吧。”他頓了頓,又看了秦清一眼,那一眼仿佛漫不經心,卻帶著冷意如針。
“今晚多安排幾個姿色好的,識琴律的。”
話語平淡得如風過水麵,但在秦清耳中卻格外刺耳。
“彈琴”這詞說得輕巧,秦清卻早已明白,那不過是個冠冕堂皇的幌子。
他目光微垂,拳頭已幾乎發顫。李上仙仿佛注意到了他的反應,嘴角略略勾起,卻不點破。隻是隨手一拋,一物便飛入異人手中。
“這是一顆中品靈石。”
“可保你鹹陽三年安寧。”
那靈石通體如月光結晶,內裏有光脈隱動,顯然並非常物。
異人接過,立刻麵露感激之色,毫不猶豫地跪地叩首,聲音中滿是敬畏:
“多謝上仙賜寶,鹹陽得此安穩,乃大幸。”
秦清站著,動也不動。一旁的侍從已跪倒一地,隻剩他一人猶豫未動。
異人回首,眼神柔中帶迫,手腕一拉,秦清終究還是被輕輕帶著跪了下去。
額頭貼地的一刹那,秦清咬緊了牙關。不是為了仙人。是為了活著,那一刻,秦清終於明白了“眷顧”的真正含義。
鹹陽城被賜予了防禦,被賜予了資源,被賜予了結構化的ai係統,但作為回報,它奉上了最寶貴的東西:人。
而所謂的“仙界”不過是一個巨大的篩選台,把城市中最年輕、最純淨的生命,一點點送上去,再一點點剝奪殆盡。
鹹陽城,並不是受到了眷顧。它,隻是被“養著”。
像一個溫室的活體祭壇。而他,秦清,跪在這神壇邊緣,眼睛卻越來越亮。
他知道,遲早有一天,他不會再跪著。
回到秦皇宮的那一刻,秦清再也忍不住。他扯下頭冠,一把將沉重的禮袍甩在地上,怒聲質問道:
“仙人每年來都這樣?”
“每天都要獻上數十名容貌出眾的少女?”
異人站在案後,神色複雜,並未第一時間否認。他沉默片刻,緩緩點頭:“是的。”
“每年都是如此。迎仙節的本義,便是此事。”
“他們在城中停留兩月——六十天——每日百人。總數……約六千。”
“我們按日籌備,宮務司全程記錄,確保無誤。”
秦清聽得腦中一陣空白,聲音幾乎失控:
“六千人?”“六千!”
“每年要讓六千個如花少女,被……被那兩個畜生活活折磨致死?你怎麽還能說得這麽平靜!?”
“你知道這是什麽概念嗎?”
“你根本不知道吧,他們都已經不是人了,他們……他們根本是在以最卑劣的方式,蹂躪、毀滅!”
異人抬起頭,眼中也有怒意,卻更複雜,像是早已習慣了一場年複一年的傷口:“我當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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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也知道,你不知道的”
“你以為,我心甘情願地讓她們去?”
“你以為,這一年年是我願意張羅、願意籌備的?”
異人猛然轉身,目光灼灼地望著秦清,一字一句地低吼:“你能打得過仙人嗎?”
“還是你能不依賴仙人賜下的靈石?”
“你能讓這座城運轉嗎?你能在這無日之城裏種出糧食、養出牲畜、維持千萬人的電、水、暖、光、醫藥?” “這些你都能做到嗎?”
“如果不能——那就隻有這個辦法。”
“六千人,換六千萬人的生存。”
“你說,不值得?”
秦清愣住了。那一瞬間,滿腔怒火像是撞上了無形之牆。
空氣死一般沉寂。
他不是沒有想過這層邏輯,但此刻從異人嘴裏說出來,卻如此冰冷、幹脆,如鐵鏽劃過耳骨,讓人心生疼痛。
“你就甘願這樣下去?”秦清低聲問,像是還不願接受答案。
“就眼睜睜看著,每年六千個姑娘,被這樣送進那個地獄,然後再繼續過一個‘安寧’的年份?”
