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沈懷昭的那一刻，蘇婉兒眼中閃過的不是怨毒，而是自嘲。
    “原來從頭到尾，不過是我癡心妄想。”
    “我以為真心能換真心，卻不知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裏，真心最是廉價。”
    “沈懷昭，你也別得意，得了殿下恩寵又如何？這宮裏哪有什麽勝者，不過是今天你踩著我，明天別人踩著你，等哪天你也被這真心戳得千瘡百孔時，會不會也像我一樣，覺得自己可笑至極？”
    說著，突然笑起來。
    隻是這笑裏含著多少未說出口的不甘和心酸。
    沈懷昭的視線落在蘇婉兒身上，眼中無波無瀾，仿若在看一件毫無生氣的物品。
    她邁動腳步，綠竹拿出錦帕，幫她擦了擦一旁滿是塵土的凳子，她才緩緩坐下。
    “真心？”沈懷昭像是聽見什麽笑話，眼中滿是不加掩飾的輕蔑，“你可真是天真，在這宮裏，真心能換來宮權？能讓家族滿門榮耀？”
    “倒不如說，您口中的真心，不過是攀附權貴的遮羞布罷了。”
    她又突然起身，在蘇婉兒麵前站定，伸手捏住對方下巴，“你以為每日清晨守在紫宸宮外送醒神湯，太子就會感動？別自欺欺人了，他不過是看在蘇家還有點用處，才施舍你幾分薄麵，你的真心，在不愛你的男人眼裏根本就一文不值。”
    “所以呢？”蘇婉兒咬著牙，“你大駕光臨這冷宮，是專程來看我笑話的？”
    “對啊！”沈懷昭嘴角微微上揚，笑容卻不不達眼底，透著絲絲冷意，“不過，我來這還有更重要的事，你不妨猜猜看是什麽？”
    蘇婉兒看著沈懷昭，隻覺得一股寒意遍布全身。
    心中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下意識想要後退，卻發現連挪動腳步的力氣都沒有。
    她實在想不明白，眼前這個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女，眼眸清澈，看起來天真無邪，為何會如此的心狠手辣。
    “你到底想做什麽？”
    蘇婉兒的聲音微微顫抖，帶著一絲恐慌。
    沈懷昭輕笑出聲，“當然是要你死。”
    她的聲音甜得像浸了蜜，說出來的話卻比臘月的寒冰更冷三分。
    蘇太傅最疼這個小女兒，隻要蘇婉兒死了，這些人定會像被踩了尾巴的瘋狗，舉著戕害功臣之女的罪名撲向太子蕭容祁。
    沈懷昭在心底默數著朝堂勢力，翰林院掌院是蘇太傅門生，戶部侍郎與蘇家沾親，更別提邊關那幾位手握重兵的老將，到時候蕭容祁如何辯解都無人理會，想想就讓人興奮。
    上一世他玩弄自己，這一世自然該還他一份厚禮。
    蘇婉兒瞪大眼睛，一把拍開沈懷昭的手，眼神驚恐帶著憤怒，“殿下都沒下令處死我，你有什麽資格殺我？又憑什麽殺我？”
    她聲嘶力竭。
    “憑什麽？”沈懷昭嗤笑一聲，語氣平淡，“因為陛下說了，宮權在我手上，我想處置誰就處置誰，不用顧及後果，他會給我撐腰。”
    蘇婉兒聽聞，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想起往日沈懷昭那謙卑行禮的模樣，隻覺得無比諷刺，原來那些溫順全是裝出來的，是她為了俘獲太子的心，順勢攀附帝王的手段。
    “你...你怎麽敢...”
    “怎麽敢？如今有陛下給我撐腰，你說我還有什麽不敢的？再說你活著，我總是覺得不安心，萬一哪天太子念起舊情，赦免了你，那我之前的謀劃不都白費了？”
    沈懷昭眼神輕蔑。
    明明是這般狠毒的話語，從她口中說出來，卻顯得漫不經心，就好像蘇婉兒的命在她眼裏，隻是微不足道的小小螻蟻罷了。
    蘇婉兒像瘋了衝過去，卻被人鉗住手腳，蒼羽手上用力，直接將她按倒在地上。
    沈懷昭踱步到蘇婉兒麵前，蹲下身子，指尖挑起對方一縷枯黃的發絲，湊近鼻尖輕嗅，“真難聞，這冷宮的黴味都鑽進骨子裏了，不過沒關係，等你死了，就什麽都聞不到了。”
    蘇婉兒怒目圓睜，失聲尖叫道，“沈懷昭！你這個蛇蠍心腸的魔鬼，要是殿下知道你如此歹毒，定然會厭棄你，將你千刀萬剮。”
    沈懷昭輕嗤笑一聲。
    誰在乎？
    到時候蕭容祁能不能自保，還不一定呢？
    “蘇婉兒，在你臨死前，我好心告訴你，我從來不擔心男人是否愛我，我隻擔心自己受不住誘惑，背叛了他，萬一他沒有能力栓住我，那就是他自己的問題。”
    “我漂亮，自然有男人沉溺其中，但若我為不愛我的男人流一滴真心的眼淚，那便是我該死。”
    “情愛會褪色，但權力不會，我可以陪他演恩愛的戲碼，但若他擋了我的路，親手送他下地獄也不過是我揮揮手的事。”
    蘇婉兒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回神。
    似是難以置信。
    沈懷昭再次湊近，“蘇婉兒，您口口聲聲說著真心，卻連自己的野心都不敢承認，我至少敢光明正大地爭權奪利，不像您，既想當貞潔烈女，又想做東宮之主，可笑至極。”
    話音未落，綠竹適時捧上一個精致的檀木匣。
    沈懷昭打開，裏麵躺著一條雪白的綾羅和一個青瓷小瓶。
    “這瓶裏裝的，是見血封喉的毒藥，隻要一滴，就能讓人七竅流血而亡。”她拿起小瓶，在蘇婉兒眼前晃了晃，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還是你更喜歡白綾？”
    蘇婉兒瞧著她的笑，求生的本能瞬間被激發。
    即便被幽靜在冷宮，她也從未想過死亡。
    想著等有一天，太子消了氣，或許誤會就會被解開，她還有機會重見天日。
    可現在，恐懼如潮水般將她淹沒，她拚命掙紮，奈何蒼羽死死按著她，在她驚恐的眼神中，撬開她的嘴，將毒藥強行灌入她的喉嚨。
    意識模糊之際。
    蘇婉兒仿佛看見素錦的身影。
    她拚盡最後一絲力氣，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沈懷昭你等著，素錦...素錦她一定會向太子殿下告發你......”
    “到時候，你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然而，下一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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