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環爆炸，象征著朔之城權力頂峰的萊伊塔頂層徹底化作一片火海。
    火舌舔舐著少女高度義體化的軀體，眼角不斷有淚水流出，又飛快被發熱發燙的義體和環境蒸發。
    “你其實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過分堅硬。”
    身形閃爍，暫緩時間的沙奈朵避開了大字爆炎的連續轟炸，在瞬息間抵近少女的側方，鋒利如閘刀的裙擺橫掃而至。
    蘇錦鹿猛然回過頭，夢幻之觸切換到比雕——
    鋼翼！
    金屬摩擦的嘶鳴！少女在龐大的力道下被拍飛，硬化的義體保全了自身的安危。
    伴隨著密集的尖銳如鳥鳴的破空聲，數道空氣之刃在失衡之間向沙奈朵發起反攻
    叮當——
    e藏在觸手般裙擺之後的嘴角微微上揚。
    “我一直銘記著這些傷痛，不是因為傷口已經愈合，而正是因為它們始終刻骨銘心……”
    一把武士刀紮向沙奈朵，待她輕鬆格擋後，原本被擊飛的少女已經重新折返，純黑色的瞳孔在火光映照下閃耀著流光。
    “別妄想用痛苦擊垮我！”
    兩台斯安威斯坦同時啟動，升騰的火焰仿若凝固的油畫。
    “其實我們在這打沒有任何意義。”
    e迎上主動出擊的蘇錦鹿，螳螂刀刺向對方的小腹。
    “她們已經死了，你就算殺了我也無法挽回……”
    少女偏過刀鋒，朝著沙奈朵的頭顱猛開一槍！
    “那我就去拔了鳳王的羽毛，或者殺到冥界去！”
    e的身影在子彈出鏜的一瞬化作殘影，再度浮現時，已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蘇錦鹿的後方。
    “時至今日，你還在幻想著能拯救所有人的結局嗎？”
    她的臉上不見了笑容，仿佛勾起了往日的重影，利刃掃過少女的雙肩。
    滋——
    蘇錦鹿的身體在細微的噪音後消失無蹤，似乎從一開始就是光學殘影。
    e的表情浮現出一抹驚訝，一般的障眼法騙不過她，是替身？
    “這就是我之所以為人的理由！”
    鋼翼強化後的手掌刺穿了沙奈朵的腹部，指節分明的手掌擰碎了冒著電弧的精密義體！
    場麵頓時一寂，時間流速恢複正常，烈火再度狂亂起舞……
    沙奈朵緋紅色的義體瞳孔不敢置信地震蕩，隨著少女將手臂抽出，她踉蹌向前，帶著高跟的義體雙腿顫抖著彎下。
    “真是……遠超預料。”
    她仰起頭，欣慰地回眸望向決然的少女，像是在欣賞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烈火將她炙烤，過往尖銳指責，悲痛盡數傾軋。但她沒有崩潰流淚，更別提跪地認輸，反而是……
    蘇錦鹿拎起e殘破的身體，將對方強硬地抵在牆上。
    過分年輕的少女其實沒有對方高挑，但在這一刻卻處在了絕對的壓製地位。
    “不準用那種眼神，你沒有資格考驗我！”
    蘇錦鹿俯下身，眼神冰冷地貼近了麵帶笑容的e。
    沙奈朵試圖抬起手掌輕撫對方的臉頰，但被少女死死扣住。
    “你早就清楚一切了？”
    蘇錦鹿質問道。
    “義體改造中，有的是方法提取記憶。”
    e低笑著承認。
    其實根本不需要少女告訴她世界的真相，當對方從培養皿中蘇醒過來時，她就已經將一切都計劃好了。
    “所以你想出了這種拙劣的考核？”
    “我絕不會感激你，在我還在看動畫片的年紀，我就對這種把角色的腿打斷，再裝上輪椅還要美名其曰救贖和成長的套路厭煩透頂了！”
