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
    黑夜中，賈赦的臉色頓時有些猙獰。
    當初，他想要納鴛鴦為二房，被老太太想都沒想直接拒絕，讓他臉上無光，丟人丟到家。
    他恨呐！
    他的父親賈代善已經不在了，所以納了母婢也沒什麽。
    這一點，與賈寶玉調戲金釧完全不同。
    老太太身邊的丫鬟，能給寶玉，能給賈政，能給賈璉，為什麽不能給他？
    現在，鴛鴦給了賈璉？
    將他賈赦當成了什麽？
    他還要臉嗎？
    “王爺...”
    賈赦喘氣都猶如風箱，黑夜中臉色猙獰鐵青：“賈璉可以納妾，我是支持的，甚至還讓他多納幾房，但是鴛鴦不行！”
    “她就算是死了，我也不同意！”
    “除非我死！”
    這件事情，關乎賈赦的臉麵，賈赦絕對不會同意。
    賈玓已經猜到這個結果，所以也不意外，甚至，賈玓猜測賈赦的態度比這個還要惡劣。
    沒想到，賈赦還算是克製。
    甚至，剛才的那個小妾，都被賈璉得手之後...
    賈赦這顆心，承受能力還真的很強：“大老爺...我也是來傳個話，這件事情不是老太太心血來潮，而是一開始鴛鴦就是打算給璉二哥的，隻是大老爺之後插了一腳，老太太這幾年都沒有再提這件事情，就是怕傷你的臉麵。”
    “嗬...”
    賈赦很喜歡賈玓這個侄兒，因為賈玓一向給他臉麵。哪怕是這個侄兒已經是王爺，依舊敬著他。
    換做別人，賈赦早就破口大罵。
    賈赦竭力在這個侄兒麵前，維持著自己的形象，但是他還是被氣到了：“老太太，還真是顧及我的臉麵。”
    爵產分家。
    他堂堂承爵人，被趕到西跨院。
    老太太不知道，他賈赦在神京城勳貴圈子裏，早就沒有了體麵？
    老太太不知道，當初他要納鴛鴦的時候，被老太太那一通比雞罵狗的大怒，在榮國府，成了笑柄？
    現在，鴛鴦要是成了賈璉的妾，他還有體麵？
    賈玓就知道，這件事情不好出麵，但是老太太請了他，他就要完成這個任務：“大老爺，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賈赦努力要自己平複心情：“王爺請說。”
    “當年，代善公薨，爵產為何分家？”
    賈玓看著賈赦，就見到賈赦滿臉錯愕，隨後臉色蒼白，眸子裏滿是...悔恨與愧疚。
    賈赦久久無語。
    “我來說吧。”
    自從賈玓執掌部分錦衣衛權柄，賈玓就在錦衣衛查看了很多卷宗：“當年大老爺乃是太子伴讀，榮國府世子，才學橫溢，前途無量...”
    賈赦微微低頭。
    當年的他，也曾意氣風發。
    榮國府嫡長子，世子...祖父是大寧功勳，功勞福蔭子孫。父親承襲國公，身為榮國府世子的他，又是太子伴讀，說一句前途無量，都無法形容他。
    “但是...”
    賈玓語氣冰冷了下來：“大老爺蠱惑太子兵臨太極宮，氣死代善公，要不是代善公以賈家無盡榮華，祖上之功，自己的功勞，卸任京營節度使為代價，爵產分家為代價，大老爺...賈家就沒了！”
    賈赦臉色更白。
    他闖禍了。
    氣死了父親...
    父親當年才四十來歲！
    如果沒死，現在應該還活著吧。
    隻是後來，他看著二房執掌榮國府之權，而他...僅僅得到了爵位，近乎一無所有，買一個小妾，都要攢好長時間。
    他的心逐漸沒有了悔意，沒有了愧疚，隻有憤怒。
    “再後來，是小侄拚死拚活，讓賈家再度崛起，我父親有了爵位，大老爺才擁有了現在的一切。”
    “老太太將鴛鴦當成孫女養，離不開她，並且早就有意許給璉二哥，但是大老爺想要強娶...”
