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山士奇大仇得報,李寒笑勸說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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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層已經破碎的的雕花木窗被夜風吹得吱呀作響,混著酒氣的血腥味在空氣中緩緩發酵。
山士奇立在朱漆廊柱旁,混鐵棍在月光下泛著青灰的冷光,他盯著靠窗那張八仙桌,喉結上下滾動著,像是在品嚐即將到來的殺戮滋味。
那張桌子後麵就是他的三個仇人,此刻第嚇得瑟瑟發抖。
"救命,救命啊!"
此時敢與輕舉妄動的既然是趙八爺這個老東西,經過剛剛目睹了護衛慘死,他身上的酒意瞬間化作冷汗,此時居然站起身來想跑。
紫檀木椅被他撞翻在地,他踉蹌後退時踩到滾落的酒壇,醃臢的袍角沾滿醬汁。
可惜,他跑不了,山士奇的混鐵棍卻像活過來似的,棍梢一挑便將他腰帶勾住,二百斤的肥碩身軀竟被淩空提起。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往哪裏走!"
山士奇的聲音像鐵棍刮過青石板,"你給衙門口送的銀子,還記得送了多少銀子嗎?"
山士奇棍身突然一抖,趙八爺重重砸在八仙桌上,碗碟碎裂聲裏混著肋骨折斷的脆響。
正在山士奇折磨趙八爺時,黑老七看見趙八爺這個老東西都敢拚死一波,他多少還會點武藝,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黑老七抽出腰間的佩刀,山士奇剛要動手殺趙八爺這時才堪堪揮到。
這關西大漢的兵器帶著腥風,鋒利刀尖眼看著就要紮進山士奇左肩,卻見混鐵棍貼著腰刀的刀身旋了半圈,棍尾如毒蛇吐信般點中黑老七右手腕骨。
“喀嚓”聲裏,柄上鑲嵌著七顆翡翠的腰刀脫手飛出,將樓板砸出個酒杯大大的窟窿。
"你的賬要慢慢算。"
山士奇靴尖挑起腰刀,直接踢向角落,混鐵棍已壓住黑老七的咽喉。
"當初你打派人害死我爹時,可想過你今日在我手裏,必然生不如死,受盡折磨?"
山士奇一邊說,一邊一腳把黑老七踹出房間,同時鐵棍突然下移三寸,重重捅在黑老七丹田位置。
黑老七嘔出的血沫裏竟帶著內髒碎塊,龐大身軀蜷成蝦米滾下樓梯。
陳六子此刻才從震驚中驚醒,這瘦猴似的潑皮最是油滑,反手甩出三個酒盅扔向山士奇,自己卻貓腰往窗外竄去。
山士奇頭也不回,混鐵棍在身後舞出個渾圓,叮叮幾聲將酒盅盡數擊落,棍頭順勢橫掃,整扇雕花木窗應聲而碎,陳六子後頸被飛濺的木刺紮得鮮血淋漓。
"跑得掉麽?"
山士奇的聲音比夜風還冷,他單手持棍縱身躍出,鐵棍在飛簷上一磕,整個人如鷂子翻身落在陳六子麵前。
地上青石板此時泛起潮濕的霧氣,混鐵棍拖曳出的火星在夜幕裏劃出猩紅軌跡。
陳六子突然跪地磕頭如搗蒜:"山爺饒命!都是趙八和黑七指使……"
話音未落,混鐵棍已戳進他大張的嘴裏。山士奇手腕一擰,兩排黃牙混著血水噴濺在石板上。
"你拿著我家的青黛種子時,可曾求過饒?"
鐵棍猛然上挑,陳六子的下頜骨連著半截舌頭飛入黑沉沉的江水中。
城裏的更夫剛敲過三更梆子,此時混鐵棍沾著腦漿與碎骨,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血痕。
山士奇望著陳六子在地上的殘肢,突然放聲大笑,笑聲驚起夜棲的寒鴉,撲棱棱飛過醉仙樓殘破的窗欞。
三樓雅間裏,趙八爺的肥碩身軀正卡在碎裂的八仙桌中間,混鐵棍從他後頸貫入,被棍梢穿透咽喉釘在柏木地板上,像個被釘死的蟾蜍。
黑老七的屍體橫在樓梯轉角,他那口刀倒插在他自己張開的嘴裏,最慘的是陳六子,頭顱被鐵棍砸得稀爛,四肢關節反折成詭異角度,像隻被頑童拆散的木偶。
血水順著樓板縫隙往下滴落,在醉仙樓正廳的"八方來財"匾額上,畫出一道道猩紅淚痕。
山士奇的仇這就算是報了,至於酒樓,還是那趙八爺的產業,燒了也就燒了。
但是,李寒笑一行人把卞祥帶走了,這樣一個高手,李寒笑雖然還沒有確認出他的身份,但也是不能輕易放了的,是個人才,李寒笑就得把他收下。
這次他們犯下的事情可不算是小,眾人得手之後立刻帶著卞祥離開,直接跑出了七八十裏路,在一處荒山上的一處破敗寺院歇腳。
李寒笑很慶幸,殺死山士奇父親和火燒種子這兩件事卞祥都沒有參與在其中,否則山士奇和卞祥他就隻能是二選一了,因為選卞祥,山士奇容不下他,反之山士奇也一定會想方設法殺了卞祥,正是那“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
山寺的簷角掛著半截殘破的銅鈴,夜風掠過時發出喑啞的聲響,卞祥被反綁在剝落的朱漆柱上,粗麻繩勒進他結實的臂膀,火把的光影在斑駁壁畫間跳動,映得李寒笑腰間那柄寶劍忽明忽暗。
"喝口酒暖暖身子?"