    e靠著牆歪過頭，好像放棄了一切抵抗的意圖，任由麵前的少女擺布。
    “我的時間不多。”
    “但我想看到……親愛的，當你行動起來的時候，不是因為別人期望你這麽去做，而是因為你出於自身的欲望才這麽去做。”
    “我希望你能自由。”
    蘇錦鹿甩開了不斷冒出電火花的沙奈朵。
    “我不會因為這種理由原諒你，你竟敢說出那樣的話，試圖讓我前功盡棄。”
    少女站起身，熟練地更換左手的彈匣。
    “如果你還有什麽想說的，等出去後再向我和伊法道歉吧！”
    e的表情倏然停滯。
    “出去？”
    沙奈朵搖了搖頭：
    “這畢竟還是個唯物主義的世界，說得難聽些，你的決心再堅定，也無法改變客觀事實……”
    蘇錦鹿微微揚起下巴。
    “你又能確定那是客觀事實了？”
    e無言以對，這話就像孩子的強詞奪理，但她一時間竟不知道怎樣回應。
    “伊法告訴過我，不同的人類和寶可夢都可以通過招式或是特性對心靈世界的展開探索。”
    “但由於使用手段的區別，就像不同的編程語言，就算底層邏輯一致，上層實現的差異也會導致內容難以互通。”
    蘇錦鹿俯視著e。
    “達克萊伊使用的是暗黑洞，而你和伊法一樣擅長的是催眠術，你真的能確鑿地證明你們這些子代最後一定會死嗎？”
    震驚，詫異，然後是想要反駁。
    沙奈朵欲言又止，最後眼眸釋然地垂下。
    “也許確實有那麽千分之幾的概率吧……”
    正中下懷。
    蘇錦鹿得意地揚起嘴角。
    “也就是說，確實是存在可能的。”
    當少女決定對自己太陽穴後的控製插件開火時……
    她很憤慨，很堅決，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就要拋棄理智。大喊著口號然後頭也不回地撞上南牆，這不是蘇錦鹿，這是廁紙漫畫裏的沒腦子熱血主角。
    寶可夢對戰裏不存在幻想，綠毛蟲怎麽也不可能打得過裂空坐。
    身為舊神，達克萊伊在噩夢領域的造詣絕非其他生靈可及。這也意味著，親手編織出這個噩夢的祂一定知道正確的破解方法……
    而蘇錦鹿看到了這個可能性。
    “嗬，哈哈哈！”
    e突然仰麵大笑，靠著牆顫抖著站起身。
    “你相信這個可能嗎？”
    少女微揚下巴。
    “不，一點也不信，公式化的嘴炮其實根本沒有說服力。”
    沙奈朵眼簾低垂地搖搖頭，隨後眼神變得柔和。
    “但我相信你。”
    喀嚓！
    e的雙手放在胸前的實質化心靈，驟然發力！
    冷卻液和電弧火花劈裏啪啦地爆出，沙奈朵緋紅色的義眼看似光彩依舊，卻好像已經丟了靈魂。
    “我知道為什麽母本那麽在意你了，在意到我都有些吃醋……”
    e勉強勾起嘴角，露出與往日裏無異的笑。
    “如果真的存在一個不需要犧牲任何人的結局，那唯一能締造這份奇跡的人一定是你。”
    蘇錦鹿接過對方拋來的實質化心靈，一縷初升的霞光從奢侈的落地窗外照入。
    “接下來有兩種可能。”
    沙奈朵將手掌放在唇下，輕鬆地一笑。
    “倘若我能活下來，做得好，我們會在太陽升起的時候再見~”
    “倘若我還是死了，放輕鬆，好消息是你有個同伴本來就不該活下來。”
    少女的視角中，周圍的世界正在坍塌，漆黑的虛無逐漸吞噬一切。
    “最後一個請求。”
    e認真地看著她。
    “請別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