異人閉了閉眼,語氣緩了一分,卻也帶著一種令人絕望的沉靜:
“政兒。”
“你看到的是每年六千具屍體,我看到的,是城中每日出生的八千嬰兒,是每日能吃上熱飯的母親,是冬日不會凍死的長者,是整座城市還能發光、還能活下去。”
“我們不是活在理想世界裏,我們是活在‘這係統允許的平衡’中。”
“這不是我選的。”
“而是我們除了接受,沒有別的路。”
秦清沉默良久,喉嚨幹澀如砂。他不想認同這套邏輯。可他也找不到任何一個反駁的出口。
這不是輸贏的問題,而是“有無替代方案”的絕境困局。
秦清忽然意識到這不是一個城的問題。在那一刻,秦清仿佛被推進了一個巨大的、冰冷的電車難題。
隻是秦清並不知道,就在他與異人的爭執間,屏風之後那片帷幔之後,早已有兩道纖細的身影,悄悄蜷伏。
胡土豆原本是打算帶著阿花過來“嚇一嚇”秦清與那位名義上的“父皇”的,她從小就喜歡悄悄藏在屏風後,等人走近再猛地跳出來,看對方嚇一跳,是她最拿手的“宮中小惡作劇”。
隻是這一次,她剛牽著阿花繞進殿內,還未出聲,便聽見秦清那句“你覺得這正常?”
接著,便是一句接一句的爭吵,火藥味之濃,讓她愣住了。
阿花也不敢動,隻能緊緊拉住土豆的袖口,兩人就那麽蹲在帷幕後,聽了整整一段對峙。
她們聽不懂“靈石”的意義,也不明白“能源”的代價,但她們聽得出,秦清在發火,而異人的語氣像在壓抑什麽更可怕的事。
土豆歪著頭,心裏一團亂。她沒聽清仙人做了什麽,隻知道秦清好像……很憤怒,甚至罵了仙人。
她忽然覺得也許可以幫上點什麽。
第二天清晨。
宮中寂靜未動,秦清已起身換衣,準備繼續向太醫院調查城內人口與醫療消耗數據,計劃從側麵著手,尋找仙人所說的“靈石依賴”破綻。
可他剛喚了宮人,卻發現床頭空空如也。他皺了眉。
“土豆呢?”
無人回應。接著又叫來掌內女官,卻滿麵驚慌地跪下:“啟稟殿下,郡主與阿花姑娘……不見了。”
整個皇宮頓時如驚弓之地。
秦清幾乎是第一時間命內侍封鎖宮門,調動一切可用人手,從內苑到東側小園一處不落地尋找。
但找了整整一炷香,仍不見人影。秦清站在主殿下,衣襟被汗水浸透,掌心冰涼,腦中不斷閃過最壞的念頭。
她們……會不會是……
就在這時,遠處星辰主館的方向忽然傳來一陣輕響。
兩道身影緩緩自那白玉階前走出。
李上仙負手而立,神情淡漠。
牛上仙則提著一個人影,另一個則被異人跟在身後小心扶著。
正是胡土豆與阿花。
她們的衣服還算整潔,隻是神情驚魂未定,眼中帶著一絲紅腫與呆滯。阿花見到秦清後直接哇地哭出聲來,土豆則咬著唇沒說話,緊緊拽著秦清衣袖。
秦清迎上前,伸手將土豆輕輕抱住,眉眼間盡是壓抑的驚怒。
“她們……怎麽回事?”
異人搶先開口,趕緊向仙人拱手賠罪:“是小女不懂事,誤闖仙人寢殿,還望上仙恕罪。”
李上仙隻是擺擺手,聲音平淡:“無妨。他們無事不必擔心。”
他語氣冷淡,似乎並未太在意。言語之中已經說明,沒動著兩個小丫頭。
秦清心頭的那團火卻在壓著發顫,他知道,這一次,是命懸一線的僥幸。
若不是這兩個女孩“身份特殊”,她們恐怕已經連屍骨都出不來。
正當他暗自慶幸時,牛上仙忽然轉頭,對李上仙低聲說道:“宗門來信,召我們即刻返回。”
李上仙一頓,點了點頭。“也好,鹹陽已有三年靈石儲備,可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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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清聽到這話,終於鬆了一口氣。但牛上仙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整個人如墜冰窟。
“隻是宗門長老另有交代。”“他說我們既然每年下來,就不能總是空手回去。”
“今後每年,需從鹹陽帶回一些‘合適的女子’,交由他親自教導。”
李上仙皺了皺眉:“收徒?”牛上仙淡淡一笑:“他是這麽說的。”
異人麵色發白,聲音顫抖:“不知……要多少人?”牛上仙擺了擺手:“不多。每年兩個。”
“今年,就這兩個好了。”說著,目光掃向秦清身後的胡土豆與阿花。
一句話,宛若雷霆劈在殿中。秦清擋在她們身前,身形未動,眼神卻已泛冷。
李上仙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怎麽?你想違命?”
