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轟了又轟,炸了又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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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的寒風尚未完全褪去淩厲,科爾沁草原卻已迫不及待地冒出點點新綠,頑強地穿透去歲枯黃的草根,宣告著春天的到來。
然而,這片本該充滿生機的土地上,此刻卻彌漫著令人窒息的肅殺之氣。廣袤的草原仿佛被無形的大手攥緊,連風都帶著鐵鏽和硝煙的味道。
低矮的丘陵之間,一片相對平坦的草場被選為了最終的決戰之地——或者說,是最終的行刑之地。
吉博爾濟吉特·班第,這位自恃勇力、和一大批不甘失去特權的各部落台吉,將他所能糾集到的數萬叛軍集結於此。
他們揮舞著彎刀,吹響著牛角號,馬蹄踐踏著初生的草芽,揚起漫天塵土,試圖以傳統的草原騎兵衝鋒,一舉擊垮對麵那支看起來陣型嚴整、卻“缺乏機動”的明軍。
叛軍對麵,大明第四軍軍長兀爾特和政委袁禮,並轡立於一座微微隆起的小丘之上。
兩人皆身著筆挺的呢料軍服,外罩擦得鋥亮的胸甲,望遠鏡舉在眼前,冷靜地觀察著對麵如同沸騰蟻群般躁動的叛軍隊伍。
在他們身後,五萬第四軍將士早已布下了一個巨大的、如同鋼鐵刺蝟般的防禦陣型。
火炮陣地設在中軍略靠前的位置,黑洞洞的炮口調整著角度,炮手們屏息凝神,等待著命令。
火槍兵們以線列隊形排開,刺刀如林,在稀薄的春日陽光下閃爍著寒光。更遠處,還有隸屬於禁衛一軍的重炮單位,由董軍和袁義親自督率,那更是大明軍工科技的結晶。
而在明軍陣地的兩翼和後方,則是數千名被組織起來、心向大明的蒙古各部牧民。
他們被要求前來“觀戰”,既是向導,更是見證者。此刻,這些牧民騎在馬上,神色複雜地看著對麵那些曾經熟悉、如今卻走上絕路的同胞。
又敬畏地看著身邊這支沉默如山、裝備精良到超乎他們想象的漢人軍隊,空氣中彌漫著不安與期待交織的沉默。
“烏爾善台吉,”兀爾特放下望遠鏡,側頭對身邊一位穿著大明官服、神色恭敬的蒙古老者說道:
“告訴各部勇士,稍後待我軍攻擊時,他們隻需守住兩翼,防止小股潰兵逃竄即可。正麵,交給我大明王師。”
被稱為烏爾善的老台吉連忙撫胸躬身:“謹遵將軍令!能親眼目睹天兵神威,實乃我等幸事!”
他嘴上說著,眼神卻不由自主地瞟向明軍陣中那些樣式奇特、散發著金屬冷光的火炮,喉嚨微微動了動。
嗚——嗚嗚——
對麵叛軍陣中,蒼涼的牛角號再次響起,聲傳數裏。伴隨著號聲,是如同悶雷般滾動的馬蹄聲!數萬叛軍騎兵終於開始動了!
他們如同決堤的洪水,又如同鋪天蓋地的蝗蟲,發出各種怪異的嚎叫,揮舞著雪亮的彎刀,以排山倒海之勢,向著明軍的陣地發起了決死衝鋒!
大地在他們的鐵蹄下劇烈顫抖,那聲勢,足以讓任何傳統的軍隊為之色變。
觀戰的蒙古牧民中響起一陣壓抑的驚呼,許多人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套馬杆或弓箭,臉色發白。
然而,明軍陣中,依舊是一片死寂。隻有各級軍官低沉的口令聲偶爾響起。
兀爾特麵無表情地看著衝鋒的騎兵洪流進入預設的殺傷範圍,緩緩舉起了右手。
“一號裝藥!放!”
令旗猛地揮下!
下一刻,天地間仿佛隻剩下一種聲音!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明軍炮兵陣地上,超過三百門各種口徑的火炮同時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尤其是那些新式的後裝線膛炮,射速快得驚人,炮口噴吐出長達數米的熾熱火舌!
密集的彈丸如同死亡的冰雹,帶著淒厲的呼嘯,精準地砸入叛軍衝鋒的隊伍中,旋即劇烈爆炸。
刹那間,人仰馬翻!
