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零點五法,真名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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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次回到長廊,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
    眼前的場景陰暗依舊,蘇錦鹿心中不斷環繞著與e告別的最後一幕:
    沙奈朵親手終結了萊伊公司對那座城市的統治,在黎明到來之際從頂層落地窗的缺口一躍而下,延伸的義體裙擺在狂風中飛舞,猶如一朵醒目的白蓮。
    少女眨了眨眼,義眼中的視野顯示出離線狀態,對周圍環境的檢測呈現連串的問號。
    她將那身頂級的義體連帶著夢幻之觸一並帶出了。
    蘇錦鹿抬起頭,經過強化的視力清晰地觀測到方才離開的世界開始土崩瓦解,空曠的穹頂之上隻剩下最後一顆行星。
    不再停留,她快速地穿過陰暗潮濕的長廊,越過大大小小的鐵籠。
    “悲劇已經釀就……”
    一個聲音在黑暗中念念自語,又是那個陰暗長廊中的伊法,沙奈朵照常背對著訪客,身形相比現實中的她稍顯矮些。
    “事實無法挽回,從做出選擇的開始起,一切就已經注定……”
    陰暗長廊中的伊法聲線悲愴,仿佛徹底心死後飛揚的白灰。
    “不用裝了。”
    蘇錦鹿打斷了這場戲劇。
    沙奈朵沉默下來,她依然背對著身後的少女。
    “你不是被達克萊伊分裂出的扡插子代吧?你是這裏的原住民,我終於想起來了,我們之前見過的。”
    蘇錦鹿斬釘截鐵地揭露道。
    在閃電鳥事件後,短暫分開的少女和沙奈朵重新相聚,伊法曾為了更直觀地教導同伴寶可夢對戰的技巧,將那時的小鹿拉入過一次心靈世界。
    在那片世界裏,少女和沙奈朵的腳下出現了一瞬間的,雙目泣血的伊法的臉龐。
    伊法的解釋是:
    【陳年往事,不用理會。】
    “你變得不一樣了。”
    沙奈朵終於回過頭,那張臉正是年輕許多的伊法。
    “怎麽稱呼?”
    蘇錦鹿直截了當地問道。
    “伊法。”
    同樣叫“伊法”的沙奈朵回答:
    “準確來說,是被我自己親手切割出的,前半生的伊法。”
    少女心中突然想起那位總是表情淡漠的同伴少數的幾次玩笑。
    “零點五法?”
    沙奈朵勾了勾嘴角:
    “像是我會玩的諧音梗,有樣學樣嗎?”
    蘇錦鹿心裏稍稍放鬆。
    “你們超能係寶可夢的內心都這麽複雜的嗎?先是扡插子代,現在又來個切割出的前半生。”
    零點五法冷靜地麵對著少女的銳評。
    “應該說智慧生物都這樣,常人所了解的所謂意識和精神,其實隻占整個內心世界的冰山一角。而不少超能係寶可夢都能主動探索冰山之下的部分,出現錯綜複雜的症狀是常態。”
    “其實我的情況已經算好了,隻是為了不影響對未來的判斷切割出前半生的自己而已,至少沒有分裂出幾百個人格在心靈世界玩刺激大逃殺……”
    分裂出幾百個人格在心靈世界玩刺激大逃殺?
    蘇錦鹿嘴角抽了抽,那是什麽超現實主義前衛藝術嗎?
    “我明白了。”
    少女點了點頭,收回望向零點五法的視線,轉身就走。
    “我還有事,告辭。”
    她不是心靈領域的大師,對於義務教育和寶可夢對戰之外的專業知識知之甚少,當下最重要的目標應該是通關最後一個心靈世界,將伊法徹底救出。
    “你不能再前進了。”
    沙奈朵在身後平靜地念道。
    蘇錦鹿停下腳步,關節分明的義體手掌緊緊握住。
    “從我進入這些心靈世界起……就好像一直有一個聲音,不停地在我耳邊重複什麽注定失敗什麽必然悲劇什麽殘缺結局,一遍接著一遍。”
    “我已經受夠了。”
    少女回過一個眼神,電子回路和機械義體的銜接處綻放出深紅色的光芒。
    “你阻止不了我,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零點五法看上去並不慌張。
    “在被切割後,我就基本上沒有後續的記憶了,但我依然能感受到我自己的部分情感。”
    沙奈朵直視著麵前義無反顧的少女:
    “伊法很在意你,這份感情異常沉重,她完全可以接受為你而死,但絕對無法接受你涉足險境。”
    蘇錦鹿眼簾垂下,心中有些煩躁。
    她總是活在同伴的蔭蔽之下,當伊法為自己獻出生命的時候,她唯一能做的竟然隻是抱著沙奈朵殘缺的身體痛哭……
    “我已經闖過了四個世界,要說涉足險境,我早就習慣了。”
    少女的左臂變形重組,展示從賽博世界中帶出的手炮。
    零點五法輕輕搖頭。
    “我很清楚,我一直在關注你的行動,但這次不同以往。”
    麵容更加年輕的沙奈朵抬起頭,望向原本擁擠窒息的穹頂。
    “你知道那幾個扡插子代的真名嗎?”
    蘇錦鹿挑了挑眉。
    “我一般會自己給她們取稱號。”
    “真名更能代表她們的本質。”
    零點五法看了少女一眼,認真地念道。
    “自你剛進入這片心靈世界起,你所見到的子代真名分別為……”
    “安樂。”
    普通人一樣的沙奈朵將晚飯端上餐桌,笑臉盈盈地欣賞著少女喝湯的模樣。
    “孤憐。”
    身形瘦小的獵手蜷縮在肮髒的巢穴中,獨自忍受著傷口的發炎潰爛。
    “光輝。”
    太陽般的身影穿梭在氛圍絕望的營帳中,隻是存在就能鼓舞將士們的士氣。
    “鬥爭。”
    笑著將罐裝的酒精飲料捏扁,高度義體化的寶可夢邀請她去把最高的大廈燒成灰。
    “雖然你會在不同的心靈世界中遭遇逐級遞增的磨難,但至少不同的扡插子代從真名上判斷對你其實是無害的。”
    零點五法的語氣凝重下來。
    “但最後一個不一樣,在精神層麵裁剪扡插子代是非常危險的行為,假如恰好隻裁剪了陰暗的部分……我為你和我自己著想,不能讓你進入那個世界。”
    蘇錦鹿安靜地聽完,最後輕地一笑。
    “你這樣模棱兩可別人怎麽懂?幹脆直接告訴我最後一個伊法的子代叫什麽吧!”
    陰暗長廊中陷入一陣落針可聞的沉默。
    少女的義眼在黑暗中閃著微光,她就那樣安靜地注視著麵前的沙奈朵,寸步不讓。
    “唉……”
    零點五法長長地歎了口氣:
    “相信我,你真的會死的。但如果你堅持,她叫做……”
    “暴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