秦清眸光沉靜,緩緩道:“她們年紀太小。”
“仙人若真要收徒,也應從十五歲以上者中選。”
牛上仙眯了眯眼:“你是在質疑宗門的決定?”
異人立刻上前,躬身一禮,滿臉謙卑道:“兩位上仙息怒,太子是心急護妹,並無不敬之意。”
兩名仙人卻是立刻翻臉了。其實那李上仙早在幾日前就對秦清生出不滿。他自以為上界任何一人下來都是此方世界的權貴,自以為是奉命巡視人間,如今更見秦清不識時務,竟敢當眾駁其顏麵,心中怒意早已堆積。
“不過是區區下螻蟻,也敢反駁我們?”李上仙眸光冷冽,語氣中透出睥睨。
“這兩個小女孩,我們說帶走,那便帶走,是你妹妹又如何。”牛上仙懶得廢話,他就是要敲打一下這個凡人國度的君王,不讓他們脫離控製,他袖袍一卷,空間扭曲間便已將阿花與胡土豆攝入掌心。
兩道金光自虛空而起,通向城市上空的“雲圈”處,實則是貫通上界的空間渦流,那是一扇隻出不回的門。
秦清站在殿前,眼睜睜看著土豆和阿花像兩顆被風卷走的蒲公英,在天光中越升越高。土豆和阿花驚恐的在光泡之中哭喊,聲音卻傳不到秦清的耳邊,秦清的瞳孔驟縮,那一瞬間,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麵。
土豆曾趴在他膝上問:“大哥哥,你真的會一直保護我嗎,不會把我賣掉。”,秦清知道,一旦讓她們穿過那道“雲圈”,自己就再也追不回了。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秦清猛然轉身,從他身後的黑布包裹中拽出了武器——嬴政留下的ak47。
此物秦清其實一隻帶著身邊防身,誰也未曾多問他每日背著那個沉重包裹作甚,也沒人知道他竟然隨時隨地帶著這麽一把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凶器。
秦清單膝跪地,托槍上肩,動作沉穩如機械臂般利落。熟練得仿佛曾萬次重複。
“給我,下來。”
“噠噠噠噠噠——!”
衝天的火舌自槍口噴出,震耳的槍聲如雷霆驟然撕裂天頂,仿佛在這一刻,整座鹹陽的穹頂都為之一顫。
子彈劃破空氣,帶著尖銳的嘯鳴穿透靈氣構建的屏障,那些曾被視作不可侵犯、連火焰都難以穿越的護體光膜,在這枚來自藍星的金屬彈頭麵前,如同紙糊。
天地間一片死寂,唯有那顆子彈仍在狂嘯。
仿佛在用自身的軌跡咆哮:神仙?敢搶我妹妹,神仙也殺給你看。
秦清扣下扳機的瞬間,目光冷靜如水,槍口對準的方向分毫不差,正是李上仙的胸膛。那一刻,他無須猶豫,也不會遲疑——因為正是這個人,從他懷中奪走了胡土豆。
這一發子彈,如雷貫空,直穿虛幕,命中目標。
李上仙甚至沒有時間施展任何防禦手段。他低頭的動作顯得遲緩,似乎難以理解,自己的護體法袍、體表靈光、骨中真元,居然無法阻擋這凡塵造物的一擊。他看見自己胸前、腹下、雙肩……數不清的透明窟窿像蜂巢般浮現,每一洞皆清晰透亮,貫穿而出,鮮血還未來得及噴出,氣機便已四散。
李上仙睜大眼睛,神情中充滿驚愕與荒謬感,仿佛這一切隻是一場拙劣的幻術,卻在下一刻,如石墜井底,整個人直直墜落,從懸浮的高空跌落宮殿中央,砸在地上。
骨碎聲清脆而刺耳。
“李兄!”
