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師的羅盤在井沿震顫著劃出火星，青銅指針直指林默心口的雙魚胎記。月光穿過槐樹枝椏，在井底骸骨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那些細小頭蓋骨的孔洞突然湧出粘稠黑水，沿著井壁青苔蜿蜒成符咒，最終匯聚到某處泛著幽光的裂縫。
    "陰脈裂隙開了。"張天師將浸過雞血的朱砂繩係在林默腰間，繩頭七枚銅錢刻著模糊的星宿圖，"你身上的胎記能暫時鎮住混沌殘息，但若子時前未歸......"
    話音未落，井水突然沸騰。林默攥緊半塊青銅鏡縱身躍下，刺骨的寒意瞬間浸透骨髓。下沉時，他看見自己的倒影在井水分界處扭曲——雙魚胎記正在皮膚下遊動，魚尾掃過鎖骨時勾出北鬥九星的輪廓。
    暗流裹著他撞向井壁裂縫。青苔剝落的瞬間，林默的瞳孔驟然收縮——裂縫後是條傾斜向下的甬道，兩側石壁上嵌滿嬰兒顱骨。每個天靈蓋的孔洞都插著半截桃木釘，釘身上纏著褪色的紅繩，繩結樣式與王家紙紮鋪的傀儡如出一轍。
    甬道盡頭傳來空洞的水聲。林默浮出水麵時，穹頂的夜明珠映出倒懸的青銅殿宇。數百具水晶棺被鐵鏈懸吊在半空，每具棺中都蜷縮著對雙生子。最中央的巨棺被九條刻滿饕餮紋的鐵鏈鎖住，棺蓋上嵌著的龜甲碎片，與他懷中那塊"混沌"殘甲嚴絲合縫。
    "哥哥......"
    童聲在空曠的青銅殿內回蕩。林默轉身時踩到塊硬物，低頭看見半枚翡翠鐲子——正是生母遺物。鐲子突然泛起青光，二十年前的幻象在波光中浮現：暴雨夜的井底，王瘸子將哭嚎的嬰兒塞入水晶棺，而真正的混沌龜甲正吸附在棺底，吞噬著雙生子的魂魄。
    銅鏡殘片突然發燙。林默抬手照向巨棺，鏡中映出的不是棺槨，而是被鐵鏈貫穿心髒的自己。雙魚胎記已蔓延至脖頸，魚眼處滲出黑血，在皮膚上蝕刻出北鬥九星缺失的輔星圖案。
    "時辰到了......"
    王瘸子的聲音從每具水晶棺中傳來。林默眼睜睜看著棺中雙生子們睜開空洞的眼窩，臍帶如活蛇般破棺而出，在空中交織成巨大的蛛網。他的雙魚胎記突然剝離皮膚，化作兩條玉魚咬向蛛網中心——那裏懸著顆跳動的肉瘤，表麵布滿孕婦臨盆時的妊娠紋。
    "乾坤倒轉，陰陽逆行！"
    張天師的暴喝穿透水波。林默腰間的朱砂繩燃起幽藍火焰，火光映亮青銅柱上的銘文——竟是王瘸子二十年間記錄夭折孩童的賬本。在最後一頁，林默看見自己的名字與生辰被朱砂圈起，旁邊標注著"甲子年七月初七，雙魚歸位"。
    肉瘤突然炸裂，混沌胚胎伸出觸須纏住林默的脖頸。每根觸須末端都長著王瘸子的獨眼，瞳孔裏映出駭人場景：所有雙生子的魂魄正在被煉化成黑水，順著青銅殿的溝槽匯入巨棺。棺蓋縫隙中探出隻青黑的手，指尖的翡翠扳指正是王瘸子當年戴過的。
    井水突然沸騰如熔岩。張天師拽動朱砂繩時，青銅巨棺竟被拖出水麵。棺槨落地的瞬間，九條鎖鏈齊齊崩斷，黑血從棺蓋縫隙滲出，在月光下凝成讖語："七星續命，九嬰還魂"。林默癱坐在井沿，發現掌心的銅鏡碎片映出雙重影像——自己的倒影心口插著七根桃木釘，而井底浮起的骸骨群正擺出獻祭的星圖。
    "這不是普通的井。"張天師用桃木劍挑起塊龜甲殘片，"是上古時期鎮壓混沌的陣眼。"
    夜風卷起井邊的紙灰，林默忽然看清那些骸骨的排列方式——正是北鬥九星缺失的輔星方位。當他將懷中的龜甲碎片按向心口時，雙魚胎記突然遊入血肉深處，在心髒位置咬合成完整的太極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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