    “老太太為了你的臉麵，這幾年都不曾提及此事，現在老太太似乎有所感覺，大限將至，這才讓我來說說...”
    賈玓皺眉：“大老爺，榮府傳承重要，還是你的臉麵重要？”
    “這件事情...”
    賈玓歎息一聲：“是你錯了，還是老太太錯了？”
    “母親...”
    賈赦老淚縱橫：“母親沒事吧，你祖母沒事吧。”
    賈赦情緒忽然失控：“她不是身體很硬朗，怎麽就會感到大限將至？不行，我要去看看。”
    “大老爺，知錯能改，改後知羞，這些年大老爺玩物喪誌，老太太有多心疼你知道嗎？”
    賈玓歎道：“老太太睡眠不好，這個時候應該是剛剛睡著吧，大老爺還是明天去王府吧。”
    “好好好...”
    賈赦轉身，擦了一把眼淚：“賈璉快回來了，其實我知道自己無能，這爵位，賈璉拚殺這一次，倒是可以平承，他回來就讓他做主吧。”
    賈赦老了。
    這個時候因為賈玓重提當年事，賈赦明悟了自己的錯誤，也沒有了享樂的心思：“王爺要是去金陵，讓我跟著去吧，我去為列祖列宗守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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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爺，恕我無禮，我累了...”
    賈赦步履蹣跚的往回走，背影蕭索。
    賈玓歎息一聲：“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母子之間，總算是...再無隔閡。不過，老太太那裏，我也得說道說道。”
    雖然，自古隻有不肖的兒，沒有不是的父母，這種觀念是錯誤的。
    老太太...
    她也有錯。
    ......
    “娘娘喝茶。”
    王熙鳳房中，平兒為秦可卿端了一杯茶：“這是二奶奶，好不容易弄來的好茶葉。”
    “就你話多。”
    王熙鳳白了一眼平兒：“娘娘喝過的好茶，比咱們見過的都多。”
    僅僅是大紅袍母樹上，第一茬新茶，太後就給了王妃娘娘不知多少。她們，見都沒見過的茶葉。
    上次在王府喝過一次，當真是美味無窮。
    秦可卿苦笑一聲：“說真的，我還真不喜歡喝茶葉，王爺不喜歡喝茶，久而久之，我也不怎麽喝茶。”
    武安王妃娘娘不喜歡喝茶葉，王熙鳳是知道的。
    喜歡喝茶的，沒有好茶葉，不喜歡喝茶的，好茶葉堆成山...你說氣人不？
    就好比，喝酒的不買酒，買酒的不喝酒一樣。
    “二嫂子別看了。”
    秦可卿挑了挑眉：“改天去我那裏，那裏的茶葉，你喜歡哪一種，就帶回來。”
    王熙鳳大喜。
    對於喜歡喝茶的人來說，會客的時候，好茶就是臉麵。
    偏偏，王熙鳳就是要臉麵的人：“多謝娘娘。”
    秦可卿忽然問：“二嫂子，你今年多大？”
    王熙鳳愣了一下，摸了摸臉：“老了，老了，我與娘娘同歲。”
    秦可卿略微沉吟，開口就說：“我的大兒子今年十歲，二兒子六歲，三兒子四歲，大女兒三歲，小女兒兩歲...”
    “額...”
    王熙鳳有些羨慕。
    武安王妃真能生！
    轉眼，王熙鳳明悟：“娘娘，您有什麽事請直說。”
    秦可卿微微一歎：“璉二哥得納妾。”
    王熙鳳臉色不斷變換，現在她對這個問題很敏感。特別是年齡大了，她更在乎這個。
    平兒也是臉色一變，這是二奶奶的死穴！
    “榮國府第五代還沒出生，璉二哥三十一歲了吧，二嫂子與我同歲，是二十七歲。”
    秦可卿看向王熙鳳：“榮國府爵位傳給璉二哥，璉二哥要是沒有兒子，還有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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