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祭壇
    當井水退去時，林默看清了青銅殿的全貌——穹頂倒懸著九盞人骨燈，燈油是凝固的胎脂，焰心躍動著幽藍鬼火。地麵刻著巨大的太極圖，陽極處堆滿童男女的虎頭鞋，陰極則插著七根青銅降魔杵。每根杵身纏著褪色的紅繩，繩結處串著刻有生辰的乳牙。
    張天師踏著七星步走向祭壇，道袍下擺掃過滿地符紙，紙麵"林默"二字突然滲出血珠。他的影子在鬼火中扭曲拉長，後頸的反向胎記泛著青鱗般的光澤："以鎖為匙，開陣！"
    王瘸子的殘魂從太極圖陰魚處升起，翡翠扳指在指節間轉動："乖侄兒，你心口的胎記不是詛咒......"他忽然扯開衣襟，露出與林默一模一樣的雙魚圖騰，"是鑰匙孔！"
    二十具水晶棺應聲炸裂，棺中嬰屍的臍帶纏成巨網。林默揮劍斬斷纏向咽喉的屍繩，劍鋒觸到繩結時，繩頭係著的乳牙突然尖叫——竟是二十年前自己換下的乳齒！
    "你每殺一根屍繩，就斬斷一段因果。"王瘸子的殘魂幻化出祖母麵容，"當年你娘剖腹取子時，可是求著老夫換命......"
    青銅劍突然震顫脫手，劍柄火焰紋遊出兩條血蛇，將林默雙臂釘在太極陽極。陰魚處的張天師露出詭笑，撕下臉皮露出森森青銅骨——竟是王瘸子用百年屍傀煉製的化身！
    翡翠扳指在林默拇指上勒出血痕，七百童魂的慟哭震得井水倒流。當第一滴血墜入太極圖時，穹頂的人骨燈齊齊炸裂，鬼火化作螢群撲向童魂。
    "哥哥......"渾身黑氣的女童魂抱住林默小腿，腐爛的小手捧出個草編蚱蜢——正是他七歲那年丟在井邊的玩具。蚱蜢突然展開，草葉間浮現母親難產時的畫麵：她將雙魚玉佩塞入死嬰口中，活嬰胸口卻被烙上鎖形胎記。
    青銅劍突然清鳴，劍身映出北鬥九星。林默咬碎舌尖將血噴向劍脊，血珠凝成二十八宿："諸魂聽令！"七百童魂的臍帶應聲燃燒，黑氣在業火中褪去，露出晶瑩的魂魄本體。他們手牽手浮空成環，齊聲唱起失傳的《安魂謠》，井水隨著童謠化作甘霖，洗淨青銅殿的血鏽。
    張天師的青銅骨在童謠中龜裂，王瘸子的殘魂尖嘯著被吸入太極陰魚。林默將青銅劍刺入陽極，劍柄卵石突然綻放柔光——血色曼珠沙華急速凋零，花根處鑽出嫩綠的還魂草，葉片上滾動的露珠裏，映著每個往生童魂的笑臉。
    井口透入第一縷晨光時，林默在祭壇灰燼中發現半枚同心鎖。鎖芯刻著反向雙魚，正是張天師胎記的模樣。當他將鎖扣按進太極陣眼時，井壁鎮魂釘齊齊墜落，釘孔中湧出清泉，水底浮起塊溫潤的青玉——陰陽雙魚首尾相銜，缺口處新生出北鬥九星的紋路。
    鎖鏈崩斷的巨響中，林默聽見遙遠的嬰啼。晨霧散盡的村口，老槐樹枯枝上抽出新芽，芽尖托著顆露珠，珠內七百星光流轉，恍若銀河傾落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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