一聲厲喝自牛上仙口中炸出,他反應極快,幾乎在李上仙墜落的同時伸手一拽,想將其餘命從空中撈住,卻隻摸到一截漸涼的袖袍。他的指尖剛觸到李上仙的後心,就感到那原本充盈的靈脈已經開始崩散,像碎玉化灰,連一絲反撲的餘息都未留下。
愣神之間,牛上仙反手一揮,袖袍卷起一道青金劍氣,如怒龍般奔湧而出,直奔秦清咽喉。
“找死!”
怒喝聲中,整個星辰主館的天穹隨之一震,穹頂光幕驟然收縮,靈氣亂流激蕩,在宮牆上反複撞擊,激起層層漣漪。
而殿中一角,異人徹底呆住了。他站在宮階邊,嘴微張,眼珠微顫,看著那堪稱“上界化身”的仙人,如被砍斷的木偶般跌落在地,像一段被丟棄的法器殘片,口鼻溢血,眼神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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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度以為神是不會死的,也從未想過那柄槍是否能“破空傷仙”,他以為那隻是墨家的巧器,最多隻能傷人、震獸,卻不曾想,它——真的能斬神。
在異人震驚未回時,秦清卻已換彈如行雲流水,手中的ak像他身體的一部分,抬手、扳機、瞄準——三步一氣嗬成。
牛上仙落地後,尚未收回手中劍氣,耳中已再次聽見熟悉的機械金屬聲響:
“哢噠。”
那是下一發子彈進膛的聲音。
“砰——!”
火舌再次炸開。
這一發,直指牛上仙眉心。
秦清沒有回頭看土豆,更未伸手去抱還在抽泣的阿花。他隻是順手把土豆向後一推,用自己的身體將兩人護在身後,而他手中的槍已再次出擊。
秦清沒有說一句狠話,甚至連一句“別想帶走她們”都沒再重複。
但他的每一發子彈,每一個扣動扳機的節奏,都在宣告一個比誓言更冰冷、更果斷的真相:
誰敢動她們就死。秦清身為藍星穿越者,比誰都明白一個原則,殺人,補槍,不留活口。
幾個呼吸過後,殿中歸於死寂。
熾熱的火藥味尚未散盡,槍聲餘震還在殿壁與高簷之間回蕩未絕。空氣仿佛被連番的暴力徹底撕碎,混合著靈氣碎片與血腥味的殘流緩緩遊蕩在大殿四角,如一隻無形之手,攪動著人心。
牛上仙立在原地,麵容僵硬,仿佛仍未從那最後一發子彈中回神。他眉心被準確地貫穿,一條血痕如筆直的紅線沿著額心往下緩緩流淌,滴落在衣襟前。他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點什麽,卻隻發出一聲悶哼,隨即身形一晃,仿佛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雕像,緩緩倒地。
“砰。”
牛上仙的軀體砸在石板上,與不遠處李上仙冰冷的屍體遙遙相對。兩位仙人,兩個高高在上的“上界使者”,此刻就像兩具被打落的稻草人,雙雙橫屍星辰主館。
秦清也倒下了。他不是不想站穩,而是胸口那道劍氣來得太快、太狠。他努力撐著最後的力氣站立到最後一刻,隻為了完成那致命一擊。
可就在牛上仙倒地的同時,秦清也終於感到胸腔之中像被火焰燒穿,一口逆血翻湧而上,隨即重重地跪倒在地,雙膝碰撞石板,發出沉悶一響。
那一劍穿體而入,雖未能立刻致命,卻已將他的經絡震亂,五髒翻滾如烈焰炙烤。
秦清嘴角流血,眼中卻依舊未有悔意,隻是緩緩轉頭,看向身後那道熟悉的小身影。
胡土豆已撲倒在他身邊,哭聲壓抑卻撕裂肺腑。她用盡全力拍著他的臉,滿臉淚水模糊,看不清表情,聲音卻一遍又一遍地響在他耳邊:
“秦大哥……別睡,別睡啊……”
“你醒醒啊……都怪我,都怪我……”
土豆哭得幾乎斷氣,臉頰貼在他肩膀上,小手死死地握著他冰涼的手,指尖用力到泛白,像是怕一鬆手,這個人就真的不再醒來。
而阿花則癱坐在地,一手捂著嘴,一手揪著自己的衣角,雙眼死死地盯著秦清胸口的血,一動不動,淚水沿著她蒼白的臉緩緩滾落。
而此時,贏異人終於回過神來。他整個人像是從數年的封印中驟然驚醒,猛地撲上前,一把將秦清扶住,連聲呼喊:
“太醫!太醫呢?人呢?還不快傳太醫院!來人——快!!”