衝在最前麵的叛軍騎兵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布滿鋼鐵尖刺的牆壁!榴霰彈在半空爆炸,預製的鋼珠、鐵片呈扇形潑灑而下,如同死神的鐮刀,成片成片地收割著生命!
實心鐵球砸入密集陣型,犁出一道道血肉模糊的溝壑!戰馬的悲鳴、士卒的慘嚎瞬間壓過了衝鋒的呐喊!
但這,僅僅是開始!
炮擊沒有絲毫停歇的意思!裝填手們動作機械而高效,退殼、裝藥、裝彈、複位、擊發!
炮管打得通紅,冷水澆上去發出刺啦的聲響,騰起陣陣白霧。炮彈如同不要錢般傾瀉而出,一遍又一遍地蹂躪著叛軍衝鋒的路徑。
草原被炸得坑坑窪窪,草皮和泥土混合著殘肢斷臂被拋向空中!
叛軍的衝鋒勢頭被這前所未有的猛烈炮火徹底打懵、砸碎!僥幸衝過炮火覆蓋區的騎兵,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便迎麵撞上了明軍火槍兵的第一輪齊射!
裝備著轉輪速射火槍的禁衛軍士兵,扣動扳機,彈倉飛速旋轉,子彈如同潑水般射出!
緊接著是第二列、第三列……排槍射擊的聲音密集得幾乎聽不出間隔!白色的硝煙迅速彌漫開來,形成一道死亡屏障!鉛彈組成的金屬風暴無情地撕碎著一切試圖靠近的敵人!
叛軍如同撞上岩石的浪花,粉身碎骨。他們手中的騎弓甚至無法在明軍的有效射程內造成任何威脅,他們的彎刀更是成了可笑的裝飾。
戰鬥,從開始就注定不是較量,而是一場單方麵的、跨越時代的屠殺,冷漠而殘酷。
炮火依舊在延伸轟擊,重點照顧叛軍後隊和試圖重新集結的隊伍。火槍兵們機械地裝彈、射擊、再裝彈、再射擊。
偶有一些逼近的騎兵,自然還有小口徑的步兵炮發射的霰彈,以及士兵投擲出的木柄手榴彈在近距離爆炸,將之送入地獄。
僅僅半天時間,太陽尚未升到最高點,喧囂的戰場便逐漸沉寂下來。
硝煙慢慢散去,露出如同地獄般的景象。原本枯黃泛綠的草原已被徹底染成了黑紅色,到處是倒斃的人屍馬骸,破碎的兵器,散落的旗幟。
殘存的叛軍失魂落魄,跪地乞降,或者如同無頭蒼蠅般四處逃竄,隨即被兩翼包抄過來的蒙古牧民騎兵輕易截殺或俘虜。
觀戰的蒙古各部首領和牧民們,早已麵無人色,不少人甚至伏在馬背上劇烈地嘔吐起來。
他們親眼見證了什麽是真正的“天罰”!什麽縱馬奔馳,什麽彎刀弓箭,在那種毀天滅地的火力麵前,簡直如同孩童的嬉戲!
時代的差距,以一種最血腥、最直觀的方式,烙印在了他們的靈魂深處,並代代相傳。
烏爾善台吉顫抖著聲音,對兀爾特道:“將軍……這……這便是天兵之威嗎?我等……我等今日方知,何為王師,何為雷霆……”
兀爾特隻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傳令下去,打掃戰場。所有叛軍,就地正法。各部派出向導,協助我軍清剿殘餘叛匪,不得有誤!”
“是!是!”烏爾善和其他首領忙不迭地應聲,態度比之前更加恭順了十分、百分、萬分......
接下來的日子,第四軍和禁衛一軍如同梳子一般,在向導的帶領下,細細梳理著科爾沁及其周邊草原。
所有與吉博爾濟吉特·班第叛亂有所牽連的部落、家族,都被逐一找出。一經確認,立即斬首,首級被醃製後傳示草原各部。
血腥的清算持續了將近一個月,草原之上,人頭滾滾,哀鴻遍野,但所有的反抗意誌,也在這鐵腕手段下被徹底碾碎。
強大的武力震懾之下,一種令人窒息的“安寧”降臨了漠南草原。能歌善舞,敬獻牛羊,成為了生存下去的唯一明智選擇。