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娜娜帶著若誠坐在客廳裏。
    若誠羞紅著臉，拘謹地靠在沙發一端，大腿被迫搭在烏克娜娜的腿上屈坐著，小口小口吃著由烏克娜娜投喂的蛋羹。
    “吃不下了......”
    若誠看著遞到眼前的勺子，猶豫片刻之後還是含住了它，含糊地請求道。
    烏克娜娜看著隻被吃了小半碗的蛋羹，嘴唇輕抿道：
    “不好吃？”
    若誠搖搖頭，放開了勺子淡淡道：
    “我沒味覺，吃不出來。是覺得胃有點難受。”
    “沒味覺？那你......”
    烏克娜娜心頭一緊，回想到那份檢查報告上麵的數據，卻發現沒有一項是檢查味覺的。
    她皺了皺眉，轉而追問道：
    “你的嗅覺呢？”
    若誠聞言，微微仰頭嗅了嗅，思考片刻之後才回答說：
    “姐姐很好聞。”
    除此之外，她無法形容更多。
    烏克娜娜放下碗，把自己的手掌輕柔地貼在若誠的肚子上，緩緩幫她揉著，又用下巴指了指放在床尾快要燃盡的香薰，問道：
    “其他味道能聞到嗎？就比如說那個香熏？是什麽味道的？”
    “我隻知道應該是花香。”
    若誠有些茫然。
    “具體是什麽花就不知道了。姐姐，我沒有聞過......”
    若誠印象最深刻的味道，就是遺忘之地那個垃圾場散發出來的，永遠不會變淡的腐臭，以及庇護所裏無處不在的，染著血腥氣的消毒水味。
    至於花草樹木？
    抱歉。
    若誠曾經走過、待過的臭水溝，長不出這些東西。
    庇護所的實驗室或者生活區，也不會布置這些沒用的東西。
    烏克娜娜拿過紙巾，細致地幫若誠擦了擦唇邊沾上的油花，藏起眼底正在翻湧的疼惜，緩聲道：
    “那是薰衣草的味道，可以助眠安神。”
    “薰衣草的樣子......嗯......長長的，頂上尖尖下擺蓬蓬，開著蘭紫色的花。”
    見若誠想象不出來，烏克娜娜便將自己印象中，有關薰衣草的記憶分享給她。
    若誠眼前仍然黑白配色，她也不清楚烏克娜娜知不知道這件事。
    可一想到烏克娜娜聽說她的眼睛不辨五色，對方比她還要難過的情緒，若誠決定，還是不說了吧。
    她看不懂這些花長這樣的理由，索性就不想了，到時候翻翻腦海中的《植物百科》就能知道原因。
    若誠的目光瞥向桌子上的食物，咬了咬唇，小聲遲疑又帶著一絲懇求，道：
    “姐姐，可以不吃了嗎？”
    烏克娜娜快速皺了下眉頭，點點頭，她努力維持著溫和的微笑，緩聲道：
    “好，不吃了。晚點餓了再吃。”
    “可是，若誠......你真的一點味道都嚐不出來嘛？”
    若誠學著記憶中的自己的習慣，呆萌地眨了眨眼睛，抿了下嘴唇猶豫道：
    “沒味道，就像是在吃白水做的半凝固物。”
    “魔藥呢？”
    烏克娜娜的心沉了下去。
    “魔藥有味道嗎？”
    若誠微微頷首，隨即搖搖頭，抿著嘴唇，抬眸偷看烏克娜娜開始變得陰沉起來的神色。
    她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下意識地感到一絲慌亂。
    就在烏克娜娜腦海中瘋狂搜索，和喪失味覺相關的信息的時候，她突然聽見若誠幾不可聞的道歉：
    “對不起......”
    烏克娜娜猛地回過神來，看著若誠那帶著怯意和不安的臉色，不解地低聲笑了一下，快速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穩著聲線溫聲問道：
    “傻瓜，為什麽要道歉？”
    她伸出手，輕輕將若誠額前的白發撥到她的耳後。
    “是姐姐沒有早點發現若誠的不對勁，讓若誠白白遭了那麽久的罪。”
    “要說對不起的是姐姐才對。”
    “可姐姐，你是甜的，我有記得。”
    若誠怔了怔偷瞄了烏克娜娜一眼，不確定自己這有些冒昧的話會不會引得烏克娜娜心裏不快，小聲道，
    “軟軟的，甜絲絲......我很喜歡......”
    烏克娜娜的心跳漏了一拍。
    若誠就像是一個從未品嚐過糖果的孩子，卻唯獨理解了自己從小到大的記憶中，唯一接觸過的甜。
    烏克娜娜猶豫片刻之後直接湊上前，在若誠微涼的唇上快速落下一吻。
    她稍稍退開些許，看著若誠此刻呆愣的表情，注視著她因為震驚而驟縮的瞳孔，眼眸中漾開溫柔的漣漪，柔聲問道：
    “是這樣嗎？”
    若誠的世界，被這個清醒而克製的吻按下了暫停鍵。
    黑白世界裏，所有的感官聚焦在剛才被溫暖覆蓋的唇上。
    “好軟......”
    “喜歡......”
    “想要更多......”
    “......”
    在若誠的腦海裏，就連最開始的羞澀都被她拋在腦後，隻有一閃一閃的煙花在黑白的世界裏，小小地綻放著。
    “娜娜，”
    若誠舔了舔唇瓣上尚未散去的餘溫，咽了口口水，目不轉睛地盯著烏克娜娜的唇，小聲抱怨道，
    “剛才太快了，沒有感覺到......”
    烏克娜娜注意到若誠毫不掩飾的目光，心跳也因為她那直白而懵懂的渴望略微加快，她低聲笑了起來。
    她歪了歪腦袋，將指腹不輕不重地點在若誠的嘴角。
    她勾著嘴角哄誘道：
    “想要......上次那樣？”
    若誠咬著唇，眼睛一眨不眨的，麵露期待地注視著她的眼睛。
    想要表達的意思不言而喻。
    烏克娜娜心軟得一塌糊塗，卻又被理智拉扯。
    她輕輕捏著若誠的下巴，在她的嘴角安撫似的輕啄了一下，微微蹙眉柔聲說：
    “那......若誠能堅持的住嗎？”
    她可還記得若誠說自己不舒服。
    若誠主動把臉湊過去，用行動表達自己的意願。
    “想要......姐姐......”
    “求求你......”
    這近乎撒嬌的懇求打斷了烏克娜娜的思考，她把人拉到自己身邊穩穩地摟著，低聲囑咐道：
    “寶寶，記得換氣，姐姐會放慢節奏，你別著急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