禦醫被驚動而至時,異人親自抱起秦清,步伐踉蹌,卻沒有將他交給任何人。這個素來沉穩的帝王,手指在顫,聲音都帶著慌亂與急促。
宮中侍衛蜂擁而入,卻無一人敢看地上兩具仙人屍體,隻能低頭立於遠處,空氣中彌漫著前所未有的壓抑。
異人回頭望了一眼那兩具被火力與血跡染盡的遺體,眼神深沉,心中波濤翻湧。
他不知道——兩個“仙人”死在下界,會不會引來上界震怒,會不會惹來難以預料的追責或鎮壓。
可現在,他已顧不得這些。在所有天道因果、權力法則之前,有一件事是他唯一必須立刻做的,救自己的兒子。
而秦清,在被異人抱起的瞬間,已經閉上了眼。
但他還聽見了。在那重重如錘的昏黑邊緣,他聽見土豆的哭聲,聽見她的呼喚,聽見她一遍又一遍喚著“秦大哥”。
那聲音,在他心底,沒有斷。
秦皇宮深夜,萬籟俱寂。
燈光熹微,風透入簾帳,吹得燭火輕顫不定,映得殿中人影搖曳,仿佛連呼吸都帶著戰栗。
寢殿之內,氣氛壓得近乎凝固。
太醫院的人已圍著秦清軀體忙碌數個時辰,試了所有的療法,無論針灸、熏蒸、靈膏,還是丹藥注氣,全無半點起效。殿中隻餘下血味、藥味與人心惶惶的冷汗味道,交織成一種沉重、無解的瀕死感。
站在寢榻之前的異人臉色如石刻,許久未發一言,目光如釘子一般定在秦清麵上。
太醫們齊齊跪下,額頭抵地,聲音低得幾不可聞:
“啟稟陛下……我們……真的沒有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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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所傷,非人力所及,臣等凡軀,無能為力。”
話音落下,寢殿內陷入了更加徹底的寂靜。
異人的手指猛然一震,瓷盞碎落於地,他回身一喝:“都給朕退下!”
太醫們如臨大赦,紛紛低頭退去,卻無人敢直視那道站在殿中猶如山嶽般冷肅的身影。
殿中隻剩下三人——異人、胡土豆、阿花。
秦清靜靜躺在榻上,呼吸微弱,麵色灰白如紙,胸口的繃帶隱隱滲出血絲,染紅了半張錦被。
土豆趴在床沿,眼淚一滴一滴砸在他握著的手背上,她從入夜哭到子時,又從子時哭到天明,卻依舊沒有停下來。小小的身子蜷在那邊,像隻受傷的小獸,喉嚨已經沙啞,卻依舊喃喃:
“秦大哥……你不是說過……要永遠照顧我的嗎……”
“你說過……要帶我去看外麵的河,要給我做土豆燉肉……”
異人靜立半晌,終是緩緩走上前,彎下身,將手覆在秦清額頭,溫度冰涼,仿佛生機正被一寸寸抽離。
異人望著這個少年,眼中浮現出一絲疲憊與悲涼。他低聲開口,嗓音帶著沙啞的喉音:
“政兒……怕是撐不過去了。”
“他是為了你才變成這樣的,胡姑娘。”
“所以你,不能死。”
土豆抬起頭,雙眼紅腫,呆呆望著異人,顯然還沒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異人沉默了一息,語氣緩慢卻堅定:
“上界……在此地死了兩位仙人。”
“遲早……會察覺。”
“屆時,若他們報複而來,鹹陽必將首當其衝。你,是那場風暴的中心——他們記得你,也記得他為你動手。”
“我會安排一隊快馬,給你金銀與路引。”
“今夜……趁天未明,你就離開鹹陽,能走多遠就走多遠。隱姓埋名,換個名字,換個身份……若有人問你,就說你是孤兒,什麽都不記得。”
“離開這裏,好好活著。”
異人說話的語氣極穩,沒有一絲波動,仿佛已是早已在心中演練過千萬次的命令。
可話未說完,土豆卻已劇烈搖頭,哭聲再次爆發,幾近崩潰。
“我不走!”