李寒笑解下腰間皮囊,高度白酒倒滿粗陶碗的刹那,酒香混著鬆脂燃燒的氣息在殿中彌散。
卞祥別過頭,喉結卻在陰影裏滾動——自昨夜被擒,他水米未進,他身軀龐大,所需要靠進食所攝取的能量自然小不了,此時說自己不餓,絕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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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酒罷了?不敢喝?”
李寒笑一句激將,又把碗沿抵在卞祥的唇邊,卞祥本來張嘴賭氣想喝,但卻想起來了什麽一樣,頓了一下,隨即卞祥突然掙動鐵鏈:"東家待我恩重!"
他這樣的力氣,尋常的繩子肯定是綁不住了,隻能找來了一條鐵鏈把他捆住才行。
他的吼聲震得梁上積灰簌簌而落,卻在對上李寒笑眼睛時滯住了。
那雙眼不似卞祥想象中的那種殺人如麻的匪首,倒像深潭映著星子,讓他想起十五歲那年,東家趙八爺覺得他有把子力氣,是個好莊戶把式 指著糧倉說"往後跟著我吃白麵"時的光景。
"你東家昨夜死在我兄弟山士奇的棍下,確實是死無全屍。"
李寒笑將酒碗放在供桌裂開的縫隙間,把三尖兩刃刀"當啷"一聲壓在褪色的黃綢上。
"他臨死前喊的是"卞祥,快來救我",要不是這句話……"
李寒笑欲言又止,要不是他聽見了趙八爺的這句話,他肯定不留卞祥一命……
同樣的,這話像塊烙鐵,燙得卞祥渾身一顫,他的胳膊碰到了供桌,供桌底下有隻灰鼠竄過,碰翻了半截蠟燭,蠟油蜿蜒成蛇形。
卞祥盯著那灘凝固的暗紅,突然嘶聲道:"我是吃東家飯長大的!十五歲歲那年……"
他的聲音卡在喉頭,腦海記憶裏那個雪夜如此清晰:娘親咳血的帕子落在新磨的麥粉堆裏,父親死了,母親求東家幫忙發送,東家上門來看,沒有算什麽賬,卻說"留下這崽子頂債",把卞祥帶回莊子幹長活去了。
供桌上的酒碗微微晃動,映出他扭曲的麵容,雖說還是做工,但東家見他人勤快,還挺喜歡他,給他吃白麵,也沒讓他們家還錢,到最後娘死的時候,又白給了一口薄棺材……
"你今年多大?有三十了?十五歲到三十出頭歲,接近二十年勞役換兩口薄棺,和每天兩三頓白麵,這酒把自己賣了。"
李寒笑的手指撫過寶劍上的饕餮紋,給卞祥普及起知識來,"知道雇農與佃戶之別嗎?"
他忽然轉身,身上的大氅掃起積塵,"佃戶要繳田租,雇農該領工錢——你領過銅板?還是說……"
他逼近半步,"你把自己當成了家奴?也是,拿你自小幹活抵債,你在他眼裏怕是連家奴都不如,圈養的牛馬牲口罷了!"
殿外傳來馬匹的響鼻聲,驚起寒鴉掠過殘月,卞祥的額頭滲出冷汗,鐵鏈深深勒進皮肉。
他想起去年秋收後,東家小妾的玉鐲子丟在曬穀場,管家帶人搜遍長工們的草鋪,那夜他跪在鵝卵石上,膝蓋滲出的血把月光染成暗紫色,但他腦子裏想的是自己賣給東家了,自然是應該的……
“我賣給東家了,難道不該?”
卞祥開口道。
"那賣身契呢?有嗎?"
