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受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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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林冷風從大開的門戶呼嘯著灌進來,屋內的燈盞被搖得腰肢亂顫,平白添加了幾分可怖與旖旎。
    林知已顧不得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的形象,道,“不、不要在這,去、去別處……啊!”
    曾永忠不屑地輕笑。
    林知淌滿淚的臉煞白,他已經這樣低聲下氣了,曾永忠還要逼他?
    他一步一步地往後縮,忽而撞上了什麽東西,硬邦邦的,僵硬地回頭一看,是香案。
    神明在上,自己會有救贖嗎?他不知道,他隻能往香案下縮去,盡量將自己藏起來。
    雙腿緊緊曲著,腰脊呈趴伏式躬起,手握緊桌腿,青筋凸顯,隻一個勁兒地搖頭,以示反抗。
    他林家的列祖列宗還在上頭看著呢,他林氏的肱骨大臣還在一旁看著呢,曾永忠不能這樣對他的。
    林知將頭深深埋進曲起的臂膊裏,隻餘瘦削的肩頭細細顫抖著。
    隻一味地重複著,“冷……冷……疼……”
    他快被逼瘋了!所以他也就沒有聽到曾永忠不可名狀的一聲歎息。
    曾永忠脫下外袍將一臉呆滯恐慌的人裹住,把他從香案下拉出來,抱出了屋門。
    那夜曾永忠把他抱回他住的那個小木屋後就走了,並沒有再碰他。
    小木堂裏的荒唐好像隻是林知做的一場噩夢,如果他醒來之後沒有看到小木堂裏散落的衣裳的話。
    ……
    ……
    隔日,林知醒來。他從榻上坐起,發現自己穿著完好的衣裳,身上除了前夜被留下的印記外,並無不妥。
    頭還昏昏沉沉的,可他管不得,下了榻也顧不上穿鞋子就急急忙忙跑出了木屋,跑向小木堂。
    小木堂的門緊閉著,他心裏慌亂如麻,到底是不是隻是一場夢,裏頭有沒有什麽?
    他走上廊道,把手放在門扉上,猶豫了下才推開,入眼讓他心裏咯噔了一下,盡管早有準備,可還是被震驚到了。
    喉頭竄起一陣名為委屈的東西,剛好卡在喉結處,上不去,也下不來。搭在門上的手緊握著,指尖顫抖,張張嘴,卻是發不出聲來。
    真的……竟是真的……曾永忠昨夜當真當著他林家人的麵、當著忠於他林氏的臣子的麵逼迫他,意欲染指他!他、他怎麽能?他怎麽敢?!!
    林知微仰起頭,心下委屈、震撼、驚愕、迷茫、困厄,齊頭並進,半響才抬起千斤重的腿,跨進了看了半天的小木堂。
    他素來整潔,更是將此地收拾得纖塵不染,可今日地上卻多了不該有的東西。
    一堆衣物散落在一處,唯有最貼身的那件,那塊遮羞布獨自躺在香案旁。
    不堪入目!
    林知身處皇宮深院十年,骨子裏早就浸滿了規矩,他是個知羞的,與一個男子發生這樣的關係,實是不妥,更何況那人昨夜還這樣對他。
    他極力忽視,又盡力站得挺直,可是再挺直又能怎麽樣呢?小木堂不大,門口離衣物不過三五步,可他這似注了鉛的腳走來,卻是三五萬步,一時走不完。待走完了,他卻是無論如何也彎不下腰去撿。
    絕望地閉了閉眼,又一次撕心裂肺。他直挺挺地曲了膝,跪在了地上,一件一件地撿著。
    腰帶、鞋子、襪子……。
    他驚羞惱怒地滿臉通紅滿頭大汗,抱緊了懷裏的衣物,突然猛地往門外衝出去,一直跑回了自己的小木屋,關上門滑坐在地上才敢鬆口氣,也才敢低低地嗚咽出聲。
    他早就哭了,可在小木堂裏他沒臉哭。
    他是個不孝子,是個無用主,更是個無能人,他比之靈帝、煬帝有何異?
    曾永忠照例並不在山上多待,昨夜將林知抱回小木屋安寢後就走了。空空昨日也被曾永忠嚇跑了,所以林知醒來山上又隻有自己一個人。
    空落落的,索幸他也已經習慣了。又是幾十年如一日地在院裏幹坐著度過了白天,夜裏撐著酸痛的身子躺到榻上時,左眼皮老是跳,思索無果,也就不想了。
    漆黑苦楚也來找他,夜裏雨裏的桃林無一絲餘的生氣。
    杏花被無情雨打在地上,落了滿地繁涼,久之又被打進泥裏,輾碾成塵,好不淒涼!
    是夜林知又不出意料地做噩夢了。
    外頭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寧靜的夜裏隻有“啪嗒——嘀嗒”的聲音。
    陳舊的小木屋內卻多了寂靜夜裏本不該有的淒厲哀求聲,是有人陷入了夢魘之中。
    “不要……不要啊……將軍……別……不要過來……啊我不要!”
    “停、停下……別逼我……啊!”
    林知猛的坐起,衾被淩亂,枕間濕潤,他顧不得,隻是大口喘息著,驚慌未定!
    這個夢他做過無數回了,隻有身處其間時才覺得害怕恐慌,餘的幾乎是醒過來那刻他便知又是這個夢了。
    更準確地來說,這個事不全算是夢,因為夢裏那些……他或多或少都真真實實經曆過。
    林知曲起雙腿,雙手環抱搭在雙膝上,把頭深埋,低聲嗚咽。
    他覺得自己很是無用。唇舌都咬破,好似讓血浸潤喉嚨,就能壓下千萬斤重的委屈。
    “為什麽……為什麽過了這麽久了還要讓我夢到這些?……”
    林知喃喃自語,委屈哽咽得不成樣子。
    曾永忠是為數不多的陪伴在林知身旁多年的人,而且他籌謀的大事上多半是曾永忠幫他,如果可以的話,林知並不想恨他的,可是……可是這些年來曾永忠實在太可恨太畜生太禽獸不如了!硬逼著他做了那麽多羞於啟齒的事。
    往事不堪回首。
    林知撫躬自問,往前自己何曾做過傷天害理的事,老天為何要如此待他?
    他低低抽噎著,明明有些時日沒有被它魘住了,明明自己對曾永忠不是全然無情無義的。
    林知掀開被子,直接跑到小香堂去了。
    想起昨夜在這裏發生的事,林知連香都不敢燒,就跪伏在蒲團上小聲哽咽起來。
    跪到清晨,勉強穩住情緒了,才敢說:“列祖列宗在上,林氏子孫知自知不孝,早年心誌迷亂失了規矩,而今識得己心,卻仍未能守住心中淨地,賊人雖大逆不道,可知也實是不孝,望先祖寬宥,知定竭力止息雜念,平靜心神。”
    自古情字最傷人,原來真的可以一邊怕著又一邊愛著,一邊果斷決定又一邊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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