“我不走啊秦大哥你醒醒……我不走的,你別不要我……”
土豆死死抓著秦清的手,哪怕那隻手已然冰涼如雪,仍然將它貼在自己的臉頰邊,像要用體溫焐熱回他血肉中那已熄滅的生機。
她哭到氣短,身體止不住地顫抖,卻仍然一句一句地重複:
“我不走的……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秦清還能撐過這一夜時
秦清忽然微微一震,仿佛有一口積鬱的氣息被強行提起,隻是那氣息來得快,去得也快,還未來得及延續,便像被誰抽去了線。下一息,榻上那具傷痕累累的軀體,徹底安靜了下去。
沒有掙紮,沒有抽搐,連一個不甘的神情都未留下,隻是平靜地躺著,眉目如常,卻再無一絲起伏的氣息。
阿花先注意到異樣,撲到床邊的土豆卻早已忘了哭聲,隻是愣愣看著秦清那一動不動的臉,雙手顫抖地握著他的指節,像在試圖尋覓最後一絲溫度。
異人站在榻邊,低頭良久,終是歎息一聲,緩緩閉上雙眼。他的手垂在身側,無力地握緊又鬆開。
這個從趙地回來的孩子,這個本該成為未來秦國柱石的人,才剛在這城牆之中度過短短一年,便在劫後餘波中,被生生卷走了命脈。
他還記得,前幾天夜裏,秦清站在寢殿之外,撐著油燈,披著鬥篷,看著鹹陽星火一點點在桶狀城體內亮起,說:“這裏將來可以養活幾千萬,仙人不來,靠我們自己也能建一個新天。”
異人那時沒回應,隻是點頭。可現在,那道站在燈下的背影,已經永遠地消失了。
阿花趴在床邊哭得崩潰,卻沒有多言,隻是不停地搖著秦清的手臂,像是在求他醒來,嘴裏已經沒有邏輯的言語,隻剩哽咽與嗚咽。
土豆跪坐在榻前,一動不動。她沒有哭,隻是安靜地看著秦清的臉,仿佛眼淚已經哭幹了,心也麻木了。
沉默中,她緩緩張開嘴,聲音很輕,像是自言自語:
“哥哥……為什麽”
“為什麽做人……這麽難。”
“明明隻是想吃一口熱飯,睡一個安穩覺,明明什麽壞事都沒做過,為什麽就總是有人要搶走我們最重要的東西?”
“哥哥。”土豆低下頭,額發垂落,遮住了眼神。
“做人為什麽這麽難啊。”
“下輩子……我不想再做人了。”
這句話起初說得很輕,像風吹落樹葉時的呢喃,阿花和異人一開始都未聽出異常,隻當她在極度悲傷中胡言亂語。
直到下一刻。異人的瞳孔猛地一縮,看到土豆從懷中緩緩取出一物——那是一柄匕首,寒光無聲地在她指尖滑過,毫無遲疑地朝著自己脖頸劃去。
“不要——!!!”
異人驟然出聲,欲要衝上前阻止,哪怕是隔著一道寢榻也要奪去那柄刀鋒。
可已經太晚了。鮮血以一種不可抑製的速度從雪白的喉頸中噴湧而出,灑在秦清尚未幹涸的掌背上,染紅了床榻、染紅了她的衣襟,也染紅了她最後的一點氣息。
阿花的尖叫響徹整個寢殿。
“不要啊!土豆!”她撲了過去,卻隻能抱住那漸漸癱軟的身子。
土豆倒在秦清身側,臉貼著他的肩頭,氣息微弱如燈芯最後一絲火光,眼神卻仍舊堅定。她聽不清異人的怒喝,隻聽得耳邊傳來模糊的抽泣,和一聲聲近在咫尺的呢喃:
“你怎麽這麽傻……”
“你……怎麽這麽傻啊……”
土豆沒有力氣再回話,隻是靜靜地閉上眼。像終於從噩夢中醒來,輕輕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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