李寒笑的聲音像把薄刃,"若有,我即刻放你走。"
卞祥的瞳孔驟然收縮,他忽然記起某個晌午,東家拿著朱砂筆說"按個手印罷了",卻在他伸手時大笑收走那張灑金紙,說算了,這孩子實誠,日後幹得勤快,估計自己都不想走。
此時簷角的銅鈴突然叮當亂響,風裏挾來遠山的鬆濤。
供桌上的酒碗泛起漣漪,李寒笑端起飲盡,喉結滾動的同時開口問道,"山士奇這個名字,你可聽過?"
卞祥渾身劇震,一周前前那個月朗星稀之夜,東家本來是命他帶人圍住西村那山士奇家,放火劫財,但好在那他他喝生水瀉肚,沒去成,東家換了人去……
"你東家夥同黑老七,陳六子,為奪山士奇家的青黛種子,用來做染料,圖財害命,暗殺了山士奇老父和轎夫一共五人,又火燒山士奇家種子房,將種子悉數搶走,又賄賂官府,官商勾結,逼得山士奇走投無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去。"
李寒笑猛地掀開大氅,露出腰間的寶劍,“說道,別以為我不殺你是怎麽樣,我不是良心泛濫,我是要給你洗洗腦子,別跪久了讓你站起來你倒是不願意了,有句話,那肯定沒聽說過,當法律無法給當事人帶來正義時,私人報複從這一刻開始就是正當甚至高尚的,要是我,別說是你的東家,那狗官我也不會放過,難道圖財害命,官商勾結,不該殺嗎。"
此時,有溫熱的液體滴在卞祥手背,他低頭看見是自己咬破的嘴唇,他聽明白了李寒笑言下之意,可是他糾結得很。
殿角的蛛網在風中飄搖,李寒笑忽然拿起三尖兩刃刀,隻一刀下去,便劈下鐵鏈,給卞祥掙脫了束縛。
卞祥踉蹌著跌坐在蒲團上,腐朽的草芯紮進掌心。
"你該恨的,是我們嗎?"
三尖兩刃刀"當"地杵在青磚上,李寒笑正色道,"二十年來他克扣的工錢,夠買二三十頭黃牛;你娘病重時他給的所謂"恩賞",不過是九牛一毛的利錢,你爹你娘是為誰交租累得死的死,病的病,他又管了什麽呢!不過是老牛死了,總得養活一頭小牛來接替,而養牛你總得喂點好草料,不然它也沒力氣幹活,你這些年吃的白麵,和牛飼料有什麽兩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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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笑玩味的看著卞祥,而卞祥的拳頭此刻砸向地麵,指節滲出的血珠滾落在磚縫裏。
他想起去年除夕,東家賞的臘肉掛著冰碴,管家卻說"這可是主家仁厚",但是他回去一看,這肉早就發了黴……
好像他對自己很好,實際上卞祥好像真的都沒把自己當成人看,十幾年的習慣,讓東家隨便給點殘羹剩飯他都感激涕零。
可,原本這就是他該得的,而且該得的還更多……
供桌下的灰鼠又探出頭,叼走半塊幹硬的供餅,誠如伺機而動的資本家,處處占便宜還不留痕跡……
"跟我上梁山吧。"
李寒笑解下自己的狐皮大氅披在他身上,"不是要你當土匪。"
他忽然笑起來,眼角皺起細紋,"我們去給天下雇農討個公道,讓他們知道他們是人,不是牛馬。"
殿外的馬匹突然長嘶,晨光刺破殘窗,照見梁柱上斑駁的彩繪——壁畫裏的佛陀正在拈花微笑。
卞祥望著大氅領口的銀狐毛,想起東家冬日穿的貂裘,可是那貂裘和這狐裘同樣是貴物,為什麽那貂裘讓他感覺遙遠,狐裘卻不是呢……
他伸手時,腕上被鐵鏈磨破的傷口還在滲血,卻觸到一片前所未有的溫暖。簷角的銅鈴又響了,這次混著山雀的清啼。
"山寨裏不缺你一口飯食,來嗎。"
卞祥猛地抬頭,看見對方眼中跳動的晨光,供桌上的酒碗不知何時又滿了,琥珀色的液體晃動著,映出破曉的雲霞。
“好!”
卞祥一聲大喝,驚起滿山宿鳥,卞祥抓起酒碗一飲而盡,酒液順著下巴滴在褪色的粗布麻衣上。
當他起身時,鐵鏈的叮當聲竟似簷角銅鈴般清越,李寒笑大笑著推開門,山風卷著鬆針撲進來,把昨夜的血腥氣吹散在萬丈霞光裏,迎接這位梁山泊新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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