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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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霧漫過青玉鎮魂碑時,林默發現碑麵裂了道細縫。昨夜超度亡魂的七星燈陣還擺在井邊,燈油卻變成了暗紅的血膏,火苗躍動間隱約顯出張天師扭曲的臉。他彎腰去撥燈芯,指尖觸到粘稠的液體時,聽見老宅方向傳來招魂鈴的悶響。
    祖母的床帳浸在藥香裏,卻遮不住腐肉氣息。林默掀開帳簾時,老人幹枯的手正攥著半截桃木釘,釘身刻滿細密的《往生咒》——正是井底鎮魂釘的縮小版。她的喉頭突然發出"咯咯"異響,渾濁的瞳孔映出林默身後的虛影:七百童魂手捧蓮花燈,在梁間結成往生橋。
    "默兒......"祖母的手突然有了驚人的力氣,桃木釘刺入林默掌心,"進城的車票......在妝奩底層......"
    銅鏡從她枕下滾落,鏡麵映出的不是病容,而是二十年前的她——渾身爬滿蝌蚪咒文,正將雙魚玉佩塞入死嬰口中。林默的胎記突然暴起青筋,玉佩從妝奩飛出,嵌進他胸口的太極圖。
    出殯那日,古井湧出七色錦鯉。林默撒紙錢時,發現冥幣背麵全印著翡翠扳指圖案。送葬隊伍行至村口,老槐樹突然攔腰折斷,樹心淌出黑血,年輪裏嵌著二十枚青銅鈴——正是混沌殘魂逃逸那夜,井底水晶棺上的鎮魂鈴。
    "林家小子!"貨郎氣喘籲籲追來,遞上封火漆信,"前日有人放我驢車上......"
    火漆印是反向雙魚紋。信箋抖開時,七百童魂的《安魂謠》突然在耳邊炸響,泛黃的紙上隻有句朱砂批命:"甲子逢雙煞,七星照孤鸞"。槐樹斷口處鑽出條雙頭蛇,蛇鱗拚出"城西凶宅"四字,旋即被竄起的磷火燒成灰燼。
    林默在渡口回頭望時,山村籠罩在血霧裏。船夫撐篙的手布滿青銅斑,竹篙點水處泛起星圖漣漪。他懷中的青玉突然發燙,玉麵北鬥紋遊出七條光魚,躍入江水化作紙轎——轎簾上的百子圖,正與當年陰婚紙轎一模一樣。
    跨江大橋的霓虹燈在雨幕中暈成血色光斑時,林默看見了第一頂紙轎。那頂猩紅轎子懸浮在寫字樓玻璃幕牆外,轎簾上的百子圖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嬉戲的孩童逐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七百童魂的臉。他懷中的青玉突然發燙,玉麵北鬥紋遊出七條光魚,撞碎玻璃撲向紙轎,卻在觸到轎簾的刹那化作漫天符灰。
    地鐵報站聲混著腥風灌入隧道。林默攥著城西凶宅的傳單,發現印刷墨漬泛著青銅光澤。車廂突然急刹,照明燈管爆出幽藍鬼火,映出對麵車窗上的倒影——穿紅裙的女子正對著空氣梳頭,梳齒間卡著半枚翡翠扳指。
    "西郊陵園站到了。"電子女聲突然扭曲成王瘸子的嗓音。林默被洶湧的"乘客"推出車門,那些西裝革履的身影沒有五官,後頸處全嵌著青銅鈴鐺。隧道壁滲出黑水,凝成張天師的臉:"歡迎來到混沌道場......"
    凶宅中介的門牌滴著屍油。林默推門時觸到團粘稠的蛛網,每根蛛絲都穿著刻生辰的乳牙。牆上凶宅照片突然扭曲,城西13號別墅的泳池裏浮起二十具水晶棺,棺蓋縫隙伸出泡脹的童手,掌心全烙著林默的胎記。
    "林先生來得真巧。"中介的眼球在鏡片後轉動,瞳孔是反向雙魚紋,"有位張先生給您留了份禮物......"
    檀木盒打開的瞬間,七百童魂的《安魂謠》在耳畔炸響。盒中躺著半具青銅骸骨,胸骨處嵌著塊青玉殘片——正是林默那塊缺失的北鬥輔星紋。骸骨手指突然抽搐,在積灰的桌麵寫下血字:"子時三刻,活人祭陣。"
    暴雨傾盆時,林默在凶宅院牆外發現叢血色的曼珠沙華。花根纏著截桃木釘,釘身刻滿《往生咒》——與祖母臨終前攥著的那根同出一脈。當他拔出木釘時,別墅所有窗戶突然亮起七星燈陣,每盞燈芯都是顆跳動的鬼嬰心髒。
    青銅鈴鐺在屋簷下齊鳴,林默懷中的青玉突然裂開。裂縫中遊出條雙頭蛇,蛇鱗拚出他曾在渡口見過的星圖:"甲子逢雙煞,七星照孤鸞"。城西夜空驚雷炸響,七百頂紙轎從雲層降下,轎簾掀開處,七百童魂捧著翡翠扳指齊聲呢喃:"哥哥,該續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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